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曹婆子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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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的赶紧一左一右将姜氏扶住。

    “你咋不死外边？还知道回来啊！”曹婆子狠狠剜了一眼姜氏，对旁人则完全视若无睹。

    眼下他们都快饿死了，哪还顾得上尊老爱幼。

    买完粮食和香料，今日的采买任务就算是完成大半。

    曹婆子不仅长得凶，人也确实凶。

    姜氏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娘，我相公并未服役，况且小柏没骗您，今年官府当真没给抚恤银，您不信可以去县衙打听。”

    今日她堪称武断的采买模式本就是故意为之，这娘仨一个没主见，一个小财迷，还有一个没心没肺，真要事事征询他们的意见，怕是任何事都无法推进。

    去医馆？那不得花更多钱！

    若有抚恤银，他们一家也不至于沦落到顿顿吃野菜的地步。

    老太太身量不高，挎着个篮子，身穿灰褐色短打，一张老脸上皱纹横生，侧颊深深凹陷，看起来一脸凶相很不好惹。

    接下来，姜氏和谢柏目睹许樱桃依次购入两斤猪肉、一斤盐巴、一斤麦芽糖、酱油醋各一斤后，母子二人彻底麻了。

    时下不比后世，消息传播速度极慢，曹老太接到女婿和大外孙的死讯，还是在昨日傍晚。

    曹婆子一脸愁容，语气哀哀切切，全然没了先前的强势跋扈。

    来人正是姜氏的亲娘，曹婆子。

    姜氏满眼疑惑：“娘，您也知道我家的光景，别说银子，就连铜板都凑不出几个。”

    压下心头怒火，许樱桃扯了扯谢柏的袖子，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

    许樱桃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

    一家人一大早去，不到晌午就到了村口，怕村中人闲话，专门绕了远路回家。

    她在院子里等了一上午，早已等得不耐烦。

    许樱桃：“我想买些大料、川桂、香叶、草果等药，不知可有？”

    “你还装蒜！”曹婆子怒目圆睁，“银子！”

    “放屁！”曹婆子叉腰骂道，“前些年高家村有个汉子服役时掉河里淹死了，官府足足赔了五两银子，你家这次死了两个，少说也有十两，别以为老婆子我好糊弄！”

    曹婆子却是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拿来！”她边说边朝姜氏伸出了手。

    然而还未踏进院子，姜氏就被院中熟悉的身影吓得白了脸，兄妹二人也条件反射般的往后瑟缩。

    掌柜满脸疑惑：“辣椒？那倒是未曾听说过。”

    最后，上述香料她每样只要了五钱，荷包里的铜钱就又去了几十文。

    “娘，您怎么来了？”姜氏颤声开口。

    许樱桃喜出望外，又问了价格。

    曹婆子一心都在要银子上，至于外孙往哪跑她丝毫不在意。

    若非当时天已经快黑了，两村相隔又远，她只恨不得当时就飞奔过来要钱。

    唯有谢梨紧盯着那二斤肥猪肉眼冒绿光，若非吃不得生肉，她怕是要当街啃上两口。

    如今他们肩上挑的、背上背的无一不是粮食和肉，若这些被老婆子看见，还不得闹翻天。

    虽不认识，但显然来者不善。

    就是嘛，谁会不想吃好东西呢？许樱桃笑得一脸得逞。

    曹婆子闻言，不算大的眼睛险些瞪脱了眶，向来唯唯诺诺的二闺女，竟然敢忤逆她？！

    那一荷包钱还没捂热和，就只剩下几枚铜板。

    许樱桃看着掌柜手中那几颗晒干了的红辣椒，好似犹如见到了亲人，激动得直想落泪。

    许樱桃顺着娘仨的视线看去，只见院中站着一个陌生老太太。

    她毅然将谢梨和许樱桃护在身后，语气难得硬气一些：“娘，家中拮据，实在拿不出银子，您还是请回吧。从今往后，无论我们一家过得如何，都不劳烦柱子操心，我也不会给娘家添任何麻烦，家中新丧未过，柱子的大喜之日，我便不回去了，以免冲撞了喜气！”

    姜氏忙站直了身子，挤出一抹笑容：“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跟在她身后的姜氏则抬手捂上了自己的心口。

    姜氏只觉一阵眩晕，当即扶额：“小柏，阿梨，快扶我一下。”

    见来硬的不行，曹婆子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突然改变策略，玩起了温情攻势。

    这是除了粮食和肉外，她眼下最想拥有的食材。

    得知这些香料每斤至少都要百文以上时，许樱桃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许樱桃到底有些遗憾，要不是蔗糖太贵她钱又不够，哪能退而求其次买甜度只有蔗糖一半都不到的麦芽糖。

    数了数荷包里仅剩的十个铜板，许樱桃小手一挥：“左右没剩几个钱，都花了得了。”

