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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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臣杀了女主追悔莫及》

    没人回答她这个问题，父亲比以往更沉默，一个脏污的老汉笑着说：

    她不是文人墨客，学不来才女吟诗作画，她只觉得靠双手吃饭，能活下去就好。若是有机会，弟弟学业有成，她存够了钱，就去找个依山傍水的江南小镇，置个小院过日子。

    “你去给东厢房那个不听话的妮子送饭。”

    “娘，留给妹妹喝。”听到这话，她娘亲的眼泪更加汹涌。

    “没什么，你生病了，好几天没吃饭了，喝了这碗汤或许就好了，快，趁热喝了它。”

    而她因为点心做的还不错，分工后厨，白日较为清闲些。对她而言，有这样一份活计养活弟弟，养活自己她很小心翼翼，很知足。

    竹茵浅浅的笑道：“左右睡不着，起来把衣服洗下。”

    身后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竹茵朝后看去，便看见后厨的张妈妈端着东西，急急忙忙的朝她走来。

    “我不要，我不要，娘，我不要吃妹妹，我不要。”

    有个流民说：“你妹妹死了挺好，不用在这里受罪，下辈子或许还能投个好胎，她也算接济了我们。”

    竹茵嘴角勾了勾，卷起袖子，拿着棒槌用力在岩石上敲打衣服，周围并排的竹竿上搭满了床单被褥，烈日照的发光，湖边的水清凉见底，触碰在肌肤上很舒服。

    她和莺莺同为百花楼里的丫鬟，不过分工不同，莹莹是打扫客房为主，晚上在前场端茶倒水。

    那女子躺在床上带着倦意说：“在旁边的衣架上，我睡了，晚上还要忙。”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东厢房离百花楼有一段距离，在湖的西边。才刚踏进东厢房，楼道里的闷热就让人喘不过气。拐角处的看门大汉壮实高大，裸/露在外的肌肉，配上他们凶狠的眼神，让她害怕。

    听到这话，周围的流民相继的沉默。

    身上被冷汗沁透，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她简单的换了个衣服，把素白的里衣放在木盆里准备拿出去洗。此时门被打开，一个穿绿色萝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老鸨很谨慎，一般只让亲信给东厢房的姑娘送饭，她来这里四年，虽然在后厨却一次都没送过。

    她看着面前的浓汤，胃不受控制的翻滚着，饥饿和恶心同时涌在喉间，那锅里炖着的是她妹妹，居然是她的妹妹。

    她不解的看着娘亲，经年的流浪，头发干枯，脸上满是干纹，眼底已满是沧桑，只不过为什么她的娘亲一直哭啊。

    父亲哽咽，叹息说：“不停的下雪，天太冷了，没熬过。”

    她哭着说：“娘，那二妹的尸体在哪？你们把她埋哪了，我还没见她。”

    只是此刻她不敢多待，将手中的食盒

    万花楼是大昭国最有名气的青楼，里面卖艺和卖身的花魁，美的各有千秋，也是京城里各个达官贵人，文人才俊爱聚集的场所。

    如今能活着，她很知足，即便父母把她卖了，她也没有怨言。在那样居无定所的年代，有个居住处，已然是万幸。

    她娘亲又把汤端在她嘴边，鲜美的肉香是她流浪这么久以来，闻过最香的食物。

    说完张妈捂着肚子，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小时候她本生活在江南富庶小镇，有弟弟妹妹，父亲做些生意，不愁温饱。可因为战争，家园被灭，只能陪着父母到处迁徙流浪。自此后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态，被欺负被殴打才容易出人命。

    她震惊的看着面前娘亲端的浓汤，又看向不远处，锅炉里翻滚的浓汤，里面依稀能看清是人的大腿骨，还很稚嫩。

    屋内除了被褥，内室，什么都没有。竹茵小心的推门而入，还未看那女子长什么样子，一股奇异的花香扑面而来。不同于其他房间的味道，这味道带着甜香，令                                                人忍不住多闻几下。

    “说了，我不会吃，把东西拿走。”那女子说，声音虽带着怒气，却不掩清丽。随后那女子转过身看着她，绝美的容貌带有一丝英气，令人过目不忘。

    竹茵擦擦手上的水，站起身：“张妈，怎么了？”

    她是又做噩梦了。

    娘亲没有回答，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浓汤在她手中摇晃。

    “这妞就是黑点，但身材不错啊。”

    攥着木盆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快累死，刚刚把各个客房收拾完。”说着，她揉了揉腰，躺到在床上。“那房间的床褥，每一床都需要更换，那些客官们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全弄床上去了。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我刚洗好，手酸死了。”

    “张妈，我去……不合适吧。”竹茵把餐盒推了回去。

    “茵茵，你怎么醒这么早，难得见你晌午休息，怎么不多睡一会。”

    那肉汤香萦绕鼻尖，汤底乳白，还有大块的瘦肉。在这冰天雪地里，刺骨的寒风穿透她们满是补丁的棉衣，鞋底都已裂开，脚早没了知觉，能有这样一碗热汤，她觉得好香啊。

    竹茵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那你有没有需要我洗的衣服，我顺便洗了，你好好休息。”

