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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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巾帕递给少年，为了不惊吓到他，刻意放缓了声音：“那你自己擦擦，可以吗？”

    拜托，你要不要看看你刚刚花不到十秒插上来的那两条鱼，真当主角会信啊？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立马摇摇头，如同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双手都背在了身后。

    该怎么说呢。

    他抿抿唇角，没有回话，只不过依旧吃得慢吞吞的。

    “我......”少年想说，那他去抓。

    “伤。”

    嗓音沙哑，却字句清晰。

    他迅速错开目光，吃鱼的速度跟着慢了下来。

    结果下一秒就见少年点头如捣蒜，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很是积极地掉头捡了一大堆干柴枯草过来。

    只不过桃黎忽略了一点，“师尊”和“徒弟”对于几乎是在禁林里长大的少年来说，是很难理解的两个字眼。

    少年无措地攥着巾帕，正当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已经给自己上好了药的桃黎走过来：“不用洗了，就这样吧。”

    不知为何，少年明明什么都没有说，面上也无任何多余的表情，但桃黎总觉得他现在这副眼睛亮亮的模样很像一只将尾巴摇成螺旋桨的邀功小狗。

    凡事有果必有因，九洲把人家全族都给灭了，还派人到处通缉追杀狼崽，把狼崽逼到近乎绝路的境地上，狼崽不在未来灭了整个九洲，她才觉得狼崽恐怕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桃黎觉得好玩，鱼也不吃了，故意支起下巴，一移不移地盯着小少年看。

    他连忙摇摇头，沙哑的声音说起话来极为艰辛：“你......吃。”

    桃黎于是就懂了。

    是她先前在了解到这本仙侠小说的背景后，与系统展开的一番争论。

    偏偏肚子非要跟他作对一般，在此时很不给面子地发出了“咕咕咕”的声响。

    小少年被摸得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似的静止了两秒，立马又将头摇成拨浪鼓。

    短暂的相处下来，桃黎发现狼崽其实很乖，是个很可爱、也很让人心疼的孩子。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摸摸少年的脑袋：“辛苦你了。”

    桃黎一时卡了壳，想了想，用尽量通俗易懂的话解释道。

    许是察觉到了桃黎端详的目光，也知道自己的吃相不算文雅，少年悄悄抬眼，迎上桃黎投过来的视线后，耳根竟渐渐红了。

    偏偏一个字都不说，对于桃黎这种堪称是恶趣味的行为更是没有丝毫抱怨或是其他，只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吃鱼速度。

    桃黎以为是自己没注意轻重，弄疼他了。

    桃黎想了想，猜测可能是因为狼和狗都同属于犬科，再加之现在的主角没什么攻击性，所以才会在偶然间让她产生“主角其实更像只小狗”的错觉。

    几番拉扯下来，不禁让桃黎联想到了现代社会里，许多主人会给自家吃饭快的小狗准备的慢食碗。

    等等，这个比喻有点像把她和主角都给骂了一遍。

    别的不说，至少尚未黑化的主角现在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桃黎不这样认为。

    少年立马摇了摇头。

    却见狼崽指指她的手臂，颇为艰难地张了张嘴，很是费劲地才从喉间挤出一个字。

    师尊和徒弟就不一样了。

    少年微微张着嘴，显然是看呆住了。

    桃黎也就不再劝他。

    然而那些泥污像是深深浸进了巾帕里似的，怎么洗都洗不掉。

    擦完手的巾帕变得脏兮兮，正好旁边有条小溪，少年拿着巾帕，打算去溪边给桃黎洗干净。

    系统说，九洲与狼族之间是典型的电车难题。

    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少年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平静，仿佛是在陈述什么人尽皆知的事实。

    “刚刚我是怎么打败那只熊妖的，你都看到了吧？怎么样，有没有很想学？想学的话，就得拜我为师。”

    桃黎却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就先吃点鱼填填肚子吧。”

    他问：“什么、是...师尊？什么、是...徒弟？”

    但当桃黎移开视线后，就又接着狼吞虎咽了。

    手受伤？行动不方便？

    可若是能以师尊的身份以身作则，教导狼崽、感化狼崽，那她的攻略任务进行起来，想必也会顺利许多。

    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桃黎便骤然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做完这一切，她才扭头疑惑地回望了少年一眼：“你刚刚想说什么？”

    她清清嗓，终于开口说话了：“其实吧，大口吃东西会让人感觉很有食欲。”

