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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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季海林在前面挥动锄头将土翻松，陆水芙在后面轻松地把萝卜拔了出来。

    季海林不想拿知青点的东西，可实在拗不过面前的小姑娘，连声谢谢后收下了，趁人没回来拉着老牛赶紧先走了。

    “大爷您来得正好，来帮我个忙吧。”陆水芙高兴地小跑过来。

    她们这批知青都是年纪很小就下乡了，一群在城里几乎不掌勺的人，来到赵家村后虽然迫于生计会做饭了，做出来的东西也只是为了填报肚子，完全不讲究味道和口感。

    可她也不能直说啊……

    “小姑娘我先走了。”

    她默默夹了一筷子咸菜，真咸……

    今天的早饭仍旧是一大锅稀得能看清米粒的稀饭，一碗黑乎乎看不清本身是什么蔬菜的咸菜，以及一人一块没什么味道的玉米面馍馍。

    白萝卜大部分都埋在土里，陆水芙哼哧哼哧拔了三根就觉得胳膊酸得慌。

    陆水芙起床蹲在前院的门槛上刷牙，刷好后站在小院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真爽快。

    “好吧，我等会和李梅一起去，那你不去啦？”周玲虽然害怕但止不住心里的好奇，她长这么大还没看过批｜斗呢。

    从昨晚开始，屋子里的气氛明显比往日低沉许多。

    为了自己今后的口福，她实在没忍住对桌上的人说：“我看地里萝卜长得挺好的再不吃就老了，等会我把它们拔了做成萝卜干吧，晒干后存起来咱们冬天也能吃。”

    “别想了，越想越害怕，到时候要是实在怕得慌你就把眼睛闭上别看。”陆水芙拍拍周玲肩膀安慰她。

    陆水芙也能猜到李梅她们的心思，在大时代的洪流中，所有人都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可时代在进步，要不了多久她们这些下乡的知青就能陆续回城了，大学也恢复正常招生了。

    他四下看了看，早上广播后村里人都跑去看热闹了，现在路上看不到人影。小姑娘还在喊他，他犹豫片刻把牛绳拴在院外的柳树上，走到知青宿舍的围墙前。

    萝卜拔上来后季海林还帮她拎到池塘边，蹲在水调上帮她把萝卜上的泥巴都洗干净了。

    广播中痛斥了冯丽娟和刘瘸子的不正当行为，并宣布今天早上全体社员休息三小时，让大家有序去大队办公室前面的空地上集合，观看组织上对两人的批|斗。

    “什么…忙？”季海林磕磕巴巴道。

    陆水芙知道他害怕连累自己所以没留他，还在他走之前硬给他塞了两根萝卜让他带走。虽然这是知青点的东西，可她拔了一上午萝卜以后还要腌萝卜给她们吃，这两根萝卜就当舍友们给自己的辛苦费。

    虽然冯丽娟的性子平日里没少得罪人，大家都不太喜欢她，可是物伤其类，她们为冯丽娟感到惋惜的同时，也深深为自己的命运担忧。要是她们一直不回城的话，会不会在某天落得和冯丽娟一样的下场。

    等俩人收拾好批｜斗也快结束了。季海林担心他和陆水芙在一起被人看见，会连累了小姑娘，所以现在就打算离开。

    她坐在小竹凳上歇了会，忽然看见院外有个熟人经过，她站起来朝外喊了声，“季大爷，这儿。”

    赵家村是南方小镇四季都挺暖和，冬天地里也能长出蔬菜，所以平时也不缺蔬菜吃。

    陆水芙对这次的批|斗大会不感兴趣，比起去看这种热闹，她更愿意好好躺在宿舍床上多睡会懒觉。

    ……

    “大爷喝口凉水。”陆水芙递给季海林一碗兑了麦乳精的凉白开。

    季海林性格木讷不擅长和人推拉，在陆水芙的坚持下端起碗喝了。

    “您喝吧，我冲了两碗咱们都有的喝。”麦乳精这东西开盖时间长了容易潮，反正就剩个底了她这两天打算把它当饮料粉尽快喝完。

    “你不去看批|斗大会啦？”自从早上广播后宿舍里的知青们面色都很难看，周玲想到一会还要去看批|斗会心里就更不好受，“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我心里害怕，你说他们会怎么对待冯丽娟？”

    两人配合铲了一小块地，整整小半箩筐萝卜。

    李海林听见有人喊他，下意识抬头看去，是昨天的小姑娘。

    第二天一大早，村东头很久没出声的广播忽然响了起来。

    收拾好饭桌，她拿上小锄头往菜地里走。

    看着桌上的早饭陆水芙没什么胃口，但她再也不想像昨天一样低血糖晕倒了，于是老老实实坐在饭桌上和大家一起食不下咽地吃了点。

    “姑娘你喝。”季海林知道麦乳精在农村里是稀罕玩意，不肯轻易喝这精贵东西。

    “来帮我拔萝卜吧！”

    临走前将他从山里挖的野蒜和小米椒分了一大把给陆水芙，她看到这些材料眼睛一亮，乐呵呵收下了。

    “我不去了，你帮我和赵队长请个假，就说我昨天受惊了需要休息，今天批｜斗会就不去了。”陆水芙回。

    吃完早饭后，陆水芙让她们先走自己来收拾碗筷。

    饭桌上的气氛比以往更沉闷，大家都默默喝稀饭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