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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话根本讲不通。

    真的,整整几个小时,她不停地围着机器转,估计加在一起,起码走了十里地。

    米汤桶旁边还有个体积相当的大桶,里面装的是免费菜汤,看不到油花,只有几片漂浮着的空心菜叶子。

    想不开哦,要她花一个小时走路上班?做梦!

    因为细纱技术要求比准备车间高,灵活性比整理车间多,灰尘比前纺车间少,就连机器的噪音都要比布机车间小。

    哪怕是孙家,孙佩兰下乡这么多年,她也不可能登孙家的门。

    不然她跟鳏夫待一处,人家更要说她是破鞋了。

    一个熟练的挡车工要挡两台半车,一千个纱锭。

    这几个步骤,每走一次巡回,每换一次粗纱,每接一次纱线和做清洁工作,都必须得跟卡尺量过一样,做到规范化。

    然而叶菁菁无视她,孙佩兰也当她的拒绝是耳旁风。

    她乐了,不晓得这是署名的“车间老工人”原创,还是请人捉刀亦或者干脆抄来的。

    党爱芳想拒绝的,她没在旁人家吃饭的习惯。

    这就意味着,原主上早班的时候,得早上6:30就从家里出发,走一个小时去单位,才能赶上交班。

    叶菁菁筋疲力尽,全凭本能,跟着车间工人们一道去食堂吃午饭。

    她只能跟个挂件一样,被捎带进了孙家大门。

    她想不开咯,没事喝洗锅水倒自己的胃口。

    在纺织厂上班,肯定得换工作服。

    结果,她端着搪瓷                                                缸子,找同车间的年轻女工一块儿坐时,桌上的人闻到她搪瓷缸里传出的肉香,集体惊呆了。

    她的两条腿,也沉重地像灌了铅一样。

    得,她现在敢肯定了,不管小说怎么强调独立大女主,本质就是爱丁宝。

    因为明天她要上班了。

    除了白帽子还得上口罩,胸前挂上围兜裙,这样走出来才是纺织女工的形象。

    纺织厂占地面积不小,发展势头蒸蒸日上。

    五十年代初,西津市还只有一家纺织厂,经过二十多年的筚路蓝缕,叶菁菁上班的地方已经挂上了纺织三厂的招牌。

    叶菁菁从原主记忆里搜寻出“让菁菁先替我把工作占着”这句话时,她都气笑了。

    她主动让叶友德叫原主去上班,这样万一后面不如她的意,她也能随时接手原主的工作岗位。

    偶尔有天光从铁扇片的空隙透进来,才让人恍惚意识到,外面居然还是白天呢。

    原主工作的六车间占地面积不小,车间顶上的白炽灯,24小时都亮着。

    然后她又顺着原主的记忆,熟门熟路地去舀了一搪瓷缸的米汤——食堂的米饭是先煮后蒸的,剩了大量的米汤,可以当成白开水,免费供应给职工喝。

    照理说,以原主的情况,她应该找不到这样的好工作。

    纺织三厂的食堂宽敞,足有一两百平方米大,整洁明亮。左手边一面是诗墙,算批儒评法的时代产物,上面贴的都是厂里工人写的诗。

    因为叶友德一听说有指标,第一反应,便是把外甥女儿卢少婷给弄回来上班。

    为啥呢?因为工作只有一个,作为光伟正的大女主,她当然不能抛夫弃子,自己回城上班。

    原主这份临时工的活儿,就是她爸叶友德给她找的。

    公司领导看工会统计职工子女的情况,瞧见叶友德家的闺女正好今年毕业,便分了个指标给老叶同志。

    叶友德为了外甥女儿,可是下了血本的。

    九月头一天的风徐徐吹来,当真清爽宜人。

    而原主,从她独自上班的第一天起,手上出来的都是甲等品。

    叶菁菁花了一毛五分钱的菜票,要了份狮子头荷包蛋外加青椒炒菜瓜的甲菜。

    就这样点对点特招,原主的工作还差点黄了。

    为啥这么说呢?

    如果是小学生写作文的话,肯定要把它们比喻成列队迎检的卫兵。

    晚上,她吃到了孙佩兰丈夫亲手做的地方特色菜洋芋擦擦,又跟她家两个活泼爱笑的小姑娘玩了半天——真好玩啊,又是骗我生女儿系列。

    车间里,一排排机器摆列整齐,机台锃光瓦亮。

    棉纱对温湿度的要求都极高,车间是25℃的恒温,没有窗户,只在四面墙的高处固定了几个大圆盘抽风机。

    抽风机里头那三片铁扇叶,“呼哧呼哧”响个不停。

    纺织厂业务量大,效益好,纺织厂的姑娘走在西津市的相亲市场上,是能够堂而皇之拿下巴颏看人的存在。

    可惜的是,他兴头头地张罗了一堆罐头麦乳精水果,带去卢少婷的插队点,跟外甥女儿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后,人家却兴致缺缺。

