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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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还不动手吗？”钟盈看着台阶上手脚并用的小丫头，笑意盈盈地问。

    墓前散落了几根白骨，大概是死去的动物。

    南宫艮在青葙的名字上划了个叉。

    他毫不犹豫地也纵身跳了下去。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周湘筠手中的幻影虫飞了出去。

    “春分有三候。一候海棠，二候梨花，三候木兰。”

    一拜娘亲生身之恩；二拜娘亲养育之情；三拜立志，誓为娘亲寻到死因。

    李观棋踮起脚，折下一枝海棠。

    傍晚，夕阳余晖将山水镀成柔和的金色，放眼望去，山影朦胧，水波粼粼。

    青葙从旁边绕过，只瞥了一眼。闪电的灼痕如同蜿蜒的黑龙攀附在树干上，将树皮烧得焦黑如炭。

    可惜，不知道她哪里惹了萧霁。萧殿下说了，要让这小丫头进不了千机学宫。

    青葙没来由地笑了。她接过发带，打起精神，利落地绑好头发。

    只有一缕清风轻飘飘地溢散消失。

    而且当初在赌坊，屡屡抢姐姐的风头，她早就看这小丫头不爽了。

    李观棋刚写完名字，回身便看到青葙直直往下坠落的身影。

    “咔嚓”一声，前方一棵大树被闪电击中。庞大的树干在一瞬间被耀眼的光芒穿透，随后轰然倒塌，巨大的声响让大地都为之一震。

    二十年前的春分，他怎么会养花？

    她一笑，小狗也呆呆地随之绽放笑意。

    她没有养灵兽的经验，甚至没有灵力，不知道听风蛇喜欢吃什么。连她自己都经常饿肚子，吃不饱。

    可惜，她还是失败了。她没有进千机学宫，见不到那位医圣，也无法知道娘中的是什么毒。

    ——

    风在耳边呼啸。

    天梯顶是一处极宽阔的观景台，风景优美，树影摇曳，云铺幽谷，雾掩危崖。

    李观棋就走在她前方不远处。他没有侧目，只是安静坚定地走在她身边，好像一切都是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是她今天清晨捧着娘的木牌，答应娘的。答应娘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就像小时候，娘从不会对她食言。

    最后一步，她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眼神涣散，只有耳膜里心跳声如击鼓一般响亮。就在抬步之时，却见一把巨大无比的剑悬在头顶。

    是走，是爬，要淌下多少血汗，要多长时间，她都不在乎。

    ——是个空壳。

    风拂动周湘筠的面纱，使她犹似天上仙子飘飘然。她平淡道：“你知道我会选什么时候。”

    李观棋手指飞快结印，刚要施展术法，只听得一声雪雷鸟的啼叫，准确无误地将青葙接住。它又往上飞，将李观棋也一起接住。

    蛋裂开了。

    一阵惊呼：“有人掉下去了。”

    她为什么要害怕那道剑影。不过是小时候早就过去的事情了，有什么好怕的。

    她是唯一孤单的异类。

    又好像此刻，他才是一只笨笨的小狗。

    灵力细箭在少年的眼角划过，割出一道道伤口，好似白玉染血。

    青葙来不及想这些，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口袋中那颗听风蛇蛋好像在裂开。她一抹眼前头发上滴落的水帘，看到不远处有座略显破败的陵墓。

    “这小哑巴连灵力化箭都避不开，怎么可能是观澜苑的弟子？”李道一边不满地擦拭着脸颊，一边冷嘲热讽。

    有人在此体验艰辛攀登后一览众山小的快感，任凭凉风灌满身体，带走疲倦。

    还剩一百级台阶。

    登天梯离她越来越远。

    明明，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啊。

    青葙捏碎手中紧紧握了一路的符箓。

    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时辰。未时的太阳尤为毒辣，晒着台阶滚烫。

    只是她现在好像有些低沉。

    还剩最后三级台阶。李观棋已经走了上来，他转过身，在名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候你。”

    李观棋送青葙往回走。他想陪她一起离开，但没有理由。过了三关，便算正式入了千机学宫。退出学宫手续十分复杂。

    那棵大树，被烧焦的时候会痛吗？这片林子这么大，为什么偏偏是它被击中了，它被烧焦

    好在她是个废物。除掉她，就像捏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

    “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师兄了！李师兄！”她笑起来神采飞扬，一点也不叫人担心。直到李观棋在她的眼中渐渐远去成为一个黑影，直到只有海鸥徘徊、海浪击岸，少女的眼睛才露出几分落寞的神情。

