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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却非要凑到他跟前，两个耳铛微微晃荡，琉璃钗像星星一般一闪一闪——“这下知道了吧，我魏蓉裳从来就不是偷师学艺背叛门规的人，撷芳君对我真是有好大的误会，要怎么补偿我呢？”
自己学艺不精，若不是偶然从外门学来的一点皮毛救了场，今日恐怕真得死在这里，还想反过来向他讨要补偿？
“你这副表情做什么？本来就是你误会我的，难道不应该给我一点补偿吗？还是说……”
“喂，你莫不是误会我了，我可没有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的的确确是刚刚结丹的弟子，只是我师父之前同江氏的庆丰老头有些故交，庆丰老头是江雪意江二小姐的父亲，我还小的时候，他在我们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我那时悄悄看过他修炼，学了一点皮毛而已，并不得真传，”
叫的不是“阿绫”，而是“阿裳”。
因着这清流一般的力量，她被外力封住的灵力得以渐渐凝聚在一起，积淀在丹田之内，终于有了些挣脱而出的苗头，不再像先前那样横冲直撞了。
就像她常常会被困住的那个梦一样，没有丝毫温度。
是谁……一直在她旁边喊着别人的名字……
那声音朦朦胧胧，雌雄莫辨，空荡而又低沉，轻轻在她心里羽毛一样地拂过，叫她本就冰冷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些。
骤然看见刚才她使出那招“千山暮雪”，再联想到之前她在他面前伪装的种种，错以为她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水平，目的是为了掩盖偷师学艺的真相，这再正常不过。
极致冰寒之中，温绫紧紧护着自己微弱得只剩一丝的神识，却依稀辨认出有人正在自己耳边喊着什么。
她感受到那存于体内的一线生机，立刻拼命地挣扎起来，像在蛋壳里即将破壳而出的雏鸡忽然看到壳壁上的裂缝一般，牢牢把那股清流按得死紧，同时倾尽全力调动散落在全身的灵力，跟随着那清流消失的方向溯游而上——
“终于挺过来了——”坐在她右边的陈玉舟墨衫飞扬，捏着鼻子模仿着不知哪家名角儿的腔调，还随着尾音像模像样地掐了个兰花指。
……
她听闻，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长辈们就都是对他赞赏有加，其他那些小辈的弟子也是对他毕恭毕敬的，并没有什么人无聊到想去骚扰端方如兰清冷有礼的撷芳君。
但，现下的情况，很明显是超出了撷芳君的预料。大约是从未遇到过她这种吊儿 郎当，没脸没皮，整天不要脸地黏在身后骚扰他，被“抓到现行”还倒打一耙不认账的“流氓”，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气得有些狠了……
她直起腰拍了拍身上灰尘，却正正对上顾澋冰凉的眼神，唇边未来得及收回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阿裳……阿裳……”
顾澋听到谢晴歌的大喊大叫，似乎松了一口气，提步就往石门方向疾走过去，温绫抬头看的时候，恍惚看见他微红的耳朵尖。
“……我没有。”察觉到她身上淡淡的荼靡香，顾澋退开一步，眼神飘忽地看向远处，不自然地道：“有什么事，下山再说，先进墓吧。”
瞧着他那面色，僵硬得跟石头似的，明明生气，却碍于君子品性非要竭力忍着，表情不是一般的张牙舞爪……
温绫睨着他那张滑稽的脸，突然有点想笑。
“阿裳……”
沉默了一会，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发不善，为了不在接下来的日子被这种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钉死，温绫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前所未有的温和，然后小心地、“礼貌”地开口道：“咳咳，那个……撷芳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好害怕喔，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是很暖和的温度，既不灼烫也不冰人，像春三月里的阳光，暖暖的照着面庞。
“……”
她眼里噙着一点笑意，走过去撞了撞他肩膀，继续道：“后来庆丰老头因病走了，我自知要避嫌，这些东西便并未展露在人前，今日情况特殊，便只能使出来死马当活马医，没有其他的意思。”
……她就说，刚刚醒来顾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话，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不叫这个名字，我是维扬温氏掌门温重萧的独女，我叫温绫。
啧，竟然还有救。
温绫抬手抹去谢晴歌鼻尖沾上的一点污泥，扶着剑站起来，笑道：“已经无碍了，这便进墓吧。”
“……”
顾澋仍然盯着她，半晌，不知是不是她眼中光芒太炽烈，率先垂下了眼，神色不知不觉松动下来。
如果今日就交代在这里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还可以落得个全尸，比十年前身首分家化为齑粉的同门不知道好了多少，就是荒凉了些，不知道多年之后有没有哪位仁兄来给她上香……
想起为了救陈玉舟，将之前所有费尽心思的伪装伎俩都搭了进去，现在又引得顾澋生疑，温绫不由得把这个杀千刀的鬼小子在心里骂了个狗血喷头。
