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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腹中猛然的疼痛剧烈,在床上翻来覆去滚着,最后是口吐黑血,死不瞑目,瞪大了眼睛看向无比镇定的虞婳。

    “你放心,从今天起我就开始给你报杀母之仇,还有我的灭国之仇,”虞婳想起姜南乔,心中暗暗发誓。

    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追月提了盏灯,那灯光是绿色的,像鬼火般让人看了胆寒,她到烛台上点了支蜡烛,这才能略微看清屋里的情形。

    两个小太监打开锁,把屋门推开,登时有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死了许久的老鼠,又像坏了的鸡蛋,臭得难以言说。

    追月:“是啊公主,屋里都收拾干净了。”

    她并没有穿姜南嫣给的白狐毛大氅,而是披了件绛红色斗篷,她今夜要杀人,可不能污了那纯白无一根杂毛的大氅。

    应公公说完便虚弱地瘫倒在床上,“奴才只知道这些了,”他伸出粗粝脏污的手,“求公主殿下,救救我……”

    李公公带着太监先一步候在屋门两侧,李公公道:“公主,奴才随您进去,好护着您周全。”

    她捏着细长的白烛,灯芯的小火苗光芒在她俏丽的面庞跳动,唇角微勾,笑比褒姒,灯下看美人,如初开芙蓉,让人挪不开眼。

    虞婳没有切身经历过,眼下却能身临其境,她捂着胸口喘粗气,喃喃道:“她身为公主,却过得如此艰辛,到了最后死在荷花塘里,再也出不去了。”

    贤妃死后宣德帝这才关心起姜南乔,她虽不愿意出来,可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虽然是粗茶淡饭,但不至于发霉发臭。

    而应公公看清她后,只觉遍体生寒,偏又喊不出声,瞪大眼睛盯着。

    “是,”李公

    “没事,”虞婳站直身咽咽口水,眼眶通红,她看向关着应公公的那间小屋,眸中带着狠厉,抬脚便走过去。

    虞婳接过,却没有遮住。

    “不必,我和追月进去就行,有事会唤你们,”虞婳淡淡回道。

    许是被声音惊扰,关在各个小屋里的人都站起身,或是拍窗户或是拍门,哭嚎声、谩骂声、唱戏声、大笑声此起彼伏。

    追月递了根蜡烛过来,虞婳接过,顺势把汤婆子交给追月。

    虞婳把白烛往前伸去,微微倾斜,蜡油“啪嗒啪嗒”滴落在应公公的面颊,接二连三。

    应公公感觉到有人来了,努力发出微弱的声音,他缓缓转过身,围在屁股处的苍蝇四散飞走,许是疼到极致,压到伤口时也不痛呼出声。

    虞婳看了一眼,确实是姜南乔日日夜夜握的那块,棱角都磨圆了,接过来好生收起,淡淡道:“人死了,看着处理吧。”

    追月拿出张帕子递给虞婳,“公主,捂着口鼻吧,实在太臭太恶心了。”

    “想活吗?”虞婳收回手,追月上前把蜡烛接过放到桌上,用帕子擦干净她的手。

    还是齐王的宣德帝能力出众但只能藏拙,母妃出身中等给不了他什么,倒是与萧氏嫡长女青梅竹马,两心相悦。

    应公公蜷缩在张逼仄的木板床上,没有被褥只有稻草,且还是湿的发霉的,他黑白相间的头发乱糟糟,身上衣裳破烂不堪。

    虞婳温声道:“好吧。”

    她现在顶着姜南乔的身躯皮囊,有着她的记忆,起初和贤妃被关在冷宫时,也只能幽禁在这种小屋子。

    “都警醒着点,公主若是出了意外小心你们的脑袋,”李公公朝着几个小太监说道,便把屋门虚掩上,洗耳倾听里头的动静。

    李公公见她出来了,上前笑着问:“公主可完事了?玉佩已经寻到,”他把玉佩呈上来,还用丝帕裹着。

    追月回头看了眼应公公,狠狠啐了一口:“活该,当初可没少给我们苦头吃,”然后便提灯跟随而去。

    “公主,他死了,”追月看她久久不出声,也不挪步子,便上前提醒。

    追月见状连忙问:“公主,你怎么了?”

    追月看的头皮发麻,让她想到贤妃惨死时的场景,出奇的没有害怕,而是感到解气。

    虞婳在理清应公公方才的话,总觉得里头有许多表面看不到的东西,她回过神,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夏天闷热蛇虫鼠蚁到处爬,冬天墙壁漏风冷得刺骨,送饭的太监刁难欺辱,时不时还有应公公过来鞭打,生病了也只能自愈,出不去只能日日仰头,透过屋顶那破了的大洞,看看外头蔚蓝的天空。

    几名太监在荷花塘里仔细捞着玉佩,冷宫本就阴森森的,时不时会有野猫发出婴孩哭般的叫声,腐朽破败的门窗被风吹过,“嘎吱”作响,夜黑风高,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他抬头看了看虞婳,又看了看碗里的水。

    降荷朝着身后的李公公道:“带几个人护着公主殿下。”

