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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倾。”楚阳秋眼里是说不出的哀怨,“你为什么和男人结婚?”

    不知道此刻有多少人在欢庆,有多少人在拥抱,又有多少人在为新的一年许愿。

    可没有人回应他了。

    “给老子活着。”傅宵烛就如同警告一样,用手指指他的额头,“听到没有?”

    “海上……”楚倾怔愣了一瞬,“跟你……”

    从斜侧忽然伸出一只手,几乎是粗暴地一把将楚倾从他怀中扯走,下一秒钟,惊天动地的巴掌就扇了过去。

    傅宵似乎也厌倦了每次来都只能看见楚倾的冷脸,渐渐也不来找他了。

    “我……”傅宵烛憋屈到双眼通红,却完全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次天地良心他真没有对楚阳秋动过半点手脚,“那辆大货车是为了躲避一辆突然冲出来的电动车,所以才……”

    楚倾感觉自己就仿佛是沉浸在深海当中一样,周遭是不知深浅的黑暗,甚至连一丝光都无法照射进来,沉闷,压抑而不得喘息。

    “因为你……和我结婚……”楚倾的眼眶里涌出眼泪,情绪激动到甚至开始呛咳,“我爸走的不安心……”

    短短一瞬,却如若一整个世纪,傅宵烛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拴在绳子上高高抛弃丢入高空,再一整个俯冲下来坠入身体。www.chuangshige.com

    “小倾……”

    都他妈赖烟。

    可楚倾的眼中就如同破灭的烟花一样孤冷,毫无光亮。

    他究竟能说出什么?

    “故意求死?”傅宵烛控制着自己将他从病床上拽下来的冲动,冷冷哼笑出来,“你以为自己死了,我就会放过你?”

    楚倾脸上罩着呼吸机,声音显得格外细微,可其中的恨意却浓烈到宛若尖刀,“傅宵烛……”

    楚倾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上辈子和傅宵烛捆绑在一张结婚证上,地狱般的十年让他视陆恒为黑暗中的灯火,这辈子他按捺自己的心意不对陆恒吐明,却兜兜转转再一次和傅宵烛捆绑在一张结婚证上。

    眼见着他一口口咳出来血沫,傅宵烛就算是有滔天的怒火也不敢在此刻发作,看着医护人员冲上去给楚倾注射安定,他闷头走出屋门。

    “楚倾……楚倾……”他拍了拍趴在自己胸前的楚倾,不知道刚刚冲击是否对他的大脑造成了损伤,喃凮“你没事吧……”

    就如同从天而降一柄巨锤,直接将脑壳砸地粉碎,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视线当中铺天盖地全是猩红。

    无尽长夜,流灯千里。



    但是这话一出口,他就顿住,想起来自己前不久还动过心思想要杀掉楚倾。

    新的一岁即将来临。

    他拒绝一切食水,补给营养只能靠输液,但长此以往下去,身体怎能不垮?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楚倾的双眼就刷的一下睁开,眼神好似利剑一般能在傅宵烛脸上贯穿出洞来。

    眼前这一幕让傅宵烛怒火升腾到极致,狠狠一拳回击在楚州脸颊上,“你他妈的打谁呢——!”

    这一通威胁的效果,不能说没有,最起码楚倾不抗拒治疗了,但也仅此而已。

    他被抽走的灵魂重重撞击进脆弱的躯壳,以至于身体都带动着颤抖,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听见身边传来了由衷的呼喊,“太好了!”“醒过来了!”

    楚倾独自一人躺在空旷的病房内,昏昏沉沉睡了一阵,偶然间被烟花的声音吵醒,转头看向窗外,烟花炸开的瞬间是言语无法表达的壮美,但是只是俶尔就灰飞烟灭,徒留一地寂冷。

    “是你……”

    ……

    不知道是不是事故太突然,楚倾的大脑就仿佛死机了一样,甚至连眼神都僵硬住无法转动。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闻见空气当中浓郁到几乎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就仿佛是一场看不见终点的拉锯战,要么傅宵烛放手,要么楚倾死亡,他们之间好像只剩下这么两个结局。

    楚倾爬起来跌跌撞撞想要向前奔跑,可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一句巨大的吸力,想要将他抽离这个世界,楚倾几乎是拼了命地嘶嚎着,“爸——!爸——!”

    然而当他再一次抬起头时,面前却空荡荡的不见人影,楚倾就如同失孤的流浪儿那般嚎啕出声,“爸——!”

    楚倾此刻也怒目圆睁,眼里的红血丝几乎爆炸,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我、不、稀、罕……”

    果不其然,楚倾脸上出现那种微妙的嘲讽微笑,显然不相信他的这番鬼话。

    就因为他作恶多端,所以老天爷在这罚他。

    就因为他是恶人,所以不配有真心。

    大脑空白了足足长达十几秒钟,楚倾才怔愣地意识到什么,缓慢而僵硬转动自己的脖颈,看向大货车的方向。

    楚倾的嘴唇狠狠一哆嗦,“我……”

    一句话,让傅宵烛的心脏登时坠入深渊。

    人这一颗真心,但凡脏了半点,就跟地上的烂瓜菜叶一样,没有人要了。

    他怎么回答?

