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红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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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靠在圆柱上看着永恒不变的云雾，丝毫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这个世界是静止的，或者说孤独。

    人总会在自认为顺利的时刻遭遇突变。

    察觉不对的东占跑回时阙身边，发现他本人并无异样，对外界的声音毫无察觉。

    身下的光雾已经形成旋涡，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整个地界的天空也与之同步，这方世界与时阙合二为一。

    在东占手碰到时阙的瞬间，眼前一黑。

    “师妹你需灵识进入师兄神魂，找到他的魂体，将混乱的脉象尽快解开，不然师兄可能会走火入魔……这对于你来说甚难，但现下只有此法。”

    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

    她被抓到电影院观看走马灯，因为面前人只需要稍稍动手指，她就会化为灰尘。

    以东占的思维，她根本理解不了肴知说的玄幻方法，只能按照字面意思想象自己灵魂出窍。

    红雀并没有攻击她，甚至有她在不在都没所谓的无视感。

    时阙竟然捡起来吃了，他看起来并不喜欢也吞咽下去。

    故意无视调息二字的东占转移话题：“……师兄与飞阳师兄相熟？”

    她艰难地睁眼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半只手臂已失去知觉，口腔与鼻子满是热流与堵塞感。

    她捂着胸口喘气，被生吃的感觉久久不散，她赶忙检查全身有没有缺点什么。

    在她被刺穿前，一道极近的闷雷炸开，近到似乎就在他们头顶。

    “东占师妹？”

    她掏出跃灵玉，用肴知教她的办法联系后者，在玉佩闪烁数下后，肴知的声音传了过来。

    东占慢慢靠近红雀的那根透明羽毛。

    惊慌失措的哭腔被传递过去。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一道闷雷出现在远方。

    “师妹屏息凝神，唤灵气入天体，在灵识出现瞬间冲入师兄神魂内，师兄此时无法抵御外人灵识，你应能顺利进入。”

    东占连忙后退，匆忙间看见地板下面的光雾已经快到如同激流，而正中心就是调息的时阙。

    “没关系，我该怎么做？”

    “无碍。”

    时阙将剩下的点心放回餐格，随后指尖出现泛光的气流，随着他的移动，衣服上的污渍一扫而空。

    东占企图找到肴知所说的魂体，但晃动一阵也没发现异常，连个黑点儿都没有。

    无边无际，上下荒芜，就像蚂蚁梦境里的宇宙，任何事物都无法被蚂蚁认知，所以不会存在。

    东占犹豫一秒，逼迫自己想象两千万的概念，然后回到时阙身边。

    “师……兄。”她因为血液而咳嗽，像溺水之人拼尽全力呼吸。

    一切正常后才转头去看时阙。

    终于她发现了异样。

    这道雷声将身体刺痛感放到最大，东占几乎要发出尖叫。

    就像嘴唇被谁从里面掰开，温暖的东西往外涌出。

    它娇小美丽，但有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东占与它对视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在仰视某种神祇，其神龛构建在她的血肉之上，压着她的身体，让她永远无法抬头。

    时阙与东占对视，就算是告诫的话也说得柔和动听。

    说完他又要进入调息，东占连忙接嘴：“师兄我还想要知道剑石会的事情。”

    “剑石会我记得七日后召开，大会届时有弟子负责引导，师妹直接前往便是。”时阙思考片刻，“剑石与剑者讲究相互吸引，若没有感应强烈的剑石也可等待其他机遇。”

    看来成功了，界内的天空恢复原样，云雾与浅海都归于平静，时阙倒在地上并未苏醒。

    “师兄？”东占唤他，并无应答。

    百年前见过一面都记得，他的大脑难道有人名文件夹？

    越近且越强，就像顶天立地的巨人向这个空间轰下铁锤，火光炸开，伴随震撼巨响。

    “只要能帮师兄我什么都能做！”

    “除了最主要的剑石，师妹还可寻找其他奇物以养育剑刃灵气，但记住物极必反不可贪心。”

    东占手上的玉佩闪烁不定，似乎能看见对面肴知担忧的神色。

    她离开原本的世界。

    他语气并无变化，抬手为东占演示。

    “师姐！时阙师兄出事了！”东占不敢再碰时阙，只能站在一边观察他的样子，“师兄他、他调息一阵后突然失控，现在天运脉界内也变得混乱……”

    就算如此，东占也感受不到时阙的怒火或痛苦，他仅仅是不适。

    “趁此我便教习师妹学习剑气驱尘，师妹将灵气调动，想象自己指尖有风。”

    而不对劲的也有时阙。

    好运气终于停留在她身上——

    时阙侧首看她，轻笑：“师妹果然天资过人，是我见过最快学会的弟子，凡世游历时这个小术法大有用处，希望能帮到师妹。”