不过，比起平常，他这副样子倒是生动许多，总算像个寻常人的表情了。
长睫颤动起来，沉重的眼皮终于掀开。
正当她已经迷迷糊糊地开始乱想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她的额角，一股力量清流一般地涌入识海，温柔地化开筋脉中缠绕在一起的结。
她渐渐开始只能感受到刻骨的凉，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寒，浑身血液也被冰坨子一样的东西冻住，流淌不得。
体内真气四处乱撞，她忍着喉间几欲喷涌而出的腥甜，拆东墙补西墙地将那些错漏压下去，却反而感觉筋脉紧绷得下一秒就要断裂似的，已经拉扯到了极限。
温绫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正要开口解释，看到他的表情，话到了嘴边，却又停住了。
“诶，你怎么走这么快，等等我！”
仿佛陷入一个泥沼之中，教她无法脱身。
顾澋简直要被气笑了，然而顿了一下，竟生生地忍住了，只冷冷一挑眉。
她下意识地在心里反驳起来。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于是温绫在有生之年看到了一向温和的顾二公子第一次失态。
《终南》
她又凑近了一些，弯着眼眸看他，“撷芳君小肚鸡肠，不愿意承认自己误会了别人，想耍赖皮？”
退一步来说，如果她是目睹刚才情形的一员，看到历城魏氏的弟子竟然会剑南江氏的秘技，也会这样认为。
“就你事多，阿裳姐姐好不容易才醒，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左边的谢晴歌越过温绫恨恨地瞪了陈玉舟一眼，深觉要是再盯着此人欠揍的表情看肯定会被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索性扭过头不去看他，挤了个笑容对着温绫这边关怀体贴道：“姐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了？”
“你还问我？身为历城一个刚刚结丹的弟子竟然会剑南江氏的独门绝技‘千山暮雪’，难道不应该是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魏，蓉，裳？”
谢晴歌已经由陈玉舟扶着走到了石门口，见温绫二人久久没有跟上来，挥着手朝他们大声喊道：“你们还不过来，我们要开石门了！”
顾漯有些微恼地看向她。
面前的一方碎石地被明火符的橙色火光衬托出温和的暖意，几道灰黑的影子突兀地投在火光之中，将原本完整的一块光斑切割成不规则的碎片。
竟然……还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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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学艺不精，若不是偶然从外门学来的一点皮毛救了场，今日恐怕真得死在这里，还想反过来向他讨要补偿？
“你这副表情做什么？本来就是你误会我的，难道不应该给我一点补偿吗？还是说……”
“喂，你莫不是误会我了，我可没有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的的确确是刚刚结丹的弟子，只是我师父之前同江氏的庆丰老头有些故交，庆丰老头是江雪意江二小姐的父亲，我还小的时候，他在我们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我那时悄悄看过他修炼，学了一点皮毛而已，并不得真传，”
叫的不是“阿绫”，而是“阿裳”。
因着这清流一般的力量，她被外力封住的灵力得以渐渐凝聚在一起，积淀在丹田之内，终于有了些挣脱而出的苗头，不再像先前那样横冲直撞了。
就像她常常会被困住的那个梦一样，没有丝毫温度。
是谁……一直在她旁边喊着别人的名字……
那声音朦朦胧胧，雌雄莫辨，空荡而又低沉，轻轻在她心里羽毛一样地拂过，叫她本就冰冷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些。
骤然看见刚才她使出那招“千山暮雪”，再联想到之前她在他面前伪装的种种，错以为她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水平，目的是为了掩盖偷师学艺的真相，这再正常不过。
极致冰寒之中，温绫紧紧护着自己微弱得只剩一丝的神识，却依稀辨认出有人正在自己耳边喊着什么。
她感受到那存于体内的一线生机，立刻拼命地挣扎起来，像在蛋壳里即将破壳而出的雏鸡忽然看到壳壁上的裂缝一般，牢牢把那股清流按得死紧，同时倾尽全力调动散落在全身的灵力，跟随着那清流消失的方向溯游而上——
“终于挺过来了——”坐在她右边的陈玉舟墨衫飞扬，捏着鼻子模仿着不知哪家名角儿的腔调，还随着尾音像模像样地掐了个兰花指。
……
她听闻，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长辈们就都是对他赞赏有加，其他那些小辈的弟子也是对他毕恭毕敬的，并没有什么人无聊到想去骚扰端方如兰清冷有礼的撷芳君。
但，现下的情况，很明显是超出了撷芳君的预料。大约是从未遇到过她这种吊儿 郎当，没脸没皮，整天不要脸地黏在身后骚扰他，被“抓到现行”还倒打一耙不认账的“流氓”，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气得有些狠了……
