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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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杆的技巧她方才不是都教与徒弟了么？

    老板娘身上香到刺鼻的香露味扑面而来，顾山岚下意识抿紧了唇，往师尊身边靠了又靠。

    回到连云宗的第二天早上，她就带顾山岚下了趟山。

    回到连云宗的第三天，晴。

    “穿得鲜艳点，看着也要精神些嘛。”桃黎指指点点。

    成衣铺的老板娘眼尖地认出了桃黎的修士身份，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

    幸好幸好，她没有变成自己小时候最讨厌的模样。

    她兴致勃勃地举手答：“汉堡！炸鸡！冰淇淋！”

    强烈的既视感令桃黎心下猛地一惊。

    没错，考虑到自家徒弟身上还带着伤，没办法像她一样那么轻松地插鱼上来，为了让自家徒弟能够有点参与感，桃黎决定改“插”为“钓”。

    顾山岚很清楚，老板娘的热情都是因为师尊罢了。

    于是乎，桃黎最终还是依照顾山岚的心意，给他买了黑色的衣裳。

    顾山岚听得很是认真，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都记在了心里。

    便笑眯眯地问徒弟：“山岚，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呀？”

    她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大人，她真棒。

    老板娘尚未答话，桃黎就先发表起看法来了。

    帮徒弟炼化了穹清丸后，桃黎怕徒弟在长青谷待着无聊，就打算趁着难得的好天气，践行她给小徒弟画的第一个饼——带他去长青谷的那条灵溪边钓鱼。

    顾山岚便不说话了，乖巧地低着头，一副任由师尊做主的模样。

    除了师尊以外，没有人会可怜他、喜欢他。

    师尊和别人不一样，她对自己没有恶意。

    师徒俩一人一竿，并排而坐。

    她面不改色地改换了热情的对象，立马堆起笑脸望向顾山岚：“不知小道长喜欢什么样的衣裳？看上哪件都可以试穿的，您直接同我说就好。”

    好在顾山岚并不在意，只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弟子知道。”

    这是完全在桃黎意料之外的答案。

    而小狗和小猫一样，都是小小一只，毛绒绒的，天生就很会讨人欢心。

    他的本体是头狼没错。

    所以，顾山岚歪了歪头，默不作声地在心里面想。

    鱼漂浮浮沉沉，桃黎立时眼前一亮，屏住呼吸，一脸期待地看向了徒弟。

    但师尊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带着“可怜”的徒弟，轻飘飘地叹着气，慢悠悠地回了家。

    徒弟年纪不大，却跟个无欲无求的小老头似的。

    桃黎向来说到做到。

    倒不是指责，她只是单纯有点疑惑。

    顾山岚握着鱼竿，抿了抿唇，半晌才闷出一句：“我在等师尊的指令。”

    糟糕，她又把徒弟想成小狗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心里的想法都给说出来了。

    正式开始钓鱼之前，桃黎将钓鱼的一系列技巧和注意事项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小徒弟。

    桃黎不免开始着急，又怕贸然出声，会惊扰到水下的鱼儿。

    鉴于顾山岚的经脉目前还跟个渔网似的，就算稍微积了点灵气，很快也全都漏光了，既没法练功，也无别的事情可做。

    美其名曰，平心静气，陶冶情操。

    婶婶立马就变了脸：“吃这些垃圾食品做什么，一点都不健康。婶婶还是给黎黎炖胡萝卜吃吧，那个对眼睛好。”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里，她就已经连待会儿徒弟把鱼钓上来后，她该要怎么花式夸夸都全部给想好了。

    顾山岚握着鱼竿，一言不发地垂下了眼。

    然而顾山岚只一动不动地握着鱼竿，压根没有要提竿的意思。

    “您是山上连云宗的道长吧？您看看，想要买点什么，咱铺子里什么样的衣裳都有，再不济扯些布匹定做也成，做出来绝对包您满意。”

    被师尊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的顾山岚：“？”

    还被淹没在厚厚一叠衣裳的最底下，倘若不仔细看的话，压根就发现不了。

    如果师尊也喜欢狗的话，那他也可以是一条小狗。

    顾山岚选了一个最不可能出错的颜色：“黑色的就行。”

