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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才从维扬死里逃生，她尚还不懂如何伪装，见人就如同刺猬一般竖起尖刺，拒人于千里之外。尽管魏尘替她给若岚下葬，并以元神作保不会伤她骗她，她也还是处处防备，自未告诉他真实身份，只拿记忆丢失，要凭身上之物寻找双亲搪塞过去。
默然片刻，她才记起今日是各宗门弟子集结下山之日。
聚在水镜旁的一众弟子登时面上显出不屑之色。
陈长老却没打算放过她，森然看着她道：“好好好，既然你如此有能耐，我便要看看你到了平芷公主墓里，还有没有这个资格这样跟长辈说话。”
几片花瓣随风落下，轻纱一样薄薄地拂在斑驳的树影里。
《终南》
凡间有诗云：“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正是春意阑珊之际，玉晴山上，满山荼靡簇拥着栖云台的粉墙黛瓦，韵香淡淡，缥缈朦胧。松竹的青绿与花朵的洁白交相辉映，一挂瀑布飞溅而下，水花撒在半空，颗颗如同剔透的水晶碎钻。
可这无非是信口之言，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对此起疑。
她目光落在魏尘斑白的鬓角上，略一联想，心下一动。
温绫敛眸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知晓，两行小字重又变为信蝶，振翅飞走了。她将琴收至乾坤袋内，熄灭香炉，向西边小径疾行而去。
只能小小地激那些长老们一把，让他们主动将她划至高阶弟子之列了。
陈飞蓬冷哼一声：“我道你有多么高修为，胆敢如此放肆，却只知道虚张声势，简直是缩头乌龟一个。”
“放肆！身为宗门弟子，无视礼法，口出狂言，还不顾门规要去私自喝酒，魏掌门怎的教出你这么一个顽徒！”
同伴亦压低声音答道：“那可真不是，一会儿她一开口你就知道了，不好惹得很哪！”
一亭立在瀑布旁，饱览旖旎山色，既可听瀑布纷扬，又可观荼靡静雅，是弟子们练习之余常来的一个小景。此时，牙白莲花纹的盏式炉中香雾袅袅，一人端坐在案旁，正在弹琴——正是“消失”十年之久的温绫。
他抓起落在一旁的长老判笔，“哧”地把“魏蓉裳”三个字从低阶弟子的名单中划掉，换到高阶弟子行列中来。
讨论声霎时止住了，一些胆大的弟子回过神来，转过头跟同伴私语：“这便是你说的那个五师姐魏蓉裳？我怎么感觉她看起来不像是骄衿的性子？”
她收了手，抬头凝望远处。琴是好琴，景也是好景。苍山与青天相接，荼靡静静开放，蕴含着淡淡禅意，似真似幻。
平芷公主的墓在鸢都，而此盏是墓中的随葬品之一。它在寻常人手中就是一个普通器皿，但若修士得到，便具有修补魂魄、重唤记忆之能。她早前在藏书阁偶然翻看到古籍记载，故而有些印象。
琴音潺潺，空灵如泉。一曲弹罢，温绫伸手止住琴弦颤动，指尖轻轻划过如玉般润泽的琴面。
俄而，轻灵的扇翅声传来，一只白色信蝶翩跹至她手中，化作两行小字：“各宗门弟子已至，速来连云阁。”
此话专横自傲，半分面子也不给人留，各个掌门闻言，面色皆有些不好。
凝肃的气劲呼啸着荡开，地上的花瓣当即碎为一片粉末。
温家当年案发，血腥恐怖，人人自危，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姑娘何去何从。况且娘亲把她护得极好，她平日出门都戴面具、用假身份，若岚当年带她走的时候，用了一具与她身量相近的女尸替她，无人识得她真面目，单是知道温家有一个独女而已，自然想不到如今的魏蓉裳就是当年的温绫。
站在她身前的栖云台掌门魏尘微微侧头，投来一个警示的眼神，低斥道：“阿裳，休得胡闹！”
旧事缠绕心头，已经太久太久，只有在弹琴的时候，她才能暂时摆脱那些血泪交织的过往。
魏尘为人谦和礼让，这几句话下来，众人也就平息不少。