    “真的，而且我看过了，那条小溪里有的是鱼，这两条不够吃的话，大不了我再去插两条上来便是。”

    这种吃法看得桃黎胆战心惊，既怕小少年吃太快噎着，又怕他被鱼刺卡着喉咙。

    少年很明显地僵了一瞬，神情骤然变得窘迫慌张起来，看上去像是想要解释些什么。

    她摸着下巴思忖片刻，偏头问少年：“对了，我手受伤了，目前行动不太方便，你可以帮我收集一些树枝干草来么？”

    在仙侠世界里，她和小狼崽小几百岁的年龄差其实算不得什么。对于一些能够飞升的大能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罢了。

    无论狼崽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说到底，他现在也就只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半大少年而已。

    少年当然不可能知道桃黎脑海里还有一个系统的存在，自然也不会知道系统的吐槽。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实则却是桃黎连着深思熟虑了好几天之后的结果。

    一边是芸芸众生，一边是狼族，九洲为了天下苍生的性命，选择覆灭整个狼族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她说，这分明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果不其然，意识到桃黎又在看自己了，少年苍白的脸颊随着耳垂一齐，浮上了一抹不太起眼的红晕。

    如果狼崽没有经历过那些，如果狼崽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的话，他真的会毫无缘由地在将来做出覆灭九洲这样的事情来么？

    却见桃黎抽出佩剑，一句话没说完的功夫，便轻车熟路地插了两条鱼上来。

    所以她要是想以狼崽的长姐之类的身份自居，倒也不无不可。

    他将这些都抱到了桃黎身边，旋即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总之，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带着未愈的伤站在她面前，声色不改地用这种话来贬低自己。

    桃黎却蓦地愣住了。

    少年闻言，疑惑地歪了歪头，过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桃黎似乎是在宽慰他。

    少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巾帕。

    然而在余光瞥及桃黎白皙臂弯上那一抹刺眼的红后，便猛地缩回了手。

    “师尊呢，会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徒弟，谁都不能够欺负他。还有，师尊也会将自己会的所有本事都传授给自己徒弟。”

    十五岁，正是无拘无束、肆意张扬的年纪。

    或许正受着狼王狼后宠爱、承欢膝下，又或是正与三两好友一起，恣意策马、游历天下。

    少年这回很快就听懂了，桃黎有把她自己的那份鱼也让给他的意思。

    桃黎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见狼崽再度摇了摇头，随即用那双黑黝黝的墨眸认真地看着她。

    火很快生了起来，鱼两面都烤得香而不焦，诱得人垂涎欲滴。

    《死遁而已，他怎么疯了》

    她用余光瞥一眼少年饿得瘦骨嶙峋的背，几乎能够摸到其下的骨头。

    桃黎有些哭笑不得。

    少年沉默良久，出乎桃黎意料的，他最后摇了摇头。

    “饿不饿，想不想吃鱼？”

    很像是在罚站。

    桃黎挑了挑眉。

    当时的桃黎却打断了系统的话。

    少年抬起头，有些困惑地看向了桃黎。



    见小少年这般模样，桃黎一双美目轻转，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他有点受宠若惊，甚至一时间竟有些沉溺于这样的感觉。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倒是没有要当狼崽爹的意思。

    桃黎立马甩甩头，将诸如此类的杂念都排除脑海。

    但她与狼崽之间，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她温吞地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接话道：“诶，我还没有说完呢。”

    于少年而言，她的目光就是那个慢食碗无疑。

    桃黎忍不住地想，倘若没有那个预言的话，狼崽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咬了两口烤鱼后，桃黎尝试着问：“你想不想离开这里，当我徒弟跟我走？这样的话，我就是你师尊了。”

    就很乖。

    “我，累赘。”

    少年大抵是真的饿了，接过烤鱼就埋头开吃，感觉不到烫意似的。

    心里却在想，小神仙原来不仅长得好看，声音也这么好听。

    “都怪这里的灵气太稀薄了，限制了我的发挥，导致我没办法使出全部功力——”

    这是狼崽目前仅存的所有记忆当中，第一次被人这么温柔地对待。

    系统：......彳亍。

    桃黎脑海里的系统很想吐槽。

    联想到自己在刚才的战斗中所受的伤，桃黎以为狼崽这是在嫌弃她不够厉害，于是指着受伤的那只胳膊：“这是意外。”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桃黎刚受了伤，他不想要再麻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