    楚州的整张脸几乎扭曲,疯狂咆哮道,“你他妈的怎么还不去死——!”、

    “爸,对不起……”楚倾就宛若被扒皮抽髓了一样佝偻起自己的脊背,额头抵着地面,痛苦到无法言说,“对不起……”

    病床上的楚倾紧闭自己的双眼,根本不为所动。

    在此刻傅宵烛才发现,自己只有当恶人的时候,才得心应手,脸上每一丝表情都挂着讥诮,“你信不信我能把你爸从地底下挖出来,当着你的面儿给扬了?”

    只欣赏了片刻烟花,他就如同厌倦了一样闭上眼睛,可已经不再敏锐的耳朵,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钟,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病房门口。

    “傅宵烛回傅家老宅了,眼下只有这么一次机会。”顾夙夜走到床边,几乎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海上?”

    “电动车为什么突然冲出来?货车上的绳子为什么会断?”楚倾的诘问一声比一声高,“开车到医院门口你又为什么迟迟不下车?”

    直到他听见有人在呼唤他,“小倾……”

    “小倾……”楚阳秋的眼神看上去分外晦暗,“你喜欢男人吗?”

    医院外自己不抽那根烟就好了。

    傅宵烛攥着他的手掌,爬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担心,几乎是谢天谢地,“太好了倾倾,你醒过来了……”

    “爸……”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楚倾狠狠怔愣住,“我……”

    楚倾费劲全身力气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身处于一个空旷而奇异的世界,头顶是漫长而看不到边际的大河,而无数盏灯火正伴随着河水一起奔涌去远方。

    而这个时候身边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医护人员的喊声,傅宵烛强忍着疼痛,一只手护着楚倾,一只手撑着自己上半身坐起来,“他的大脑不能受到撞击,快点把他带走检查……”

    很快医护人员就来告诉傅宵烛一个坏消息,楚倾不配合治疗。

    顾夙夜身穿的大衣上落满了雪花,显得格外风尘仆仆,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楚倾,“楚倾。”

    “是,老子是坏,是无恶不作……”傅宵烛这辈子都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七窍生烟过,他叉着腰在地上四处转圈,愤怒咆哮,“但老子从来都他妈的没对你坏过——!”

    “我不安心……”楚阳秋的身影越来越虚幻,看着楚倾不住摇头,“小倾,我不安心……”

    “楚倾……”楚阳秋的眼神说不出的失望,“爸爸不是这样教你的……”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回应他了。

    也正是这满夜的烟花提醒着楚倾,今天是大年三十。

    他单手扣着楚倾的后脑,哪怕此刻,也仍然心有余悸地粗喘。

    傅宵烛就如同龙卷风那样刮进屋内,站在病床边,咬牙切齿地看着这样的楚倾,真不知道该恨谁,“做给我看?”

    楚倾挨了一巴掌,整个人被扇到地面上,捂住自己肿胀通红的脸颊,就宛若破碎的布娃娃似的。

    巨大的视觉冲击之下,楚倾只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甚至都听不到自己咣当倒下的声音,纵然陷入休克,他的一双眼眸仍然没有闭上,死死盯着地面上一滩反射着腥冷灯光的血泊。

    楚阳秋的身体在不断虚化,远处响起鼓点在不断催促着他上路,语速越来越急,甚至算得上是责问,“楚倾,你到底为什么喜欢男人!”

    就仿佛是打定主意一心求死一样,楚倾躺在病床上的姿势跟躺在棺材里差不多,大抵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让他留恋的,亦或者他留恋的此生根本没有得到的可能。

    傅宵烛就这么看着楚倾,内心里忽然感觉到无比的懊丧与窝火,原来这就是长了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的感觉。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抓起一把香烟,直接塞进嘴里就仿佛是生啃血肉一样咀嚼,仰着头颅看着窗外阴沉天空,通红着眼眶无声笑起来,以至于肩膀不住颤抖。

    一声声叹息,就如同长鞭不住鞭打在楚倾的脑髓,只有眼泪越来越汹涌,“爸……对不起……”

    他看见楚阳秋瘦骨嶙峋地站在自己面前,眼泪霎时间流淌下来,“爸……”

    “爸……”楚倾咣当一声跪在了地面上,深深闭上自己的眼睛,“对不起……”

    “楚倾!”傅宵烛顿时暴跳如雷起来,“你他妈的怀疑我!老子在你床前不吃不喝地守了多少个日夜你知道么!你他妈就这么把老子一颗真心往地上摔!”

    “是……我?”他的眉毛紧紧颦蹙,似乎是纳闷楚倾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怀疑是我?”

    楚倾辨认了好久,才勉强认出顾夙夜,在这样的大年夜他的出现实在是出人意料,“顾夙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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