    眼前的六公主也不是什么心善的人,他是个将死之人,死前拉个人下水也好,思及此,便咬咬牙接过破碗。

    应公公身子开始发抖,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嘴边的口水越流越多,侧躺久了压到右脸,显得有些面瘫。

    可宣德帝登基后,萧氏便逐渐没落,在朝为官的频繁出事被贬被革职,或是出意外而死,如今表面还算风光,内里已经空了。

    “喝吧,你的命在徐贵妃那儿不值什么,可在本宫这很有用,想死想活自己选,”虞婳出了声。

    “看来还算清醒。”

    降荷走了过来,朝她福了一礼,“公主,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玉佩,外头风大,您身子还虚着,不如先到屋中等着。”

    应公公努力睁开眼睛,浑浊的双眼泛着迷离,声音沙哑似破锣般:“你是……六公主。”

    太监们和追月忍不住干呕,倒是虞婳只轻轻蹙了蹙眉,她深呼吸一下便朝里走去,追月赶紧跟上。

    虞婳轻笑几声,“好啊,那你得先告诉本宫,当初母妃给先皇后下毒,致使先皇后薨世可是真的,可有人在暗中陷害。”

    饭后沈皇后便安排人跟随虞婳去往冷宫。

    李公公还想再说,抬眸便只看到虞婳的侧脸,那是一种上位者的气质,不敢让他再多言,便住了嘴,“那奴才等在外面候着,公主当心。”

    虞婳站在岸边看着,一双纤白柔荑抱着汤婆子,皮套是织锦缎的,上头还有毛茸茸的白毛,指甲染了丹蔻,发髻上的步摇微微晃动,闪烁着稀碎的光芒。

    这碗脏得很,他几口就喝光,说话也清楚了些,“萧皇后与陛下青梅竹马,少年夫妻一路风雨同舟走来,感情甚笃,贤妃得宠,萧皇后面上大方,暗地里却日夜伤怀,久而久之病患缠身。”
    他是侧躺着,而被板子打过的屁股早已经溃烂一片,流着脓水,有苍蝇在上头啃食,似乎还有蛆虫。

    还有疯了的废妃一个劲唤着:“陛下。”

    追月扶着她,时不时提醒脚下的路有何障碍物,走了半晌,才开口轻声道:“公主,应公公就关在那个小屋里。”

    李公公便唤了几个太监,一同跟随虞婳。

    本以为有了个巨大的助力,可萧氏全族看不起这位齐王,萧皇后也深受家中长辈疼爱,她来回劝说后才勉强给宣德帝一些助力。

    屋外,狂风大作。

    他转过脸来,本就丑陋,眼下更加恐怖,像只厉鬼,唇瓣干裂出血,嘴角流着口水,一只虱子还爬过脸颊。

    “放我出去!”左侧一间屋子忽然有人猛烈地拍打门,是个女子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哭嚎声吓了追月一跳,虞婳心也跟着颤了颤。

    蜡油触碰到肌肤时是会觉得很烫,不过片刻便没任何感觉,可应公公本就惶恐,她这么小的动作便让应公公吓尿了,尿骚味四溢,他想躲开虞婳便会精准跟上,有些还滴到眼睛里,应公公连连发出嘶哑叫声。

    “本以为就此了了,萧皇后却忽然病逝,头一日陛下对贤妃还是情意绵绵,后一日便打入冷宫,连同公主你也一起。”

    应公公想到原先自己在太监堆里也是个小头目,都是替徐贵妃办事才落到如此地步,而徐贵妃却从未来拉他一把,任他自生自灭。

    应公公说了许多话,便忍不住咳嗽起来,半晌又继续道:“徐贵妃也得宠,但不及贤妃,她心有所属,并不争这些,可忽然有一日,徐贵妃把奴才喊了去,给了包鹤顶红,让奴才借机下在萧皇后汤药中。”

    虞婳看过去,那是个很小很矮的屋子,透过破了的窗户纸,会看到有微弱的烛光。

    “事后陛下看似不管不顾,其实暗中也派人守着,徐贵妃和容婕妤察觉到这一点,便派了奴才来看守,借机弄死贤妃。”

    这顿饭本该是其乐融融,有了宣德帝与娴妃的到来,而变得拘谨不自在。

    “应公公,可还记得本宫,”虞婳走近,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人,声音娇柔却让人遍体生寒的很:“本宫是来报你的大恩大德。”

    应公公哭出声,含糊着不知在说什么,只一个劲点头,他硬撑着起来,跪在床上,屁股的伤口已经疼得麻木,他顾及不到只想活命。

    追月拿出准备好的水囊,嫌弃地捡起地上的破碗,往里面倒水,走过来递给应公公,他实在渴得很,但下意识的不敢接。

    虽看不到她们,可虞婳还是能想象出里头会是什么惨状。

    他一口气说完,又不停咳嗽,唾沫横飞,“萧皇后与贤妃和如今的沈皇后,关系很好,贤妃亲自做了羹汤送去,奴才买通宫女下了鹤顶红,可连过好几日都没有什么消息。”

    后来贤妃惨死,原本花容月貌的人儿,到了最后面黄肌瘦,两颊凹陷,发丝里有密密麻麻的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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