    一上午的时间,她感觉耳朵都要聋了,那个机器的轰隆声,简直堪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但纺织厂效益好,领导舍得在吃食上投入,食堂以物美价廉而著称,故而绝大部分人更乐意直接吃食堂。

    嗐,这也是卢少婷安排的。

    打油诗也不好写呢,现在让她写,她就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但环境好归好,活却不好干。

    实习半年,她都一身班味,每天都想死一死,何况是正儿八经的上班。

    结果好处塞出去一大堆,还是未能如愿。

    否则纺出来的纱结头多,线不均匀,那就进不了甲等品头仓了。

    哪怕只是个临时工的岗位,也足以让人强破头。

    倒不是原主锉,干啥啥不行,而是这时代新增的工作岗位非常少,而且基本内部消化。

    本能告诉叶菁菁要舀,但她的意志拒绝了。

    叶菁菁给自己立下一个小目标,她也想要独门独户,自己的菜园。

    啊啊啊——

    打死她都吃不了这苦。

    然后她跟党爱芳回家了。

    想多了。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想上班啊。

    但纺织三厂卡得很严,点名了这岗位必须得是女同志。

    找工作跟个人能力基本没啥关系,一看家庭能量,二看组织会不会突然间大发慈悲。

    这日子,当真生无可恋啊。

    机床两头各安装个大油罐桶,里面码放着一捆捆的棉条。

    这个季节,红红绿绿的辣椒长势喜人,细长的茄子泛着光泽,碧绿的空心菜长得茂盛,搭着架子的豇豆叮叮挂挂,围墙上挂着的扁豆也长出了饱满的形状。

    再然后,她的美好时光就结束了。

    叶菁菁一边吐槽一边进了更衣室。

    实际上——

    想想那个逼仄的家,她就感觉生无可恋。

    她甚至还想把这岗位,让给她的亲亲丈夫范哲兵。

    那为何,最终走进纺织三厂的还是原主呢?

    早班早上8:00—下午4:00

    旁边石头台上,支起了小缸,里面晒着自家做的黄豆酱。

    中班下午4:00—夜里12:00

    纺织厂的作息时间分为:

    要上,也只能是卢少婷上这个班。

    也得亏她强大的肌肉记忆,叶菁菁才能顺利地把这个班给上下。

    多的是有门道的人家,把户口和粮食关系摆在农村,人在城里干着临时工,家里再补贴点,把日子过下去。

    《七零夜校女教师》

    叶菁菁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把自己从床上搬下来,又毫不犹豫地步行五分钟去车站,然后坐了二十分钟的公交车,直接去纺织厂。

    为此,那段时间叶友德可是十八般武艺齐上阵,又是拎烟又是拎酒,跑来跑去的,试图换个工作指标。

    对,就是这么的理直气壮。

    反正这种情况,也不用生产队分粮,生产队多半懒得管。

    真的,叶菁菁上高中时都没这么辛苦过,简直没办法想象。

    人在机器间来回穿梭,手脚不停地抓起断掉的细线头,对准机架滑下来的棉条头,将它们迅疾连接上。

    其实,这时代好多职工,为了省钱养家,都是从家里带饭吃。

    但卢少婷舍不得离开她的亲亲好老公,她如论如何,也没办法忍受夫妻分离。

    说白了,挡车工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而且手脚麻利。

    集中体现在,他给卢少婷选是细纱车间。

    孙家独门独户,是两间平房,虽然位置不算好,但胜在清净宽敞,前面还连着个小院子,搭了一架葡萄,种了几畦菜。

    叶菁菁随意瞥了一首,上面用钢笔写着:谁说老粗没文化?登上讲台要讲话,创造历史讲历史,天大困难饿不怕!

    呀,听着似乎挺有父爱如山,沉默不言,关键时刻能顶得上的意思哈。

    而每个班,都得提前20分钟接班。

    她说临时工转不了粮食关系,她回城上班,关系还得留在插队的地方,没意义。

    麻花辫必须盘好,塞进白帽子里。否则机器一转,你披头散发的话,头发被机器卷进去了,头皮都能叫扯掉。

    这个过程中,纺织工还得钩掉卡在轴承缝的绒棉屑,又要见缝插针,眼明手快,刷掉机床板上积累下来的纱灰。

    夜班夜里12:00-早上8:00

    当时运输公司优先给刚筹备的纺织三厂运了批原料,厂方为了感谢运输公司的大力支持,给了公司三个临时工的名额。

    这可是纺织厂大名鼎鼎的贵族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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