他将判笔砸在案上，笔尖划过桌面，显出浅浅一道墨痕，盯着温绫，室内威压陡然上升：“我就是要挫一挫你的锐气，你不想去，由不得你。”
温绫弯了弯唇，转身告退。他望着她离去，初见这姑娘的情形忽地又浮现眼前。
温绫却恍若未闻，继续摇头晃脑：“这些个小妖作乱，平定下来轻松得很，何必如此费神。要我说，此次下山毫无难度可言，不仅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了嘉奖，还能顺道去山下酒楼喝一顿天下一绝的荔枝绿，真是妙极妙极……”
一只山雀轻快地掠向窗棂，投下一个小小的影子，只停了一瞬，又飞去了。
魏尘听罢，知道是没什么大碍了，便摆摆手道：“那就去吧。你虽修为没问题，墓中机关却很多，千万小心。”
暮春。历城的天气刚刚好。
魏尘扶住“摇摇欲坠”的白裳少女。她哭丧着一张脸，眼中却不见半分悲色，双手捂脸之余，还透过指缝狡黠地朝他瞥了一眼。
她似乎并不管他人如何说道，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探头瞟了一眼镜中内容，慢悠悠地笑道：“吓，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叫你们一个个都这般的愁眉苦脸。几个小妖作乱，常人怕也就算了，你们这些人修炼这么多年，这些小喽啰还要你们专门来商议，下山斩了便是，犯得着这么大眼对小眼吗？”
人群当即哗然。
魏尘把温绫唤至书房，将早已准备好的灵木身份牌递给她。她不发一语地接 过，卸下原本的白玉令牌，两指拈起木牌系带，佩在腰上。
无人问她从何处来，故此这话她只对师父说过，时间一久连她自己都快忘却了，师父竟还记得，以为她此去一趟，是要借琉璃盏寻回记忆中的“双亲”。
这姑娘该有十五岁了罢，却说自己才结丹。结丹的年纪，十一二岁正好，她比人家晚了四五年，还好意思当众说出口。他们不远万里来到玉晴山，乍一见她盛气凌人，本以为她是仗着修为高才压人一头，没承想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旁人他不知道，这个魏蓉裳几斤几两他却是清楚的，天资奇差无比，入门十年，连御剑飞行都勉勉强强，好不容易才结了丹，那点灵力保住自己都艰难，何来多余修为斩妖？把她划到负责公主墓的一群人里，就是要叫她心服口服，从此不敢再生事端。那些高阶弟子虽会护着她，但她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吓一吓自然也就收敛了。
她抬眼轻蔑地扫视周围一圈，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弟子当即面色通红地瞪了回来，梗着脖子要同她对质一番。
这两年来，各地大都粮食欠收，天灾不断，百姓怨声载道，怨气凝聚成妖，祸乱百姓。各宗掌门多次商议，决定将门中弟子派去平乱，一则为了让他们丰富经验，二则也存了些考校之意，若有出色者堪当大任，便可筛选出来为宗门所用。
魏尘目光微凝，见她执意挑衅，心念一转，没有多言，只温和笑道：“各位可莫伤了和气。我这徒儿素来直率，也怪我平日里惯着她的脾气把她宠坏了，下了各位的面子。回头我定好好教训她，叫她知道些好歹。”
温绫见他挥笔，知道事成，顿时松一口气，面上却还做出沮丧模样：“公主墓中走尸妖物不知有多少，机窍也多如牛毛，叫别人去也就算了，您让我一个才结丹几个月的小辈去这种地方，不是故意刁难我吗？”
本来念着和魏尘的交情，不想当众拂他面子，可此女实在太跳脱顽劣，正好借这次下山，叫她把这泼皮德行改了，省得又在跟前晃，气得他心烦。
商议已定，水镜消散，弟子们开始准备下山事宜。
金阳陈氏的长老陈飞蓬负责此次弟子的任务分配，最不能容忍弟子逾越门规、冲撞长辈，见到她如此冲撞，便按捺不住开口训斥，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不满。