    而她的妹妹因咳嗽发烧死在那个冰天雪地的环境里，等她醒来，妹妹已经化作一锅汤。她的妹妹才六岁，竹茵想到她妹妹临死前的瘦骨嶙峋，却依旧灵动的眼睛，还有那碗弄白冒着热气的浓汤。

    外面蝉鸣四起，空气燥热。

    这个走廊她再熟悉不过，远处的泛舟湖，是万花楼有名的景点。

    东厢房一直是竹茵最怕的地方，那里通常关押着不听话的姑娘。她们年轻貌美，有的是被家人卖进万花楼的姑娘，有的是不正当手段撸来的女子。

    她一向作威作福惯了，经常仗着资历深老，趾高气昂，不把丫鬟放在眼里。肥胖的身体走起来，甚是不方便，还未近前，便能听见她的喘息声。

    她下床走到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直到水滑过喉间，甘甜传来，她才确定眼下才是真实的。

    竹茵抱着餐盒，内心有些胆怯，如果不送，张妈后面肯定要给她使绊子。她人单力薄，在这样的环境，她掩藏着容貌，不想惹事。

    她咽了咽口水，将碗推到娘亲面前。

    直到终于来到梨花阁，门依旧没锁，她从半掩的门缝里，看到一个长发女子被铁链锁住手脚，坐在地上。她身穿一身白衣，脖颈处的肌肤宛若凝脂，头发披在肩膀上，光是看背影也能猜出是个大美人。

    “你妹妹已经死了，你不能再有事了，快把它喝了，喝了病就好了。你就当是猪肉，否则你也熬不过这个冬天。”

    她的娘亲满含热泪，将汤端到她的嘴角，她无力的挣扎着：

    竹茵想过，这如果这换成她，该是如何的绝望。

    那种情况下，人命不值钱。

    好多个流民坐在简陋的破庙里，捧着这一热汤，喝的热乎。她穿着单薄，浑身发冷，冻得迷迷糊糊，唯独她娘捧着那碗热汤流泪。

    她们刚来到这里都是不屈服，老鸨总是有各种手段制服这样的姑娘，里面有很多大汉看守，经常能听到里面传来姑娘的惨叫声和男人的□□声。

    “我不要，不要……”

    二丫才六岁，就死了。

    又是那个梦。

    竹茵拿着衣服朝后院的井边走去，百花楼的走廊立在荷塘之上，烈日当空，风似火烤，亭阁楼榭下面的池塘被蒸的氤氲，荷花清雅不覆，荷叶下的锦鲤倒是怡然自得。

    又何必管现在身处的事什么样的场所。

    竹茵猛的从梦中醒来，大喘着气，圆润的额头上满是冷汗，梦境中的场景像是刚刚发生过，竹茵不停的打量四周，简单的摆设，有些硬的褥子，掐了下手背，确定现在不是梦境。

    竹茵听到这话，吓得抱着食盒朝梨花阁走去，一路心惊胆战，每个房间的门都没有锁，她看到里面有很多被锁住手脚的姑娘。

    “什么？二妹死了？娘，二妹死了？”她抓着娘亲的衣角，不敢相信，二妹只是有些咳嗽，怎么就突然死了。

    更可怕的是难民没有吃食，饿极了经常吃老弱无依的小孩，还吃孕妇刚诞下的婴儿。

    张翠兰拿着手绢擦着额上的汗，将手中的吃食推给她。

    “这不就在你面前吗？”

    “磨叽什么，喝个汤，哭什么哭，二丫死就死了，现在哭还有用吗？”她的父亲揣着手，眼神看着地上不化的雪，面色严厉而沉重。

    好几个都爬过来，求她放了她们。房间里都有股难闻的味道，有些伤心欲绝，不言不语。而有些已经衣衫不整，肚兜外露，神志不清，一看就是惨遭非人的蹂躏。

    声音忽远忽近，哈出的气体成雾。

    在询问她的来历后，色眯眯打量了她很久，才放她进去，临走时还议论说：

    “好，你休息吧。”

    竹茵并不是楼里卖身的姑娘，她伪装的很好，一直在肌肤上擦着褐色的草药，看着要黑很多，只有一双汪池般柔美的眼睛比较吸引人。老鸨也自然没有把注意打在她身上。

    “娘，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啊？”她抬手擦着娘亲脸上的泪珠。

    周围人喝的津津有味，肉香还萦绕在鼻尖，流民们像是吃到这冰天雪地最好的吃食。

    “是茵丫头吗？”

    “让你送你就送，哪那么多废话，我急着上茅房，你给我记住了，是梨花阁，那妮子危险的紧，你放下食盒就走。”

    “茵茵，喝了这碗汤就不冷了，快，喝了它。”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端着一碗热汤放在她面前。

    饶是见惯美人的竹茵，也不由的惊叹，这要是被老鸨推出去，万花楼该是怎样的盛况空前，门庭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