    陵墓入口处，大雨倾盆，在地上溅起无数透明的水花。

    青葙如伤燕般急速下坠，发上的红绸带被风吹散飘落。

    提到她的出生，她听过最多的话便是狂风骤雨，暗夜漆黑，生来不详。

    李观棋伸出手，奋力向上，抓住半空中猎猎作响的红绸带。

    青珺祉说，她这位妹妹最害怕剑。清光剑阁的人居然害怕剑，萧霁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青葙给出了她的答案。

    这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青葙抱着包裹，奋力跑在雨中。双脚插进泥泞中，又从泥泞中拔起，带起不胜数的泥点。

    大多数人已经成功抵达了登天梯。

    她或许没有资质，没有根基，但是此刻，她能听到心脏在剧烈跳动的声音。只要这颗心还在跳动，她就一定要做到。

    青葙靠在左侧长满潮湿青苔的石门上，手心捧着听风蛇蛋，小心翼翼地等待着。

    钟盈笑意更深：“自然要在她觉得最有希望、最接近成功的时候，这样她才会最痛苦，最令她难忘。”

    额前的碎发也轻飘飘被割下几缕。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剑影。

    一只幻影蛊虫从长袖中爬出，在阴影中慢慢沿着手臂爬到她的指尖。

    没有钻出一只小蛇。

    她的人生，失望的已经够多了啊。

    青葙的手被台阶烫满了黄色的小水泡，汗珠挂在脸上形成一道道沟壑。

    他认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青葙：

    可她心底总相信，她会照顾好它的，会将这条听风小蛇养得威风凛凛，等下一次见李观棋的时候，她会坐在蛇身上，开心地同他打招呼。

    脚下的路也看不见了……

    ——就同她的右手臂一样。一模一样。

    《绝世废柴，剑阁三小姐》

    今晨，她早起三拜娘亲。

    萧霁、李道、周湘筠等便在其中。他们是最早登顶的人，他们的目光聚集在两个人的身上。看着青葙和李观棋从根本不见身影，到竟然慢慢出现在视野之中。

    怎么会觉得失望呢。

    青葙不知道她在呵护什么。

    走在花树缤纷的小径上，李观棋静静地仰头，用手语道：“今日是春分。”

    ——

    明明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能抵达登天梯，就能进入学宫。

    剑影森冷，将渺小的女孩重重笼罩其中，如坠深渊……

    泰忠昨晚才告诉他，青无仞的小女儿没有死，而是来到了千机学宫，还通过了前两关。若是青珺祉知道，一定会跟他大闹一场。所以，这个三小姐必须除掉。

    没想到李观棋却告诉她，他眼中真切：“那一天，我养的花全都开了。很美，我知道我迎来了期待很久，最绚丽的春分。”

    离开玄机岛，青葙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只是麻木地向前走着，像一只不知道停到何处的鸟。

    而且，他早算过卦。他会与她在千机学宫度过很长时间。所以，她一定还会回来。

    有什么好失望的呢。

    树林里，鸟鸣声四起。母鸟归巢，为幼鸟衔来食物。脆弱纤小的生灵挤在巢穴之中，也显得格外温暖。

    她准备去离玄机岛最近的城镇开个药铺，等几年后下一次学宫招生，再来接受考验。

    只要周湘筠肯帮他这个忙，什么时候动手无所谓。

    她半跪在地上，伸出手，攀住上一级台阶，往上爬去。

    这颗听风蛇蛋是玄机岛之行留给她唯一的东西。这么多天，一直被她小心呵护。

    两个人的影子一路相伴，亦步亦趋。

    第一次有人告诉她，是期待很久，最绚丽的春分。他的神情太过认真真挚，以至于青葙没有反应过来，李观棋与她同岁。

    可惜了。

    青葙愣了。

    还有人冷眼看着仍在台阶上稀松的人影。

    “其实今天，”青葙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也是我的生日。”

    她想，他留在这里，总会比她用得上。没有灵石便在玄机岛待不下去，青葙故作轻松地坐船离开，滔滔不绝地向李观棋畅谈她的计划。

    “我记得二十年前的春分。”

    萧霁不在乎。

    难为这小丫头。头发凌乱，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手脚也被磨破了，满身污血，真是不容易。

    有人兴奋地与他人攀谈起来，提前认识未来的同学，期待着学宫修行生活。

    青葙抬眸看他，只见少年的头发被灵气化箭割断得乱七八糟，参差不齐，如同狗啃一般。晶莹明亮的眼睛里溢满笨拙的安慰，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对娘食言了。可是她还不能死。

    青葙走之前将所有的灵石偷偷                                                藏在了李观棋的住处。

    李观棋无声递过去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