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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要你说,炎督查的心里装着全上海滩的百姓,哪里顾得上某一人的?”水影捏得更紧了,憋着笑,表情严肃。

    而今夜的月光也像那晚一般柔和,身旁站着炎曜,在这月色下,让她没来由的感到温暖。

    炎曜“哎呀”一声,也配合她的演戏。

    他的眼神专注,眼底又带着一种惆怅与不安,让水影心里一软,又涌过了莫名的酸涩。

    吃完饭已经很晚,水影本又想在炎曜办公室再将就一晚,节省通勤时间,炎曜却执意送水影回家,毕竟办公室的沙发哪里有家里的床舒服,等着他们的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好好休息怎么得了。

    “那你给了银钱,却不要她们唱曲儿,是什么意思?”

    那时快过年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欣喜,虽然个人与家国的前路皆是不定,可是当下的快乐总是真实存在的,什么事情都等过完年再说吧。小船走走停停,二人遇到什么新奇的就会让船家停船,上岸探索一番。

    《白头吟》里有山上雪,云间月,屏风也有,同样的,诗里提到的酒,河流,鱼竿,在屏风上都有体现,公馆佣人说清子喜欢刺绣,这屏风就是她留给我们的密码。

    “‘月’字被圈了两次,也许是着重,也许是别的什么意思。”

    水影指着星星,好像认出了北斗七星,刚要侧过头望向炎曜,却发现他一直望着自己,视线从没有移动过。

    炎曜呼吸一滞,亲了亲她的眼角,说:“我对着月亮起誓,以后一定坦诚相待,什么都不瞒你。”

    这一吻像羽毛一般,轻轻柔柔的,不似那一夜的狂乱不甘,却有一种历经千帆之后的珍重与爱惜。

    炎曜吻上了她的额头,又是眼皮,鼻子,最后落到了她的嘴唇上。

    水影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水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还记得清子的信吗?那首白头吟里描绘的场景,和公馆的屏风上是不是很相似?”

    “除了彼此之外,我们还认识了许多人,也和不同的人有不一样的回忆,如果连这种飞醋都要吃,那我不就累死了?”

    水影一拍脑袋,“月亮……屏风……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屏风上是不是有一弯月亮?”

    “工作是工作,可是我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而已,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水影的声音很轻柔,回荡在夜色里。

    等等……

    二人牵着手,只觉得月色也这么好,就算不说话,心里也是甜蜜如斯。

    水影清了清嗓子,本想说话,又瞟了炎曜一眼,将难题重新丢给了他,就像击鼓传花似的,那眼神似乎在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谁是你夫人?

    ……

    他们明明没有说话,可是水影心里却清楚,他担心的是什么。

    等他们船走远了,水影装作不快地捏住炎曜的耳朵,“刚看到那两女孩儿看你的神情,好像遇到了救世大英雄,炎督查还真是心善,处处留情呢。”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出来游玩,以前都是为了办案去不同地方,这次却单纯为了玩乐,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牵挂,心情也自然不同了,明快了不少。

    作为六朝古都的金陵,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底蕴,引人探索,回味无穷。

    很明显,清子将线索指向了得意楼,要破解这封古怪的来信,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炎曜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月亮。

    经过南京时,决定休息一天,为掩人耳目,只能晚上游玩。他们夜游秦淮河,就像寻常的小情侣一般。

    牌匾用了双面绣法,里面藏着一块拇指长的小布,布上绣着“得意楼”三个字。

    她嘴唇微微一勾,突然伸出小指,勾上了他的小指。

    她甚至有个念头,要是这趟旅程永远不结束该有多好,他们就一直在秦淮河的小船上飘着,飘着,一直飘到天涯海角。

    “你笑什么?这是我的心里话。”

    水影突然有些怀念从皖城赶往上海的时光,出了皖城后,危险终于解除,经过这场危机,二人愈发情浓。轿车行驶于山间公路,只见江河流淌,飞鸟略过,好像天高地广,他们也如同飞鸟一般,终于得到了自由。

    “我总觉得,让她们唱曲像是轻贱了她们,可如果我不要,她们赚不到足够的钱一定会受训斥,大过年的,多不好。”

    “清子生前和我见过的最后一面曾说,她最喜欢月光了,似乎能荡涤所有尘埃,月光洒下的地方,就是最干净的所在,屏风的月亮下面有一个亭子,当时还没细想,现在觉得亭子的牌匾似乎绣得有些厚,难道藏了什么秘密?”

