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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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尾音淹没在了一声冒着烟雾的信号枪响里。
谢遥集记得那天是个雨后放晴的傍晚，空气里还带着一点刚下过雨的潮湿，砖瓦路间的新鲜泥土踩下去会出现深深的鞋印。
同桌的女生问他要不要去，谢遥集犹豫一瞬，最后还是拒绝了。
谢遥集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他转过身去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温和的笑容：“林同学？有什么事吗。”
兜里那么有钱难道就不能买本儿字帖——
谢遥集心里一个咯噔，险些把手里的签字笔给扔了。
“……”谢遥集有心遮掩，但还是慢了一步，没来得及把那张鬼画符一样的项目成绩单藏起来。
女生显然对于他的话很惊讶：“林少爷花钱请客哎，这你都不去？”
陆明书立刻嗯嗯嗯地点头，脚下也没闲着，又往前蹦了几步。
谢神：“你别说话了。”
纸上的每一个表格里都填了数，但每一个数字都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数字。
“会长！”远处的橡胶跑道上有人吨吨吨地跑过来，谢遥集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握着的签字笔落在统计表格上，已经不知何时洇了个墨点出来。
陆明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还在失魂状态的同学甲，安慰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打扰了，麻烦来三瓶冰红茶。”
“……谢遥集。”身后有人幽幽喊他。
谢遥集又盯着那家店的牌匾看了一会儿，直到玻璃门上方的铃铛再次响起来。
因为是星期天，所以便利店的生意比往常要好上不少。
倒是谢遥集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帮着把人扶起来之后也没开口说话。
“应该是没伤到骨头，具体的还得让医生看看才行。”
这四个字威力太大，他没忍住把自己给想乐了，柜台对面拿了零钱和烟要走的中年人奇怪地多看了他一眼。
林藏初在他右侧一边扶一边乐：“偶像的话这么好使？”
林藏初的目光越过他，远远地落在跑道上跑出残影的几位同学身上。
这人记成绩的时候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在这个雨后的星期天，谢遥集一边找钱一边心想，有钱人自掏腰包请客，傻子才不去。
二班的裁判代表之一从自己手里数出来几份记满成绩的纸，一拍脑袋，“这份是高二男生组跳高的，负责记成绩的同学去厕所了，叫我帮他先送一下。”
谢遥集彼时还对自己“勤工俭学”的人设端着些没放下的羞赧感，戴了只纯黑色的口罩，对老板谎称自己感冒还剩了点儿没好。
是个很清朗干净的声音。
“……”他靠在林藏初的怀里，眼泪要坠不坠，林小少爷一连声地安慰没事，谢遥集看着这幕兄友弟恭的场面，只觉得有点儿很没来由的不爽，偏偏又不好表现出来。
……或许还要再加上一条。
他打工的便利店就开在那一整串烧烤店的马路对面，跟一家誓死捍卫自己地盘的五金店比肩相邻。
谢遥集皱了下眉，单独把这张纸给抽了出来。
谢遥集盯着那个额外熟悉的，写得与“3”别无二致的“5”，缓缓地伸出手捏了下鼻梁。
头疼。
脑袋里却在想前几天班里同学的聚餐邀请。
谢遥集看见站在跑道两侧等待的工作人员呼啦啦地紧张围上前：“同学？同学？？”
工具人同学风风火火地又小跑着走了，谢遥集低头，开始翻起来手里的项目成绩。
“——您好，请问需要些什么？”
谢遥集默然，轻轻地把成绩单从他手里抽回来，只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谢遥集不知道是该怪自己乌鸦嘴还是该怪陆明书这人实在太倒霉，叹了一口气，也挤过去打算帮个忙。
谢遥集翻开一本物理优化学案。
林藏初。
林藏初站在马路旁看了看往来车流，寻了个恰当的时机，横穿马路跑到对面，掀开帘子一溜烟儿地钻进烧烤店。
谢遥集把自己的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好的，老师。”
刚上完厕所回来的林藏初感觉这人的语气听上去好像有点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个跳远成绩表……”
