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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姨还是犹豫:“可是……”

    “知鱼,喝点牛奶啊,别老吃干的,仔细一会儿噎着。”芳姨在一旁开口。

    身体出现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早就习惯。

    “行行行,放心吧!”张书亦附和。

    “……那行吧,”芳姨纠结了一会儿,不再坚持,叹了口气,“你要看好知鱼啊,下雨天地那么滑……”

    “哦,我陪你去。”叶池说得极为自然,转头对芳姨露出个笑脸:“那我们俩今天就不在家里吃饭了啊芳姨。”

    夏天的雨总是容易下得轰轰烈烈,周末早上,简知鱼刚清醒,听见窗外的雨声就知道不好。

    更何况,被‘限制’得越多,别人就会越安心。

    客厅里霎那间变得静悄悄,雨声愈发清晰入耳。

    “那次能一样吗!?那次是从楼梯上滚下来,不管人有没有心脏病都得进医院!”简知鱼提高了音量。

    肯定是前者吧,简知鱼怔怔地想,不然他这么多年的奇葩生活不就成了一场笑话吗?

    “没呢。”

    走到餐桌边坐下,叶池掀起耷拉的眼皮看向对面的人,冲他抬了抬下巴:“嗯?刚开门就听见你说要出去,现在又不说了?”

    简知鱼用力压制住心里那股纠缠的郁气,缓声道:“总之,我今天要出去,就今天,以后我都听你们的。”

    “嗯嗯嗯。”

    能让父母安心一点,多少也算是一种收获吧?小时候那次书房里的吵架,他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芳姨跟在他身侧下楼,一边还在持续嘀咕:“这小叶又起不来,周末老是不吃早餐怎么行,知鱼你可别学他……”

    简知鱼抿唇不语,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形,第一次体会这样正常的学生生活,也是第一次有一群同龄人这样对他。

    他手插着兜,优哉游哉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显然是刚起,头发还有些凌乱。

    他在卧室里犹豫了一会儿,芳姨来敲门了:“知鱼,该吃早餐了。”

    “睡太晚对身体也不好,昨晚十二点了我看到小叶房里的灯都还开着呢,你看吧……”

    大部分高中生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跟老师对着干,更何况这还是为了同学朋友去对抗,一个个都是一副义不容辞且打了鸡血的表情。

    他心里有些怔然无措,微微偏头,看见叶池正在看他,对上他的视线之后,冲他扬了扬眉,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了两个字:别怕。

    “可是这雨……”

    叶

    简知鱼走到餐桌前坐下,有些烦闷地闭了会儿眼,心口堵得难受。

    “等会儿我要去一个画展,今天是展览的最后一天了。”

    “你自己去。”叶池道。

    今天已经比平时的周末早餐时间晚了十几分钟,简知鱼打开门,看了眼隔壁紧闭的房门,又瞥向楼下客厅:“爸妈还是没回来的吗?”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算不清,究竟是任他出去磕磕碰碰身体受伤的危害更大,还是这些年累积的情绪压力对身体的危害更大。

    芳姨惊了:“啊?这怎么行?”

    这雨太大了,虽然这个季节的暴雨并不会下很久,但他想看的一个画展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展览,前几天因为要上学便没能去成,今天要是又错过,下一次可能就要等到明年或者更久了。

    “去哪儿?”叶池的声音响起。

    纯粹简单且热烈。

    他竭力说服自己,甚至于他都觉得有理有据、说服成功了,但心里的难受却一分没少。

    叶池表情遗憾,仿佛他已经忍痛退让了很多。

    下雨对他自己来说是无所谓的,他并不是急匆匆的性格,不觉得雨天能有多危险。

    好不容易总算是出了门,徐叔将他俩送到市区,便被叶池打发走了,不让他跟着。

    心绪渐渐平复,但对于自己少有的喜欢的东西,他还想争取一下:

    那阻碍应该会小一些,简知鱼点点头,缓缓走下楼梯。

    简知鱼沉默地拿起牛奶杯子,放到嘴边,垂眼慢慢喝了两口,回想着母亲以前对他的教导,将那些太复杂太负面的情绪,连同入喉的牛奶,用力一起咽进肚子里,压在最深处。

    “行行行,各退一步,那就晚饭回来吃吧,我们大概四五点钟就回,这总行了吧?”

    第13章

    见他面无表情,态度坚决,芳姨勉强笑了下,语气为难:“可是知鱼,你是知道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你跟别人不一样,他们在雨天摔一跤,爬起来就行了,你不行啊……”

    看着那双终于因为惊讶而显得有些生机的眼睛,叶池凝神认真道:“小鱼,他们说归说,但你不能真的把我当成那些监视你的人中的一员,我不是来当林阿姨的眼线的,不是来看管你的。”

    雨变得小了些,两个人打了两把伞,简知鱼的雨伞是透明的,伞下的那张脸在阴沉的天光映照之下也仿若透明,他语气淡淡:“美术馆在对面那条街。”

    简知鱼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去画展。”

    “但你七岁的时候——”

    不去碰,不去想。

    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我已经十七岁了。”

    察言观色的,她见简知鱼的脸色似乎并不愿意多谈这方面的事,便冲叶池点点头,转移了话题:“反正打球那天,小鱼要是愿意去看的话,我们就帮忙给他打掩护。”

    芳姨住嘴了,她拧紧眉头观察着简知鱼的脸色,语气变得小心翼翼:“你别激动,芳姨说错了,不要生气啊知鱼。”

    “怎么不行?下雨天的空气最清新,多出去呼吸有利于身心健康,你养鱼都要在鱼缸里放输氧管呢,天天关在家里都要关傻了。”

    芳姨闻言骤然一惊,眉眼瞬间变得忧愁:“可外面在下大雨啊,雨天路滑,容易摔跤,身上还容易打湿,还是下次天晴再去吧。”

    叶池应得轻飘,目光略斜,落在简知鱼身上,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但对芳姨他们来说,考虑得就比他要严格一些。

    “下次就是很久之后了,我会自己注意的,芳姨,不会跟别人离得太近,也不会摔跤。”

    家里的人总是怕他出现什么状况,在诸多地方给他设限,甚至到了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这些令他窒息的所谓‘看管’,他的心脏难受了多少次。

    他起床洗漱完毕,雨依旧没有停,窗外的雨声哗啦啦,从窗户往外看,能看见花园里的蓝花楹被打落了一地,在石板路上铺了浅浅的一层,湿漉漉的细瘦枝丫在雨中显得格外可怜。

    “我也可以,”简知鱼烦闷地撇过眼,“现在摔一跤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后果也跟其他人差不多,你见过有谁因为怕摔跤不敢出门的?”

    面前的人稍稍愣住,随即神色放软了些,眉目间若有似无的阴霾消散,勾了下唇,露出一抹很淡的笑,低声道:“对,你是带我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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