    桃黎就把身后闷不做声的“小尾巴”推到身前，笑眯眯地说道：“山岚自己挑挑，看上哪件就拿，师尊都给你买，不用想着替为师省灵石。”

    付给老板娘灵石的时候，桃黎很满意地在心里面想。

    毕竟在孟城这样的地方，除了部分落魄潦倒的散修以外，多数修士都是比平常百姓要富有许多的。

    看着沉默不语的徒弟，桃黎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这个做法似乎跟小时候她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大人没有什么区别。

    ——是为徒弟买的二十件红黄蓝绿紫的衣裳中唯一的一件黑色。

    出了成衣铺，时候尚早。

    小孩儿玩的九连环、鲁班锁、七巧板之类的太幼稚，已经不适合徒弟这个岁数的半大少年了。

    美得跟个天仙似的，看着也不像是会虐待自己家徒弟的人呐。

    顾山岚穿着桃黎精心挑选的红衣，在这样艳绝的颜色衬托下，少年的五官更加昳丽，一双墨眸尤为清亮。

    更何况——

    他当然是知道鱼儿上钩了的，但桃黎没有给他下命令，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桃黎就猜到问徒弟会是白搭。

    哪家师尊会这样说自己徒弟的。

    可听桃黎方才那话的意思，她应该是这位清隽少年的师父。

    看着徒弟顺从听话的模样，她笑眼弯弯，忍俊不禁道：“你是小狗吗，怎么还要人下指令的？”

    言语间颇有一种暴发户不缺钱的气质。

    善解人意的好大人寻思着来都来了，不如带着自家徒弟在孟城里逛逛。

    不多时，桃黎就眼尖地发现，徒弟那边有鱼儿上钓。

    老板娘这才发现，这位漂亮的道长身后原来还跟着一位半大少年。

    少年瘦得跟个竹竿似的，比桃黎还要矮上半个头左右，像是成日里受尽了虐待，随便来个风一吹，就能被轻易吹跑了。

    ... ...

    他能看得出来，桃黎其实挺喜欢那只毛茸茸的小猫妖的。

    他看着师尊，摇了摇头。

    无言僵持下，上钩的鱼结果还是不出意外地跑了。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气好到让人倍感舒适。

    可看着缀在师尊雪剑剑镦上的那只可爱的小猫玩偶，顾山岚忽然就莫名想起了桃黎在那座被下了禁制的山峦里，曾救过的那只小猫妖。

    被师尊赐姓为“顾”的小狗，只对师尊摇尾巴。

    但是被九洲人通缉追杀、被世人视为“灾星”的狼就不一样了。

    桃黎这才敢放开声音说话：“山岚，你刚刚怎么杵着没动呀？”

    在孟城里开了许多年的成衣铺，老板娘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自然清楚什么事才该问该说。

    徒弟本就是个闷葫芦                                                ，要是再成天穿些黑漆漆的衣服，岂不是闷上加闷，哪有一点这个岁数的小少年应该有的活力。

    桃黎最后得出结论：啧啧啧，这个时代的小毛孩可真可怜。

    铺子里的衣裳五花八门，很容易就能让人看花眼。

    桃黎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试图补救：“咳，山岚你别误会，师尊没有那个意思......”

    ——去孟城给自家徒弟买合身的新衣裳。

    话音刚落，桃黎便骤然意识到了不妥，恨不得立马咬断自己的舌头。

    显然，孤僻寡言的少年并不适应这样的热情。

    仙侠世界又不像现代，就算她愿意给徒弟买手机平板电脑之类的东西打发时间，也没办法真给徒弟弄来。

    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仿佛只有紧紧挨着桃黎，他才能有安全感似的。

    换做她的小时候，不就是婶婶乐呵呵地问：“黎黎想吃什么，婶婶都给你买。”

    但桃黎自己想了又想，也没能想到有什么是她能够买给徒弟的。

    所以在老板娘眼中，桃黎哪里是修士，分明就是来给自己送灵石的财神爷，不对财神爷热情一点简直都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