一只很好看的手伸了进来，随后是谢遥集熟悉的深红色的校服。
在场唯一的老师开口了，也是个认识谢遥集的：“谢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带这位同学去校门口的诊所包扎一下？”
谢遥集目送他抱着三瓶冰红茶撞开便利店的玻璃门，因为肩膀力气太过，玻璃门和外面的风撞出来闷闷的吱呀声。
有相熟的同学从身边经过，好事儿地过来想要帮自家学弟看看成绩：“谢神，跳远成绩是不是在你这儿？”
“……”谢遥集立刻不笑了，他弯了弯上半身，说道，“您慢走。”
声音很突然地没了。
“卧槽！！！！”
……那个烧烤请客请了全班的阔少爷。
《绿茶学神说他打工养我》
主席台上的广播员还在等着念成绩，谢遥集好言好语地把同学甲送走，回过头来开始动笔抄录林藏初送他的这份“大礼”。
“这是高一女生组铅球项目的成绩，这份是立定跳远的，哦，还有这份。”
……2不是2，3不是3的。
铅球的，跳远的，还有个跳高的——
他不去，所以他也在这个范畴里。
谢遥集放下表格，从他手里把这几张薄薄的纸接过来：“辛苦了。”
林藏初答应得很快，也没对老师那句误会般的“关系好”做出反驳。
“不辛苦不辛苦。”对面同学把比赛结果成功送到地方，也没多停留，跟着摆摆手，“那边还有事情没干，会长你忙，我先走了哈。”
见了一面就得算朋友了，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两个人正站在百米赛道跑道的外面一侧，刚才谢遥集抄录成绩的时候，前面已经被人拉起了红色的终点线。
玻璃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中年人开口说要买烟，谢遥集回身熟稔地从架子上把烟拿下来递过去，再接过钱找零。
再开口时已经换了话题：“你看最前面那个，好像是熟人。”
谢遥集顶着几乎把脸盖住的鸭舌帽抬头，发现这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谢遥集：“……”
相熟同学拽着项目成绩表把头探过来：“我找找……噢，在这儿，陈xx——”
“谢了。”冷气在瓶身凝出一片均匀的水雾，又在被人拿握的瞬间打乱，水雾聚拢变成水滴，随着对方的动作掉下来，砸在透明的柜台上。
谢 遥集等了等，没能等到对面的下半句话。
中年男人走了，在他身后缓缓关上的玻璃门又被另外的人抵住，推开。
他的手按在那页标着“高二男子组跳高项目”的表格纸上，忽然不动了。
一句和记忆里完美重叠的惊呼声。
得到肯定应答后，谢遥集也跟着蹲了下来，陆明书摔得整个人脑子已经有点发懵了：“我这是瘸了吗？”
当初为什么给他安排这个工作来着？
没兴趣的真实原因当然是要来便利店打工。
谢遥集没说话，弯腰从一旁的矮冰柜里拿出来三瓶冰红茶，并排摆在收银台旁。
跑在比赛这一组最前面的，赫然是在开学典礼那天见过的五班团委陆明书。
“你还好吗？？？！”
陆明书被自己偶像扶起来，心情激动到连疼都忘了喊：“要是每天都能享受一遍被谢神扶出校门的待遇，我宁可天天摔——”
谢遥集想起来这位富二代少爷的名字，对方理所当然地没认出来他，只是在递出一张五十元钞票的同时又补充道：“要凉的，谢谢。”
谢遥集侧身进去，才发现还有一名负责巡查的老师也在，正蹲在陆明书旁边查看他的伤势。
“是我瞎了吗？”他双目呆滞地喃喃，“我怎么看不懂这个成绩是什么……”
围着的人群见谢遥集过来，纷纷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装逼穷鬼。谢遥集在心里想道。
谢遥集越抄脸越黑，心道林小少爷的字从卷子到纸条再到记分简直一如既往的烂，不说写得好看，起码也要是个能叫人认出来的样子吧？
“……没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谢遥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能是陆明书那天摔在他脚下留的印象实在太深——
林藏初早比他先一步窜了出去，谢遥集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林小少爷把人扶在怀里，陆明书捂着严重擦伤的腿，正吃痛地嘶嘶抽气。
好像鬼写的，有一种人看不懂的美。
临水一中的后街上开了很多家烧烤店，口味正宗生意火爆，因而得名“烧烤一条街”。
……
“麻烦了。”他随手拍了下离得最近的一个眼熟男生，“帮忙跑个腿儿，通知一下五班班主任。”
……果然又摔了。
“嗯，辛苦你了。”负责的老师点点头，又转头对林藏初道，“你也跟着一起去吧，关系好，能帮衬着点儿。”
单腿缓慢蹦着的陆明书立刻噤声，艰难地举起手指在嘴边比了个拉链的手势。
林藏初乐完了，对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直摇头：“……你慢点儿，别又摔了。”