    第六感狂响，东占意识到这是时阙的魂体。

    “师兄？求你醒醒。”

    东占急得越变越小，就在她准备放弃时，莫名恐怖的窥视感出现。

    东占艰难站起，光是这一个动作她就累得直喘气，看来灵识被吞对精神有很大影响。

    他双目紧闭，脸上没有表情，表现他不适的只有脖颈青筋与变成粉末的玉石板。

    东占原本没听见，第二声响起时她才注意到是极远处的云雾里有红光闪过。

    可东占却盯着红雀，她的灵识一直被吸引，似乎它身上有奇怪的漩涡。

    “师兄你的外袍……”东占诚惶诚恐。

    肴知在短暂的震惊后安抚东占，以最快的速度让她理解现状。

    他像被正面劈中，失力倒下。

    “我在百年前与飞阳探讨过剑意，那时他未找到相合剑石，再这样下去便不可入六脉，想来那次交谈有助他一臂之力。”

    她像很在意时阙跟他人的关系，一直试探他有没有格外熟悉的同门。

    红雀静立不动，安静地凝视东占的灵识。

    出乎意料，她没有任何阻碍地碰到目标。

    东占余光瞟自己头上的「人」字，吐槽系统都没搞好这个印象功能，给她的绝对是简化版本。

    一只赤体灰翼的红雀凭空出现在东占身后。

    “我该怎么救师兄？师姐你帮帮我，师兄他、他——”

    所有声音消失，连同身为人类的一切感知，她来到了一个纯白的空间。

    灵识消失后肉/体苏醒,东占尖叫着起身，面色苍白，如同久病虚弱之人。

    东占第一反应是逃走，可当她挣扎起身时听见异动，转头发现是时阙空手捏碎了坚硬地面。

    “我现在需要做何准备？”

    算了，再打扰他估计会掉好感。

    “什么！怎会如此……师妹你听我说，天运脉界内与师兄灵气相连，若师兄调息出错，那么现下无人能进入界内，能帮他的只有你。”

    模糊的视野里出现清晰的死亡。

    时阙将她压倒，手中凭空出现的巨剑由流动金丝构成轮廓，剑尖抵在东占脖子，爆开的灵压如同高峰坠落于身。

    「东占」回头，发现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她就像磁铁旁边的硬币，无法控制地朝一个方向猛冲。

    她伸手，铆足劲从肚子里憋所谓的灵气，结果指尖真的出现不稳定的气流。

    她在思考说些什么，脑子里转过无数个情节，可这个空档就让两人的对话终止。

    “不必特别准备，师妹现在可随我调息，调息是修炼最重要的基石。”

    她好像一直在跟人拔河，稍微松懈就会被拉到对面。

    甚至附着时阙剑灵的东占全身也突感刺痛，就好像那闷雷波及到自己。

    就像有阻拦河流的石头被她搬开，整个纯白空间与她出现神奇的共振。

    “啊！！”

    “师兄！”东占不知如何干预，只能摇他肩膀——

    时阙的调息明显出现问题，主角不愧是主角，连出岔子都这么大排场。

    作为灵识并不好受，她现在就像一团气体，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缩小，更别提进入时阙神魂后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这里是时阙的神魂？

    若东占完全消失前没离开这里，怕是会有大麻烦。

    拒绝调息的东占起身走到大殿前方，沿着边缘眺望远处，视野里除了云雾外别无它物。

    它的翅膀上有一根羽毛是透明的，就像坏绒，在浓烈的红灰羽毛中格格不入。

    因为东占终于安静，时阙便以为她要进入调息，顺势闭眼，身下的光雾也开始流转。

    静止不动的红雀张开喙，猛地把东占吞入口中。

    事已至此，只能努力，这是她打工还债的座右铭。

    这根透明鸟毛明显就是肴知所说的混乱脉象，东占没想到这本小说的设定词这么抽象，直接跟她说拔鸟毛不就行了。

    可这个行动格外耗费心神，被抽干的东占必须赶快离开——

    “有了剑石便可铸本命剑？”东占在时阙身边坐下，两人的衣袖距离一个指节。

    东占只是盯着时阙放在膝上的手，过一会慢慢移到他的脸。

    东占想象得满头大汗，浑身哆嗦。

    雷声开始覆盖整片天空，红光就像熔炉炸开的余火，平静的世界突然变得如同地狱。

    她作为一团虚无的空气，瞬间滑入这只雀鸟腹中，意识瞬间消散于黑暗。

    以防万一，她不敢碰

    可接触瞬间她甚感战栗，意识像被吸尘器吸走，那根羽毛像云雾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