    可老婆子宛若拦路虎，挡在他们进屋的必经路口，如今就是想将这些东西藏起来都没处可藏。

    “娘这也是被逼无奈啊，若非万不得已，怎会厚着脸皮来找你，再说，小柏还小，家里没个男人撑腰，日后村里若有风吹草动，还得靠你弟弟为你出头，你帮了弟弟，其实也是在帮自己，咱们一家人，理应相互扶持。”

    “没有抚恤银！”谢柏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咬牙切齿道，“官府只是免除了我们家三年的农税，除此之外，一文钱都没有！”

    没想到掌柜回答的干脆利落：“有，小娘子各要多少？”

    话还没说完，就跑了个没影。

    “你个赔钱货还长本事了，竟敢和老娘顶嘴，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曹婆子闻言，一口唾沫啐在地上，冷笑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几年不见，心眼倒是多了不少，别想糊弄我！官府发的抚恤银呢？赶紧交出来！”

    姜氏一脸茫然：“娘，您要我拿啥？”

    姜氏简直有苦难言，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可不知怎的，脑海中莫名闪现许樱桃怼陈氏的画面，又硬生生将眼泪又憋了回去。

    掌柜一听是家传方子，便也没再多打听，笑问道：“那小娘子来医馆是诊病还是买药？”

    今日的采买任务这才得以落幕。

    许樱桃恍然大悟，怪不得娘仨先前见到这老太太时，犹如耗子见了猫，敢情真是个恶老太。

    姜氏只觉嘴里发苦，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她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仿佛真的在为姜氏考虑：“娘也不贪心，八两银子，图个吉利数，娘向你保证，新房建起来，定会给你留一间，将来你若在南溪村过不下去了，就回娘家，娃儿们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最终，许樱桃豪气地买了二两辣椒，又花出去二十文钱，这还是掌柜见她买得多，给她抹去了零头。

    说到底，她想吃的其实不是辣椒，是对另一个时空的怀念，是乡愁。

    在她那个时空，这些香料最早是以草药的形式出现在药房，后才渐渐作为调味料普及开来，许樱桃并不确定这个时代有没有这些东西，只好来碰碰运气。

    许樱桃应声抬眼，原本黯淡的眸子倏地一亮：“劳烦掌柜取来我看看。”

    掌柜的也不嫌麻烦，走向不远处的药斗子，在倒数第二层的一格中抓了一撮辣子走了过来：“小娘子看看，这可是你要找的辣椒？”

    回程路上，忧心母子二人组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认命了，总之姜氏和谢柏脸上的愁云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收获的喜悦。

    姜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嫁人前的不堪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一时间竟忘了闪避，脸上瞬间多了一道巴掌印，连着半边头发也被打散。

    怒从心头起，她撸起袖子就朝着姜氏冲去。

    许樱桃顺手将篮子放在背篓上，遮盖住了其中的粮食和调味料。

    出了药房，姜氏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只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作为自小在辣椒大省长大的人，辣椒于她而言，早已成为一种饮食习惯和味觉记忆，牢牢扎根在了她的灵魂之中。

    虽说茱萸也能替代辣椒，可无论是从香气色泽还是辛辣度而言，茱萸皆比辣椒逊色不少，不然在她那个时空，茱萸也不会在辣椒传入后，火速被民间舍弃不用。

    这般想着，许樱桃的眼神也渐渐发了狠，若这糟老婆子真敢动手来抢，她就敢打回去！

    谢柏了然，将背篓往地上一丢，倒腾着双腿道：“娘，我尿急，先去撒泡尿！”

    可这到底是姜氏的亲娘，她也不能贸然骂人。

    许樱桃有些着急上火。

    “哎，二丫，娘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你家的日子紧巴，可你弟弟说个亲不容易，这不，前些日子总算说着一家黄花大闺女，人家除了要十两彩礼，还非得要咱家起新房才肯嫁，那可是你亲弟弟，你不能不管啊。”

    幸好她及时询问了价格之前，否则险些就说出每样各来半斤的浑话。

    许樱桃愕然：“娘，您这是怎么了，可要去医馆看看？”

    许樱桃不免有些失落，但到底有心理准备，正打算结账走人，却听掌柜话音一转：“不过倒是有种辣子，也不知是不是小娘子所说的辣椒。”

    姜氏强作镇定，试图缓和气氛，笑道：“今日镇上逢集，带孩子们去卖了麻绳，您今日怎么得空……”

    一张嘴，就将几人震慑在原地。

    罢了，她本就不是恶婆婆，做不来欺压儿媳的事，况且这些钱本就都是大儿媳赚的，她想怎么花，就都由她去。

    许樱桃见她除了营养不良面色蜡黄外，看起来确实不像有什么事，便也不勉强，径直去了卖碗碟的瓷器铺子，最终买下了十个粗瓷大碗。

    在结算之际，许樱桃心中忽地忆起一事，她连忙向掌柜询问：“您医馆内可巧有辣椒出售？

    许樱桃蹙起双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