] 他的尾音淹没在了一声冒着烟雾的信号枪响里。
谢遥集记得那天是个雨后放晴的傍晚，空气里还带着一点刚下过雨的潮湿，砖瓦路间的新鲜泥土踩下去会出现深深的鞋印。
同桌的女生问他要不要去，谢遥集犹豫一瞬，最后还是拒绝了。
谢遥集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他转过身去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温和的笑容：“林同学？有什么事吗。”
兜里那么有钱难道就不能买本儿字帖——
谢遥集心里一个咯噔，险些把手里的签字笔给扔了。
“……”谢遥集有心遮掩，但还是慢了一步，没来得及把那张鬼画符一样的项目成绩单藏起来。
女生显然对于他的话很惊讶：“林少爷花钱请客哎，这你都不去？”
陆明书立刻嗯嗯嗯地点头，脚下也没闲着，又往前蹦了几步。
谢神：“你别说话了。”
纸上的每一个表格里都填了数，但每一个数字都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数字。
“会长！”远处的橡胶跑道上有人吨吨吨地跑过来，谢遥集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握着的签字笔落在统计表格上，已经不知何时洇了个墨点出来。
陆明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还在失魂状态的同学甲，安慰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打扰了，麻烦来三瓶冰红茶。”
“……谢遥集。”身后有人幽幽喊他。
谢遥集又盯着那家店的牌匾看了一会儿，直到玻璃门上方的铃铛再次响起来。
因为是星期天，所以便利店的生意比往常要好上不少。
倒是谢遥集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帮着把人扶起来之后也没开口说话。
“应该是没伤到骨头，具体的还得让医生看看才行。”
这四个字威力太大，他没忍住把自己给想乐了，柜台对面拿了零钱和烟要走的中年人奇怪地多看了他一眼。
林藏初在他右侧一边扶一边乐：“偶像的话这么好使？”
林藏初的目光越过他，远远地落在跑道上跑出残影的几位同学身上。
这人记成绩的时候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在这个雨后的星期天，谢遥集一边找钱一边心想，有钱人自掏腰包请客，傻子才不去。
二班的裁判代表之一从自己手里数出来几份记满成绩的纸，一拍脑袋，“这份是高二男生组跳高的，负责记成绩的同学去厕所了，叫我帮他先送一下。”
谢遥集彼时还对自己“勤工俭学”的人设端着些没放下的羞赧感，戴了只纯黑色的口罩，对老板谎称自己感冒还剩了点儿没好。
是个很清朗干净的声音。
“……”他靠在林藏初的怀里，眼泪要坠不坠，林小少爷一连声地安慰没事，谢遥集看着这幕兄友弟恭的场面，只觉得有点儿很没来由的不爽，偏偏又不好表现出来。
……或许还要再加上一条。
他打工的便利店就开在那一整串烧烤店的马路对面，跟一家誓死捍卫自己地盘的五金店比肩相邻。
谢遥集皱了下眉，单独把这张纸给抽了出来。
谢遥集盯着那个额外熟悉的，写得与“3”别无二致的“5”，缓缓地伸出手捏了下鼻梁。
头疼。
脑袋里却在想前几天班里同学的聚餐邀请。
谢遥集看见站在跑道两侧等待的工作人员呼啦啦地紧张围上前：“同学？同学？？”
工具人同学风风火火地又小跑着走了，谢遥集低头，开始翻起来手里的项目成绩。
“——您好，请问需要些什么？”
谢遥集默然，轻轻地把成绩单从他手里抽回来，只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谢遥集不知道是该怪自己乌鸦嘴还是该怪陆明书这人实在太倒霉，叹了一口气，也挤过去打算帮个忙。
谢遥集翻开一本物理优化学案。
林藏初。
林藏初站在马路旁看了看往来车流，寻了个恰当的时机，横穿马路跑到对面，掀开帘子一溜烟儿地钻进烧烤店。
谢遥集把自己的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好的，老师。”
刚上完厕所回来的林藏初感觉这人的语气听上去好像有点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个跳远成绩表……”
一只很好看的手伸了进来，随后是谢遥集熟悉的深红色的校服。
在场唯一的老师开口了，也是个认识谢遥集的：“谢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带这位同学去校门口的诊所包扎一下？”