她直起腰拍了拍身上灰尘，却正正对上顾澋冰凉的眼神，唇边未来得及收回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阿裳……阿裳……”
顾澋听到谢晴歌的大喊大叫，似乎松了一口气，提步就往石门方向疾走过去，温绫抬头看的时候，恍惚看见他微红的耳朵尖。
“……我没有。”察觉到她身上淡淡的荼靡香，顾澋退开一步，眼神飘忽地看向远处，不自然地道：“有什么事，下山再说，先进墓吧。”
瞧着他那面色，僵硬得跟石头似的，明明生气，却碍于君子品性非要竭力忍着，表情不是一般的张牙舞爪……
温绫睨着他那张滑稽的脸，突然有点想笑。
“阿裳……”
沉默了一会，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发不善，为了不在接下来的日子被这种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钉死，温绫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前所未有的温和，然后小心地、“礼貌”地开口道：“咳咳，那个……撷芳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好害怕喔，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是很暖和的温度，既不灼烫也不冰人，像春三月里的阳光，暖暖的照着面庞。
“……”
她眼里噙着一点笑意，走过去撞了撞他肩膀，继续道：“后来庆丰老头因病走了，我自知要避嫌，这些东西便并未展露在人前，今日情况特殊，便只能使出来死马当活马医，没有其他的意思。”
……她就说，刚刚醒来顾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话，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不叫这个名字，我是维扬温氏掌门温重萧的独女，我叫温绫。
啧，竟然还有救。
温绫抬手抹去谢晴歌鼻尖沾上的一点污泥，扶着剑站起来，笑道：“已经无碍了，这便进墓吧。”
“……”
顾澋仍然盯着她，半晌，不知是不是她眼中光芒太炽烈，率先垂下了眼，神色不知不觉松动下来。
如果今日就交代在这里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还可以落得个全尸，比十年前身首分家化为齑粉的同门不知道好了多少，就是荒凉了些，不知道多年之后有没有哪位仁兄来给她上香……
想起为了救陈玉舟，将之前所有费尽心思的伪装伎俩都搭了进去，现在又引得顾澋生疑，温绫不由得把这个杀千刀的鬼小子在心里骂了个狗血喷头。
不过，比起平常，他这副样子倒是生动许多，总算像个寻常人的表情了。
长睫颤动起来，沉重的眼皮终于掀开。
正当她已经迷迷糊糊地开始乱想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她的额角，一股力量清流一般地涌入识海，温柔地化开筋脉中缠绕在一起的结。
她渐渐开始只能感受到刻骨的凉，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寒，浑身血液也被冰坨子一样的东西冻住，流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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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绫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正要开口解释，看到他的表情，话到了嘴边，却又停住了。
“诶，你怎么走这么快，等等我！”
仿佛陷入一个泥沼之中，教她无法脱身。
顾澋简直要被气笑了，然而顿了一下，竟生生地忍住了，只冷冷一挑眉。
她下意识地在心里反驳起来。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于是温绫在有生之年看到了一向温和的顾二公子第一次失态。
《终南》
她又凑近了一些，弯着眼眸看他，“撷芳君小肚鸡肠，不愿意承认自己误会了别人，想耍赖皮？”
退一步来说，如果她是目睹刚才情形的一员，看到历城魏氏的弟子竟然会剑南江氏的秘技，也会这样认为。
“就你事多，阿裳姐姐好不容易才醒，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左边的谢晴歌越过温绫恨恨地瞪了陈玉舟一眼，深觉要是再盯着此人欠揍的表情看肯定会被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索性扭过头不去看他，挤了个笑容对着温绫这边关怀体贴道：“姐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了？”
“你还问我？身为历城一个刚刚结丹的弟子竟然会剑南江氏的独门绝技‘千山暮雪’，难道不应该是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魏，蓉，裳？”
谢晴歌已经由陈玉舟扶着走到了石门口，见温绫二人久久没有跟上来，挥着手朝他们大声喊道：“你们还不过来，我们要开石门了！”
顾漯有些微恼地看向她。
面前的一方碎石地被明火符的橙色火光衬托出温和的暖意，几道灰黑的影子突兀地投在火光之中，将原本完整的一块光斑切割成不规则的碎片。
竟然……还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