温绫见他只是呵斥，便嘻嘻笑着地继续激他道：“我这可是实话实说。我派向来高手云集，若我栖云台弟子连这等妖物都降不住，那其他不如我们的宗门能否扛得住，我可就不敢恭维了。”
然，她引陈长老修改名单，只为去往高阶弟子出任务之地了解一番，查清温家旧案，并不是要取什么墓中宝物。
温绫闻言，微微愣住。
不过，十年藏锋，眼下就算是要下山，分配的任务也定是与那些低阶弟子一道杀些走尸或者小妖，探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
“铮——”
他看着那一双伤痕满布的手，默了半晌，还是问道：“拿到凌霄琉璃盏，有几分把握？”
是了，下山是个绝佳的机会。十年来旧梦缠身，真相隐而不现，正好借此彻查。
连云阁内，一面巨大的水镜悬于众人面前，镜中光景变换了几次，都是妖物残害百姓的情形。
他一番考虑，自认为再妥帖不过，一瞧魏蓉裳惨白的脸色，似被吓得不轻，心下顿时舒爽不少，皱着眉挥袖离去。
温绫垂眸遮住眼中翻涌情绪，长睫微颤，再抬首时却已重新向魏尘扬起没心没肺的一个笑：“师父可不要小瞧我。你徒弟命格硬，旁人轻易奈何不得，阎王老爷更不敢随便收。这琉璃盏我定会拿到，还全须全尾地回来。”
轻纱浅云帔，螺髻琉璃钗。素雪绢裙，玉铛生辉，一点珍珠缀眉间，半分绯色染双唇。虽皮肤白皙，却丝毫没有女子的柔弱，浑身上下素净寡淡，乍一看就像是一片霜雪静静停在案上，清寒冷绝，淡漠森然。
少女就在此时推门而入，耳铛摇晃，行走如风，弟子令牌分明悬在腰间，见了掌门却不行礼，就这么大剌剌地掠至人群中间。
下山是为了平各处妖乱。
这些妖物妖力极强，已连续伤了上百人。掌门和长老们担心贸然出手误伤无辜，皆敛眉不语、神色凝重，弟子们则聚在一起，窸窸窣窣讨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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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才从维扬死里逃生，她尚还不懂如何伪装，见人就如同刺猬一般竖起尖刺，拒人于千里之外。尽管魏尘替她给若岚下葬，并以元神作保不会伤她骗她，她也还是处处防备，自未告诉他真实身份，只拿记忆丢失，要凭身上之物寻找双亲搪塞过去。
默然片刻，她才记起今日是各宗门弟子集结下山之日。
聚在水镜旁的一众弟子登时面上显出不屑之色。
陈长老却没打算放过她，森然看着她道：“好好好，既然你如此有能耐，我便要看看你到了平芷公主墓里，还有没有这个资格这样跟长辈说话。”
几片花瓣随风落下，轻纱一样薄薄地拂在斑驳的树影里。
《终南》
凡间有诗云：“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正是春意阑珊之际，玉晴山上，满山荼靡簇拥着栖云台的粉墙黛瓦，韵香淡淡，缥缈朦胧。松竹的青绿与花朵的洁白交相辉映，一挂瀑布飞溅而下，水花撒在半空，颗颗如同剔透的水晶碎钻。
可这无非是信口之言，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对此起疑。
她目光落在魏尘斑白的鬓角上，略一联想，心下一动。
温绫敛眸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知晓，两行小字重又变为信蝶，振翅飞走了。她将琴收至乾坤袋内，熄灭香炉，向西边小径疾行而去。
只能小小地激那些长老们一把，让他们主动将她划至高阶弟子之列了。
陈飞蓬冷哼一声：“我道你有多么高修为，胆敢如此放肆，却只知道虚张声势，简直是缩头乌龟一个。”
“放肆！身为宗门弟子，无视礼法，口出狂言，还不顾门规要去私自喝酒，魏掌门怎的教出你这么一个顽徒！”