谢遥集目送他抱着三瓶冰红茶撞开便利店的玻璃门，因为肩膀力气太过，玻璃门和外面的风撞出来闷闷的吱呀声。
有相熟的同学从身边经过，好事儿地过来想要帮自家学弟看看成绩：“谢神，跳远成绩是不是在你这儿？”
“……”谢遥集立刻不笑了，他弯了弯上半身，说道，“您慢走。”
声音很突然地没了。
“卧槽！！！！”
……那个烧烤请客请了全班的阔少爷。
《绿茶学神说他打工养我》
主席台上的广播员还在等着念成绩，谢遥集好言好语地把同学甲送走，回过头来开始动笔抄录林藏初送他的这份“大礼”。
“这是高一女生组铅球项目的成绩，这份是立定跳远的，哦，还有这份。”
……2不是2，3不是3的。
铅球的，跳远的，还有个跳高的——
他不去，所以他也在这个范畴里。
谢遥集放下表格，从他手里把这几张薄薄的纸接过来：“辛苦了。”
林藏初答应得很快，也没对老师那句误会般的“关系好”做出反驳。
“不辛苦不辛苦。”对面同学把比赛结果成功送到地方，也没多停留，跟着摆摆手，“那边还有事情没干，会长你忙，我先走了哈。”
见了一面就得算朋友了，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两个人正站在百米赛道跑道的外面一侧，刚才谢遥集抄录成绩的时候，前面已经被人拉起了红色的终点线。
玻璃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中年人开口说要买烟，谢遥集回身熟稔地从架子上把烟拿下来递过去，再接过钱找零。
再开口时已经换了话题：“你看最前面那个，好像是熟人。”
谢遥集顶着几乎把脸盖住的鸭舌帽抬头，发现这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谢遥集：“……”
相熟同学拽着项目成绩表把头探过来：“我找找……噢，在这儿，陈xx——”
“谢了。”冷气在瓶身凝出一片均匀的水雾，又在被人拿握的瞬间打乱，水雾聚拢变成水滴，随着对方的动作掉下来，砸在透明的柜台上。
谢 遥集等了等，没能等到对面的下半句话。
中年男人走了，在他身后缓缓关上的玻璃门又被另外的人抵住，推开。
他的手按在那页标着“高二男子组跳高项目”的表格纸上，忽然不动了。
一句和记忆里完美重叠的惊呼声。
得到肯定应答后，谢遥集也跟着蹲了下来，陆明书摔得整个人脑子已经有点发懵了：“我这是瘸了吗？”
当初为什么给他安排这个工作来着？
没兴趣的真实原因当然是要来便利店打工。
谢遥集没说话，弯腰从一旁的矮冰柜里拿出来三瓶冰红茶，并排摆在收银台旁。
跑在比赛这一组最前面的，赫然是在开学典礼那天见过的五班团委陆明书。
“你还好吗？？？！”
陆明书被自己偶像扶起来，心情激动到连疼都忘了喊：“要是每天都能享受一遍被谢神扶出校门的待遇，我宁可天天摔——”
谢遥集想起来这位富二代少爷的名字，对方理所当然地没认出来他，只是在递出一张五十元钞票的同时又补充道：“要凉的，谢谢。”
谢遥集侧身进去，才发现还有一名负责巡查的老师也在，正蹲在陆明书旁边查看他的伤势。
“是我瞎了吗？”他双目呆滞地喃喃，“我怎么看不懂这个成绩是什么……”
围着的人群见谢遥集过来，纷纷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装逼穷鬼。谢遥集在心里想道。
谢遥集越抄脸越黑，心道林小少爷的字从卷子到纸条再到记分简直一如既往的烂，不说写得好看，起码也要是个能叫人认出来的样子吧？
“……没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谢遥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能是陆明书那天摔在他脚下留的印象实在太深——
林藏初早比他先一步窜了出去，谢遥集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林小少爷把人扶在怀里，陆明书捂着严重擦伤的腿，正吃痛地嘶嘶抽气。
好像鬼写的，有一种人看不懂的美。
临水一中的后街上开了很多家烧烤店，口味正宗生意火爆，因而得名“烧烤一条街”。
……
“麻烦了。”他随手拍了下离得最近的一个眼熟男生，“帮忙跑个腿儿，通知一下五班班主任。”
……果然又摔了。
“嗯，辛苦你了。”负责的老师点点头，又转头对林藏初道，“你也跟着一起去吧，关系好，能帮衬着点儿。”
单腿缓慢蹦着的陆明书立刻噤声，艰难地举起手指在嘴边比了个拉链的手势。
林藏初乐完了，对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直摇头：“……你慢点儿，别又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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