    水影突然想起母亲跟她说过的一句话,但凡找伴侣,财富容貌家世地位都是次要的,首先便是要找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如果他心地良善,即使后面情淡了,对你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炎曜年纪轻轻就成了总督查,乍一眼只觉得冷冰冰的,像高岭之花,让人难以亲近,可是真正了解了才发现,他的善良是藏在里面的,轻易不肯示人,却是真实存在的。

    这时,远处另一艘小船朝他们划来,原来是秦淮河上的歌姬,船上有两人,一人十五六岁,另一人像是二十岁上下,一清丽一妩媚,却画上了不属于自己年龄的浓妆。有小厮朝水影与炎曜招手,问要不要点曲子听,姑娘们音色婉转,保证不会让他们失望。

    他们才刚从皖城回来,还没喘口气,就发生了这件事情,本来二人相约要一起过年的,最好是休息十五天,到元宵节再想其他的,谁想到只是吃了除夕的一顿饭,就收到一封诡异来信,大年初一的清早就听说了早田清子的案子。

    夫子庙有庙会,灯火通明的,大家都出来打年货,为过年做准备。水影和炎曜吃了鸭血粉丝汤,又买了雨花石和云锦。经过乌衣巷时,不禁想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诗句,王朝更替,家族兴衰,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进,只留下细细窄窄的乌衣巷,似乎向游人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暗夜水火[民国探案]》

    小厮脸上写满了失望,讪讪地退后,歌姬们也满是失落,心里空荡荡的。炎曜突然叫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给他,说曲子是不必唱了,全当祝他们新年快乐,小厮像不可置信一般收了钱,又挂上笑,连忙说谢谢贵人。

    “得意楼”可是个不得了的所在,座位有上千个,不光有说书人,评弹艺人,戏曲会,烟花女子,还能登楼赏景,豫园风光,尽收眼底,时人留下了诗句:“春风得意说书楼,弦索铮铮意悠悠。茶叙清晨更热闹,喧哗不绝笑声留。”

    “还是我夫人决定吧。”炎曜似乎挂上了一抹笑,好整以暇地盯着水影。

    小厮还在巴巴地等他们的回答。

    船桨划过碧阴阴的水波,耳边似乎听到了吴侬软语的小调,河上很热闹,不光有他们这种七板子小船,还有雕龙画凤的画舫,能容纳二三十人,每艘船都点着数量不一、或明或暗的灯火,星光与船上的灯火交交相辉映,分不清天上的星河还是人间的灯河。

    “这怎么敢,我心中的人是谁,这还用说吗?”

    那些天没有下雪,反而出了太阳,杰克在前面开车,后座的水影靠在炎曜的肩上晒太阳,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炎曜把玩她的头发,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欢心愉悦,只是有时会有不真实的感觉,甚至担心这是不是他做的一场梦,等梦醒了,她又消散不见了。

    她说:“我就在你身边,一辈子,哪里都不去。”

    炎曜摇头,说不必了。

    炎曜只觉得指尖一痒,感受到了她指尖的温热,便趁势握住了她的柔夷,再也不放开。

    “得意楼”在上海滩无人不晓,全名“春风得意楼”,在城隍庙内,与湖心亭茶楼迎面相望。这一块都是上海滩的文化娱乐中心,人说的“莺歌燕舞常三五,一城烟花半东南”说的就是此处。

    “是啊,挺不好。”水影依偎在他身旁,声音突然柔和起来,说:“也许还有另一个原因,这世上还有许多像                                                灵鸢一样命苦的女孩子,看到了她们,就让你想到了灵鸢,可是灵鸢为了成全我们,牺牲了自己,所以见到像她一样的女孩子,你总是不忍心让她们受苦的,给她们帮助,就好像报答灵鸢的救命恩情一样,曜之,我猜的对吗?”

    此时小船经过了一座桥,头顶是深褐色的桥砖,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数百年的历史,比他们年龄加起来还要大。

    顺着这条线索查,果然发现了端倪。

    炎曜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租了一种叫“七板子”的小船,淡蓝色栏杆,空敞的舱,上面还放了两张藤躺椅,能让他们并肩躺在船上看星星。夜色起了,船上也点上了两盏灯火,朦朦胧胧的,像晕上了一层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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