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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周,她刻苦练习的同时,也随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却一直没有发现什么人来旁听。

    程霏霏后知后觉地发现——黎玥这阵子,好像有些不一样。

    她立刻拿出手机上网比对,发现自己下载的这版谱子,的确是错了一个音。

    她指了指自己:“知道这张脸骗到过多少人么?呵,男人!”

    他能感受到某种刻意压制的情感在一点点冒头,犹如一圈圈涟漪,荡漾在他的心口。

    程霏霏的心怦怦乱跳,胸廓上下起伏,呼吸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急促不稳。

    黎玥也想到了这一点,笑得肩膀都在抖。笑完了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李泽昱喜欢这一款?”

    等到挤出时间赶来音乐教室,程霏霏已经收拾好东西,背着琴盒往回走了。

    这时候,上早课的学生们陆续从教学楼的正门进来,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程霏霏不得不贴着墙根移动,仔细凝视着过往的每一张脸。

    程霏霏干脆不睡了,一脚把被子踢开,从床上几步跃下,掐住黎玥的脖子就往床上拖。

    【对于初学者来说,按照这个逻辑,先将曲子拆分为小节,每一小节在正确的前提下反复练习,要比从头拉到尾更能提升练习效率。】

    程霏霏哼着歌,一路来到音乐学院的教室,大喇喇地推开门。

    余光里,室友正在对着镜子扎头发。

    程霏霏很是惊讶,走到黎玥身后,双手抱胸,单刀直入地问:“你谈恋爱了?”

    好巧不巧,竟然被老师提溜了起来,幸亏他脑子转得快,哪怕站起来之后现场审题,也总能惊险地转危为安。

    程霏霏落寞地想,小提琴天才不是我,怕是另有其人。

    她严格遵从着这位不知名人士的点拨,将自己的每一个小问题单独摘出来,反复思考:为什么这里拉得不好,别人的版本究竟好在哪里,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克服问题,做出改变。

    自从进入江大,程霏霏三不五时地便要去李泽昱跟前凹人设。法器之一,便是一颗尽显少女感的丸子头。

    如果让她逮到人,一定要好好感谢一番,然后不由分说地缠上去,跪地拜师才行!

    某个女学霸素来一根马尾辫闯世界,平时连镜子都很少照。如今竟然学着网上的教程,笨手笨脚地给自己盘了一个松垮的丸子头。

    点明的同时,还给出了简单直白的建议,让她一个新手也能看得懂,且用得上。

    下一瞬,她缓缓放下手里的琴,目瞪口呆地捧起自己的谱子。

    从那天开始,程霏霏仿佛彻底忘记了艺术节表演这件事。每天起早贪黑地反复练习,也仅仅只是为了把这首曲子拉好。

    黎玥惊喜极了,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忍不住夸赞:“霏霏,你这手艺可以收徒了!”

    程霏霏:“……”

    究竟是谁呢?

    每个圈圈旁边,都写着简明扼要的批注,合在一起,密密麻麻——

    和手机上那张例图几乎一模一样。

    还没在暖和的被窝里温存够,阳台的门豁然敞开,深秋的凉意争先恐后地倒灌进来,将甜蜜的慵懒搅得粉碎。

    两个人一通打闹,都出了一身汗。程霏霏睡意全无,只能从善如流地起床,和黎玥并排着,站在阳台上洗漱。

    连这都能听得出来?

    她试图找一个人,却不知道自己在找谁,又该怎么去找。

    转身靠在门板上,黎玥摸了摸形状完美的丸子头,脸悄悄红了。

    目光在每一张脸孔上扫过,不愿错失擦肩而过的任何一个人。她焦急地伸长脖子,想要辨识出哪怕一丝丝留下过这些文字的端倪。

    最后的最后,曲谱的背面,还写着这样一段话:

    道路安静,隔着老远,江羽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那是她正在反复练习的曲子。

    他一面顾着学业,一面又要应对兼职,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有几回,在课堂上实在没坚持住,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不知是不是前一天晚上打了个盹的缘故,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程霏霏就自然醒了。

    黎玥叼着牙刷,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仿佛没听见室友的抗议声,将门开得更大。

    直到早课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陆续进了教室,程霏霏独自站在音乐学院的走廊上,第一次觉得这栋年岁悠久的老建筑居然空旷到令人心凉。

    他有点希望,这条从音乐学院到女生寝室的路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

    【中慢速的分弓不顿弓,能帮你稳住音色。】

    她立刻夺门而出,飞奔到走廊上。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音乐教室,重新展开那张曲谱,从头到尾,认真读过每一个字。

    隔三差五的绵绵冷雨,更是掀起一阵阵潮湿逼人的寒气。

    她捧着曲谱,会心地笑了。

    一种叫作贪恋的东西在胸腔里潜滋暗长,混合了惆怅、紧张

    “熟能生巧呗。我这一年别的没干,光扮乖了。”

