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Chapter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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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窗里贴在最高处的便利贴，莫名跑去幼稚许愿的人。

    下过雪后的夜晚万籁俱寂，挂满了霜的枯枝从灌木丛里伸出来，沉甸甸地压向地面。

    一桩桩一件件，被名为感情的笔在心里浓墨重彩地勾了线。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教授还在耐心地等他的回答。

    “……”

    “我还没谈过恋爱呢。要不要试一下啊？同桌。”

    谢遥集看着这个各方面都与他天差地别的少爷捧着一颗真心，瞳孔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不远处路灯的光将两道影子拉得很长，肩靠肩地躺在地面上，中间隔了道缝隙。

    《绿茶学神说他打工养我》

    心里那扇拼命锁上的门被人拿着钥匙轻轻一拧，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推开了。

    七十二条校规里被林藏初犯过的不在少数，唯独写着早恋这一条还是新鲜空白的。

    拆开之后纸上是熟悉的字迹：

    一个荒唐的猜测在心中缓缓成型。谢遥集忽然有些想逃。

    那些他甘之如饴的细节、黄粱一梦的猜测，在这样一个没有月亮的雪夜，没有任何预兆地变现——

    谢遥集习以为常地牵着人的手腕，走出去几米，被牵着的人终于想起来今天势必要说出口的话。

    “那个——”

    哪怕打海选赛时经济落后战况焦灼，要背水一战、高地单挑敌方四人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

    于是林藏初就在这盏月亮的光晕里看见自己要找的人。

    ……但林藏初是真的不会。

    像盏月亮。

    林藏初花了半个月来接受自己喜欢的人是谢遥集这件事，又花了半个月来劝自己老老实实地把人当好同桌。

    林藏初忽然后知后觉——

    他盯着PPT上面油锅里面飘着的辣椒看了半晌，一狠心一咬牙，自暴自弃地抛出来个答案：

    高校教授人至中年，显得和蔼可亲，衣服上是一路风尘仆仆的褶皱。

    “……这是某学校自主招生试卷上的一道题，考察的就是平时生活中的观察思考，所以我们……”

    喜欢是一回事，在一起又是另回事。

    林藏初的心不甚明显地跳了下。

    林小少爷对于“恋爱”这件事的认知十分浅薄，其中大部分都来自于走廊里被政教老师追得到处抱头鼠窜的小情侣。

    ……这啥？

    马路旁偶尔牵上又很快放开的手指。

    后面的宣传流程走得顺利，学生举手提问，教授和蔼地一一解答。

    谢遥集听他连气都喘不匀的喊声，原本疏离冷漠的眉眼一瞬间变得柔和，失笑道：“跑得这么急做什么？”

    会议因此又向后延了十分钟。

    “因为辣椒是空心的。”

    ……他想说什么来着？

    “又不是不等你，小心摔了。”

    带着凉意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脸颊，林藏初缩了下脖子，大脑一片空白。

    他好像，比自己认知中的，还要更喜欢谢遥集一点儿。

    问题一出全场安静，似乎是都在思考。

    这场大雪一直下到傍晚，等远道而来的教授终于走进多媒体会议教室，又走上讲台时，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

    脑袋里想的全是另一个人。

    看见周扬发来那张技术欠佳的照片时，林藏初远不如想象中那般内心平静。

    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林藏初还是凭借生活常识十分谨慎地答：“油锅吧。”

    左看右看都看不到援军，林藏初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

    游戏也玩不明白，只会说一些没有营养的漂亮话。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那个男生，哎，低着头看桌面那个。”教授颔首道，“你起来猜一猜这道题的答案。”

    事实摆在面前，林小少爷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或者换个说法，他有意要跟人拉开距离，好能给自己单独的空间来捋顺已经乱成一团的思绪。

    他低头，发现是一张叠起来的A4纸。

    短短两句话说完，出声的人脸先红了大半，然后便是脖颈和耳垂。

    “什么事？”他声音很轻地问。

    心跳得厉害，在意识到主人要出声的瞬间几乎悬停在了最高点，像是被不知名的绳子扼住了一般。

    谢会长拒绝过很多人的表白和礼物，但是在林藏初这里却头

    “就是，嗯，我发现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心底最深处的雀跃和欢喜在荷尔蒙的冲击过后，又被理智和现实的冷水兜头浇下。