同伴亦压低声音答道：“那可真不是，一会儿她一开口你就知道了，不好惹得很哪！”
一亭立在瀑布旁，饱览旖旎山色，既可听瀑布纷扬，又可观荼靡静雅，是弟子们练习之余常来的一个小景。此时，牙白莲花纹的盏式炉中香雾袅袅，一人端坐在案旁，正在弹琴——正是“消失”十年之久的温绫。
他抓起落在一旁的长老判笔，“哧”地把“魏蓉裳”三个字从低阶弟子的名单中划掉，换到高阶弟子行列中来。
讨论声霎时止住了，一些胆大的弟子回过神来，转过头跟同伴私语：“这便是你说的那个五师姐魏蓉裳？我怎么感觉她看起来不像是骄衿的性子？”
她收了手，抬头凝望远处。琴是好琴，景也是好景。苍山与青天相接，荼靡静静开放，蕴含着淡淡禅意，似真似幻。
平芷公主的墓在鸢都，而此盏是墓中的随葬品之一。它在寻常人手中就是一个普通器皿，但若修士得到，便具有修补魂魄、重唤记忆之能。她早前在藏书阁偶然翻看到古籍记载，故而有些印象。
琴音潺潺，空灵如泉。一曲弹罢，温绫伸手止住琴弦颤动，指尖轻轻划过如玉般润泽的琴面。
俄而，轻灵的扇翅声传来，一只白色信蝶翩跹至她手中，化作两行小字：“各宗门弟子已至，速来连云阁。”
此话专横自傲，半分面子也不给人留，各个掌门闻言，面色皆有些不好。
凝肃的气劲呼啸着荡开，地上的花瓣当即碎为一片粉末。
温家当年案发，血腥恐怖，人人自危，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姑娘何去何从。况且娘亲把她护得极好，她平日出门都戴面具、用假身份，若岚当年带她走的时候，用了一具与她身量相近的女尸替她，无人识得她真面目，单是知道温家有一个独女而已，自然想不到如今的魏蓉裳就是当年的温绫。
站在她身前的栖云台掌门魏尘微微侧头，投来一个警示的眼神，低斥道：“阿裳，休得胡闹！”
旧事缠绕心头，已经太久太久，只有在弹琴的时候，她才能暂时摆脱那些血泪交织的过往。
魏尘为人谦和礼让，这几句话下来，众人也就平息不少。
他将判笔砸在案上，笔尖划过桌面，显出浅浅一道墨痕，盯着温绫，室内威压陡然上升：“我就是要挫一挫你的锐气，你不想去，由不得你。”
温绫弯了弯唇，转身告退。他望着她离去，初见这姑娘的情形忽地又浮现眼前。
温绫却恍若未闻，继续摇头晃脑：“这些个小妖作乱，平定下来轻松得很，何必如此费神。要我说，此次下山毫无难度可言，不仅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了嘉奖，还能顺道去山下酒楼喝一顿天下一绝的荔枝绿，真是妙极妙极……”
一只山雀轻快地掠向窗棂，投下一个小小的影子，只停了一瞬，又飞去了。
魏尘听罢，知道是没什么大碍了，便摆摆手道：“那就去吧。你虽修为没问题，墓中机关却很多，千万小心。”
暮春。历城的天气刚刚好。
魏尘扶住“摇摇欲坠”的白裳少女。她哭丧着一张脸，眼中却不见半分悲色，双手捂脸之余，还透过指缝狡黠地朝他瞥了一眼。
她似乎并不管他人如何说道，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探头瞟了一眼镜中内容，慢悠悠地笑道：“吓，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叫你们一个个都这般的愁眉苦脸。几个小妖作乱，常人怕也就算了，你们这些人修炼这么多年，这些小喽啰还要你们专门来商议，下山斩了便是，犯得着这么大眼对小眼吗？”
人群当即哗然。
魏尘把温绫唤至书房，将早已准备好的灵木身份牌递给她。她不发一语地接 过，卸下原本的白玉令牌，两指拈起木牌系带，佩在腰上。
无人问她从何处来，故此这话她只对师父说过，时间一久连她自己都快忘却了，师父竟还记得，以为她此去一趟，是要借琉璃盏寻回记忆中的“双亲”。
