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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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刚刚获得追封的、联邦最年轻的少将，不自觉捻了捻她那头火红色的长发，百无聊赖地躺回病床上。

    宋止扶额，这确实是她目前最烦恼的事情。

    宋止也没想到，自己自五岁觉醒精神体后，朝夕相处、并肩作战十余年，到二十来岁了，还要重新进入艰难的磨合期。

    第一次测评的时候，菲尼克斯看着结果，弄清楚‘C-’代表的意思后，满脸写着不高兴。

    宋止挑了挑眉，显然对“安然无恙”这四个字颇有微词。

    银灰色的灯光下，隐隐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黄色影子沿着高楼的外墙高速移动着，发出框框的撞墙声。

    “宋中校——现在是少将了。”乔西改口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宋止歪了歪头，眼中却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我很好呀，情绪十分稳定——”

    更让人头疼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宋止再也建立不起和菲尼克斯之间的精神连接，也无法把它收回精神内核，无法控制或者是分享它的想法。

    乔西似乎也怕了宋止会再说些什么，忙不迭地接上，“但是，我们没有权利限制您的人身自由，在确认您和他人安全的前提下，随时可以离开——当然，离开之前，所有的手续需要办齐全

    这其中自然包括了代号‘不死鸟’的极夜军总指挥，宋止本人。

    “——昨天精神力最高阈值586，体力......单手抓举10.6kg。”乔西医生在手环上飞速滑动着，“试操作机甲的数据，这边记录的是延迟4.5s。”

    菲尼克斯再看不出从前横扫战场、满身浴火的样子，只有那双眼睛，还在呲呲往外冒着火光。

    然而，人类中的一部分受到辐射后，不仅体质被加强了很多，脑电波也产生了变异，甚至拥有了精神力——可以用来战斗以及操作机甲。

    面对那些贪婪的目光，宋止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们，那武器已经在与深渊污染物的对抗中炸成了灰烬。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干练女人走进来，身后的助手推着一个一人高的仪器，“我强调过你需要多休息，少看新闻了吧。”

    这些精神体被统一称为伴生兽，与宿主精神相通，通常情况下拥有极高的战斗能力，非战斗时刻也可以被收回脑海中的精神内核。

    她醒来后，每个军区的最高领导人都来过，但他们关心的，只是边境军区超s级武器的下落。

    宇宙中最后一个超S级污染物在他们自毁式的对抗下消亡，旧神早已陨落。

    “除长庚星外，守卫我们近七年之久的第一百八十九代极夜军先锋小队，被称为联邦希望的黄金一代，在深渊保卫战中全员牺牲，获得联邦最高等级军衔追封。”主持人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

    “你知道我不只是说你。”乔西医生挑了挑眉，若有所指的样子。

    “你的精神状况不允许——”

    但她倒是不觉得有多丢人，她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几乎退化成普通人的事实。

    “体质B级，精神内核持续处于萎缩状态，精神力评级F-A级。好消息是，你的身体各项机能目前看来已经止住了下跌趋势，稳定在一个合理的区间——”

    但叹息之墙也因此崩塌，无数英勇的战士永远沉睡在了那里。

    伴生兽通常具备各种形态，而宋止的精神体伴生兽，菲尼克斯，联邦唯一一只超S级凤凰，被人称为‘不死鸟’的战争机器——

    而宋止曾经的数据，从来没有多于0.01毫秒。

    对于如今的宋止来说，以一个烈士身份光荣退役，去做一个普通人，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乔西看着手中的面板，眉头紧锁。

    作为每天面对无穷危险的极夜军，每一个成员，都拥有S+级伴生兽。

    他们是联邦的守护者，是人类文明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闭上眼，努力催发精神内核的转动，但结果依旧令人失望。她的精神世界中，依旧是一片荒芜的废土，没有任何生机。

    但菲尼克斯显然不这么认为。

    退化成了一只心智不太健全的凤凰幼崽，胖嘟嘟的外表比起凤凰，更像是一只企鹅或者小胖鸡，身高只到普通人的屁股，浑身都是鹅黄色的绒毛，头只有顶一撮毛是火红色的，尤为醒目。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宋止问，从记事起，她就没休息过这么长时间，乔西医生几乎禁止她做任何康复训练，躺在病床上被一群人围着研究，她已经闲的快起茧子了。

    隔墙有耳，‘菜鸡’这个词语现在有点敏感，还是不说的好。

    “没事，我们看看别的项目呢。”宋止安慰它，转而拿起菲尼克斯的智商报告。

    宋止在心里想，不过她忍住了没说出口。

    菲尼克斯似乎也受到了战斗中的创伤，心智仅相当于三岁的小孩，被诊断为重度躁郁症，它的脾气变得十分怪异，稍不注意就会触碰到它的雷区。

    第一、二、五军区首长出席追悼会，周边居民星无数民众自发来到追悼会现场，米尔法星跃迁点截止今日傍晚仍处在拥堵状态——”