    “那你要不要试着说一下，为什么油锅这边的水会先沸腾呢？”

    谢遥集张了下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回答。

    变成情侣套餐的奶茶。

    谢遥集握着人的力道很突然地紧了几分。

    一个略为鲁莽青涩的决定在心底生根发芽。连一天都等不及。

    ……他没有什么能给林藏初的。

    高校教授原本皱着的眉目瞬间舒展，赞不绝口道：“这位同学答得非常对啊。”

    他抿了抿唇，几乎是连蹦带跳、一路小跑地赶过去：“谢遥集！”

    离他不远处后面的位置，谢遥集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刚扔完纸条的手。

    他忍不住偷偷地想。

    谢遥集斜靠在篮球场的栏网旁，雪地上的影子被向后拉长，路灯冷白调的光从上方照下来，在这人漂亮的脸上投出光影轮廓。

    林藏初没能如当初英语课代表所料想的那样，跟谢遥集紧挨着坐在一起。

    手掌里握的是对方带着脉搏的、温热的手腕。

    几乎是没有任何怀疑地照着上面写的读了。

    等这场漫长曲折的会议终于结束，林藏初随着熙攘人流走出教学楼时，天空又开始飘起零星的雪花。

    ——只是这个“劝”好像没有生效。

    PPT上显示的只有一张鸳鸯锅图片，清汤和油锅对半而分。

    打好的腹稿像是卷成团的棉花糖，嘎巴嘎巴地嚼完了，通通咽回肚子里。

    林藏初顿了下，把自己原本破釜沉舟的答案咽下去，转而换了话。

    油密度小，在水上面会减少热量散失。

    “……谢遥集，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林藏初被旁边的同学怼了下胳膊，终于从这场漫长的自我剖析中回过神。

    “……好，下面我们抽一个幸运同学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教授满意点头：“没错，确实是油锅先开。”

    当初所有不合常理的地方，都在这一刻有了极为合理的解释。

    后面的辣椒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什么东西砸了下。

    以至于前面“多媒体幕布死活投不上影”的这种热闹大事，林小少爷也没注意。

    隔着几排长桌的讲台前面，作着演讲介绍的教授笑眯眯地翻了一页PPT。

    握着人手腕的力道倏地松下来。

    林少爷的皮肤生得白，情绪叫人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在这样的皑皑雪色里。

    A4上的字迹要比平时显得更为潦草，一看就是临时情况下急匆匆地写上去的。

    讲台上的教授没能料到这个答案，一时间怀疑自己没听清：“什么？再说一遍？”

    林藏初：“？”

    从被拒绝掉的烧烤邀请，再到如今的双人份电影票。

    林藏初摸了摸自己的脸，脚步放慢，站在雪地里躲开对方的视线，很小声地讲。

    林藏初：“因为……”

    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林藏初这样对他说。

    等把视线落回到讲台时，才发现教授点的人不偏不倚，正好是他。

    可是他跑不掉，脚下生了根扎进雪里，心里的喜欢和爱叫嚣着想要回应。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林藏初的脸上，然后又落到这人身后白茫茫雪地里一连串的脚印上，习惯性地帮着人理了下棉服的领口。

    忙活了大半天，这场状况百出的宣传演讲总算是正式开始，窗外天色渐暗，玻璃上结了一片白茫茫的霜花。

    谢遥集偏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身上背着债务，一周还要打三份工。

    操场跑道旁的路灯稀疏安静地亮着。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卡住了嗓儿，那些被压下去的担忧和羞赧在瞬间成群结队地冒出来，像是在喉咙里结成网一样，拼命地把林小少爷未出口的真心话往后拽。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教授贴心地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来，同学，你猜一猜这两个锅底哪个先开？”

    要不要试一下啊。同桌。

    林藏初松了口气，在教授的请坐手势中麻溜利索地坐下了。

    林藏初坐在人群里，前面教授的演讲声回荡在教室的四面八方，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周遭的说笑打闹声如潮水般渐渐远去，偌大的操场上只剩了站定的两个人。

    林藏初无意识地攥了下纸张边角，心跳得很快，不知是因为被教授当众提问的缘故，还是因为收到了谢遥集专门写给他的答案。

    林藏初作为在场座位上唯一站着的学生，颇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局促感。

    黄昏时街上拉长的影子。

    林                                                藏初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