这姑娘该有十五岁了罢，却说自己才结丹。结丹的年纪，十一二岁正好，她比人家晚了四五年，还好意思当众说出口。他们不远万里来到玉晴山，乍一见她盛气凌人，本以为她是仗着修为高才压人一头，没承想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旁人他不知道，这个魏蓉裳几斤几两他却是清楚的，天资奇差无比，入门十年，连御剑飞行都勉勉强强，好不容易才结了丹，那点灵力保住自己都艰难，何来多余修为斩妖？把她划到负责公主墓的一群人里，就是要叫她心服口服，从此不敢再生事端。那些高阶弟子虽会护着她，但她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吓一吓自然也就收敛了。
她抬眼轻蔑地扫视周围一圈，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弟子当即面色通红地瞪了回来，梗着脖子要同她对质一番。
这两年来，各地大都粮食欠收，天灾不断，百姓怨声载道，怨气凝聚成妖，祸乱百姓。各宗掌门多次商议，决定将门中弟子派去平乱，一则为了让他们丰富经验，二则也存了些考校之意，若有出色者堪当大任，便可筛选出来为宗门所用。
魏尘目光微凝，见她执意挑衅，心念一转，没有多言，只温和笑道：“各位可莫伤了和气。我这徒儿素来直率，也怪我平日里惯着她的脾气把她宠坏了，下了各位的面子。回头我定好好教训她，叫她知道些好歹。”
温绫见他挥笔，知道事成，顿时松一口气，面上却还做出沮丧模样：“公主墓中走尸妖物不知有多少，机窍也多如牛毛，叫别人去也就算了，您让我一个才结丹几个月的小辈去这种地方，不是故意刁难我吗？”
本来念着和魏尘的交情，不想当众拂他面子，可此女实在太跳脱顽劣，正好借这次下山，叫她把这泼皮德行改了，省得又在跟前晃，气得他心烦。
商议已定，水镜消散，弟子们开始准备下山事宜。
金阳陈氏的长老陈飞蓬负责此次弟子的任务分配，最不能容忍弟子逾越门规、冲撞长辈，见到她如此冲撞，便按捺不住开口训斥，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不满。
温绫见他只是呵斥，便嘻嘻笑着地继续激他道：“我这可是实话实说。我派向来高手云集，若我栖云台弟子连这等妖物都降不住，那其他不如我们的宗门能否扛得住，我可就不敢恭维了。”
然，她引陈长老修改名单，只为去往高阶弟子出任务之地了解一番，查清温家旧案，并不是要取什么墓中宝物。
温绫闻言，微微愣住。
不过，十年藏锋，眼下就算是要下山，分配的任务也定是与那些低阶弟子一道杀些走尸或者小妖，探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
“铮——”
他看着那一双伤痕满布的手，默了半晌，还是问道：“拿到凌霄琉璃盏，有几分把握？”
是了，下山是个绝佳的机会。十年来旧梦缠身，真相隐而不现，正好借此彻查。
连云阁内，一面巨大的水镜悬于众人面前，镜中光景变换了几次，都是妖物残害百姓的情形。
他一番考虑，自认为再妥帖不过，一瞧魏蓉裳惨白的脸色，似被吓得不轻，心下顿时舒爽不少，皱着眉挥袖离去。
温绫垂眸遮住眼中翻涌情绪，长睫微颤，再抬首时却已重新向魏尘扬起没心没肺的一个笑：“师父可不要小瞧我。你徒弟命格硬，旁人轻易奈何不得，阎王老爷更不敢随便收。这琉璃盏我定会拿到，还全须全尾地回来。”
轻纱浅云帔，螺髻琉璃钗。素雪绢裙，玉铛生辉，一点珍珠缀眉间，半分绯色染双唇。虽皮肤白皙，却丝毫没有女子的柔弱，浑身上下素净寡淡，乍一看就像是一片霜雪静静停在案上，清寒冷绝，淡漠森然。
少女就在此时推门而入，耳铛摇晃，行走如风，弟子令牌分明悬在腰间，见了掌门却不行礼，就这么大剌剌地掠至人群中间。
下山是为了平各处妖乱。
这些妖物妖力极强，已连续伤了上百人。掌门和长老们担心贸然出手误伤无辜，皆敛眉不语、神色凝重，弟子们则聚在一起，窸窸窣窣讨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