    拓知的课业压力非同小可,说是不分专业,其实是将理科通识课程全部学一遍,主打一个兼收并蓄。

    《买下清贫校草后》

    黎玥笑得前仰后合,她知道,程霏霏并非在卖弄,她是真的在用数据说话。

    【在弓根处需要减力,才能降低噪音。】

    【技术虽然可以增添演奏的层次感,但打动人心的音乐,未必一定要复杂的技巧。情之所至,音之所生,亘古不变。】

    *

    灿烂的晨光从窗户里涌进来,照亮了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

    程霏霏已经啃完了苹果,果核丢进垃圾桶,去水槽洗了手。也没擦干,就着满手凉水挠了挠黎玥嫩生生的下巴。

    程霏霏愣了愣。

    江羽依然不动声色地跟在了她身后。

    一旦厘清了思路,她反而降低了速度,针对每一个问题点进行龟速又缓慢地重复练习,直到将正确的模式刻进肌肉记忆。

    整篇注释详尽又贴合,每一个点都异常精准,切中要害。她常犯的错误、她的短板和缺憾,无不一一点明。

    “谋杀室友啦——救命!”黎玥夸张地哀嚎。

    江羽这个星期几乎忙到飞起。

    雨点落在江羽没有打伞的肩头,洇出一片怅然的湿意。

    程霏霏打着一把透明雨伞,边走边小声哼唱着旋律。

    今天没有课,她可以早点去音乐教室练琴。

    这发型搭配上一条温柔的棉布裙子,邻家妹妹的形象保管拿捏得入木三分。

    角落里堆满了杂物,根本没有躲藏的空间。

    黎玥捶了她一记,给人赶出寝室。

    【弓长给得过多,没有挂住弦,才会导致蹭音。同样的问题还出现在这里,这里,以及这里。】

    江城的深秋不似帝都,没有大肆脱落的枯叶。植物们都在悄咪咪地试探着,一点一点变化着颜色。

    细小的浮尘在空中悠悠荡荡地飞舞,被挥动的琴弓带起一阵气流,搅得纷乱。

    睡了一觉,昨天的坏情绪烟消云散。程霏霏心情极佳,看着外面气温骤降的深秋,也觉得如阳春三月似的美好。

    不知为何,心底那些长达几个月的焦躁烦闷好像一瞬间跑了个干净。

    一手拢着落下的碎发,另一只手仿照着刚刚的形状,将头发利索地挽起。头绳在指间翻飞几道,便有了一个形状完美、呼吸感饱满的发团。

    *

    程霏霏先对着空气练习了几下弓法,然后扛起小提琴,走到谱架前。

    黑夜很安静,静到江羽也能够从奔忙的生活里松懈下来,暂时脱离开麻木而紧绷的外壳。

    “这有什么奇怪的。”程霏霏支着脑袋,一脸理所当然,“直男的理想型,不都是清纯温柔小白花么?”

    程霏霏抿唇一笑,上前接过黎玥的梳子。

    整个寝室的气温瞬间暴跌五度。

    程霏霏把头缩进被子里,裹成一只鸵鸟,闷声嚷道:“黎玥,关门!”

    “真好奇啊,让我们黎玥春心萌动的男人,究竟什么样?”

    吓得黎玥手一抖,丸子头散了。

    来自澳洲的羊毛温泉被又轻又暖,程霏霏睡得舒爽,一夜好眠。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在人群里独自迷茫,跌跌撞撞,有人趁乱拉了她一把,她着急地伸手去够,却什么也抓不到。

    她的小老师都没有如此入木三分地指点过她,程霏霏想,自己这是蹭到大神了啊。

    程霏霏呆若木鸡地站了一会儿,猛然抬头,仔细打量过整间教室。

    程霏霏无不遗憾地想,大神也太放心了,居然不来听听她这个野生徒弟到底有没有进步。

    【此处速度变快,所以力量要集中,试试右臂发力去带动手指。】

    【这里,曲谱错了。】

    有效的方法加量的积累,令程霏霏产生了进阶型的质变。一个星期后,她的小老师再来旁听时,着实震惊于这神一般的进步,就差给她打上一个“小提琴天才”的名号了。<                                                /p>

    双手将曲谱攥得死紧,内心激动又混乱。

    毕竟,唯有眼前的这条路,是属于他的时间。

    程霏霏拿起一颗苹果,吭哧吭哧地啃。

    *

    她非常在意这首歌,练得这么辛苦,是为了去艺术节的晚会上表演——为了一个叫作李泽昱的男人。

    原本干干净净的乐谱上,此刻,竟然被圈出了大大小小无数个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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