    而历代守卫这道城墙的s级机甲师，被世人称为，极夜军。

    ...还是以一只小鸡崽的形态

    宋止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菲尼克斯就已经是这样了——

    如果现在再让她上战场打星兽，就仿佛是在用旧文明时代的大哥大与现在的高级光脑联网打游戏。

    “距离叹息之墙倒塌已经过去三个月，边境军区烈士们的追悼会于昨日在米尔法星如期举行。

    光子屏幕被人遥控关掉，入眼只剩下白色的病房墙壁。

    面对这样一只既不听管教又精力旺盛、无时无刻想要把研究所搅得天翻地覆的小凤凰，宋止感到有些无奈。

    ——等摸到攻击键，对面已经把自己杀穿十八个来回了。



    4.5秒的延迟是什么概念呢，这么说吧，通常机甲延迟的测量单位是毫秒。

    第三军区发现昏迷不醒的她时，第五军区已经公布了深渊保卫战之中牺牲战士的名单。

    “作为您的主治医师，我有责任提醒，你的身体状况异常，我们至今没有找到你在深渊核心污染区无机甲暴露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原因。”

    宋止，作为那场战争的总指挥官，本该和她的队友一起沉眠深渊，却奇迹般的保住了性命，被清扫战场的第三军区部队从捡了回来。

    一千多年前，宇宙射线紊乱，各类动植物被暗物质感染变异，大举攻击人类。

    夜幕低垂，第三军区最高研究所一片寂静，病房的窗户正对着空无一物的校场。

    那之后，宋止被晾在势力最弱的第三军区好几个月，她的身份和经历被严格保密，只能在一个秘密的病房中接受治疗。

    宋止呼了口气，带上精神力测试头盔，在乔西的引导下，开始今天的精神力测试。

    稳定在一个菜鸡区间。

    “…39。”宋止点点头，语气轻快，“还不错，满分100？”

    ‘良民证’这三个字、测试面板上显示的“C-级精神体”、配合说这句话时候乔西医生脸上的遗憾表情，极大程度地打击了小凤凰仅存的自尊心。

    “好消息是，伟大的付出换来了人类文明的延续，截止发稿时，永夜深渊下的暗物质污染物已经完全消散，人类即将步入新的时代。让我们再次沉痛哀悼牺牲的勇士们，联邦将永远铭记他们的付出——”

    它抬起胖乎乎的翅膀，狠狠冲着检测仪器拍了一巴掌，上面的数值反而倒退了2分。

    屏幕对面的病床上，年轻的红发女子懒洋洋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眼神追随着屏幕中汹涌而静默的人流，目送着那一排排棺椁，缓慢地移动着。

    宋止没再坚持，沉默着取下头盔，小心的取下夹在其中的一两根红色长发后，递给一旁的年轻助手。

    ——这意味着，根据《联邦居民星安全法案第三百二十一条》，您的精神体需要获取杀伤力等级证明。”

    那条处于宇宙边缘的裂缝被后人称为永夜深渊，而这道城墙被称为叹息之墙。

    更有甚者，有些人生来精神力高强，拥有实体化的精神体。

    她‘复活’的时间点太不巧，失去总司令宋弘义和大部分精锐力量的边境军区，已经被第一、二、五军区瓜分。

    ——现在正在窗户外面框框撞大墙

    宋止把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略有些心虚地看向窗外。

    低杀伤力等级证明被联邦群众戏称为“良民证”，持证主人通常地位都比较尴尬，是一些拥有低级精神感知、无法参与战斗的普通人，精神体也大都是一些低等级的萌宠类伴生兽。

    根据《联邦居民星安全法则》，如果宋止还想回到居民星正常生活——目前看来她应该也没法再回到战场了——在非战斗区域的非战斗人员，不可以放出精神体，除非精神体持有低杀伤力等级证明。

    在全息电视的电子屏幕上，主持人身着纯黑西装，神情哀痛。

    对于宋止而言，无异于一种莫大的讽刺。

    三个月前，一场惨烈的战斗在此爆发，极夜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终于成功击退了超s级变异星兽，用边境军区超s级武器，引得深渊核心暗物质自爆。

    “——啪”

    自从七百年前，时任联邦主帅霍思渺率队与超s级星兽群决战，并且用强大的精神力铸就一道绵延半个星系的长城之后，绝大多数s级污染物都被隔绝在了由上万黑洞组成的太空裂缝之外，换来了联邦内部长达数百年之久的和平。

    杀伤力等级证明...

    “为什么？”宋止抬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来人，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那可是我自己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