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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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骋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径直出了北门，堆在路边的雪被来往车辆溅上污水，她沿着路牙石走得小心翼翼。还不到十一点，肠粉店门口还没有排起长队。

    “别纠结这个了，赶紧的吧。”谢儒从厕所出来，“今天结课。”

    谢儒干脆卸了围巾，拿围巾兜雪。周清闻被两人疯狂的样子逗得捧腹大笑，双手举起做投降状，“等下等下，别砸，我给你拍个照。”

    高唯宁拉开窗帘，外面一片银装素裹。昨天夜里气象局发布了暴雪黄色预警，雪下了一夜，肉眼可见一层积雪。

    她收回视线，脚步没停。几秒后忽地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手指在列表里滑了半天，又转而打开相册，顺着时间线一张一张往下翻。

    在雪里玩得太疯，出了许多汗，现在静下来，寒意蹿遍全身，她吸了吸鼻子，鼻腔里的空气都带着雪的味道，周清闻伸出舌头舔了舔凉凉的唇，突然想吃学校北门外热腾腾的肠粉。

    经过这一场，她兴致被冲散，“我衣服都湿了，就先走了昂，回去换个衣服，你们玩。”

    周清闻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那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比一声大。她睡得正酣，皱着眉，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几句又睡过去。

    这是陵市时隔五年的大雪。

    手摸向羽绒服的口袋，却没摸到手机。

    “周清闻，周清闻！”

    周清闻拎起放在建筑下的包，踩上旁边还无人踏足的雪道，她一步一个踩得极稳，雪地里的鞋印齿痕清晰。

    “小姐姐你简直太j了。”高唯宁竖起大拇指。

    谢儒拨开微信电话，“万一有人捡到了呢，打打试试。”她把手机递到周清闻面前，周清闻看着屏幕中间线条小狗的头像，准备接过手机的手一顿。

    动作干净又利落。

    老师交代完内容安排自习，高唯宁把专业书移到周清闻手边，“对一对，他刚刚讲得好快啊。”

    高唯宁和方骋两人笑着躲开。

    “别急，我打你电话。”谢儒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周清闻瞬间被惊醒。

    四人很快锁定目标，往那边走去。

    粉薄而不面，带着劲道，料汁咸淡适宜，总之很合她江苏人的口味。

    店里的老板是个热情的湖南人，至于她的广东肠粉正不正宗，周清闻不知道，但确实就极好吃的。

    联系方式、照片，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快起床了啊！七点四十了！要迟到了！”高唯宁和谢儒在床下叫了几声都没反应，高唯宁见状，毫不犹豫踩上梯子，拉开帘子，拍着周清闻的脚。

    老板抽出一层蒸屉，脸上带着料事如神的笑容：“我就知道你要吃火腿肠的。”

    耳边突然一声闷响，软软的东西隔着帽子散开，雪花见缝插针钻进周清闻脖子里，她“啊”一声，转头一看，谢儒的手套上沾着雪渣，带着得逞的笑容。

    “姐姐你记性好好。”周清闻有些意外，毕竟她很久没来。

    她很久没吃了。

    还没等周清闻说话，那头便开口：“同学，你手机掉了。”周清闻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下，有些哭笑不得，“是的，你在哪？我去找你拿吧。”

    “七点！四十了！周——清——闻——”

    大学期末每门最后一节课堪比新闻发布会，含金量自然不必过多赘述。

    “好啊！我看朋友圈，有人在操场堆了个好大的雪人。去操场玩吧！”玩雪对小朋友来说有点幼稚，但对大学生来说，刚刚好。

    周清闻拿着笔一边核对一边说：“不过他算好的了，起码给了重点，古代文学都没有。”

    周清闻略显绝望地闭上眼：“我手机好像静音了。”

    三人下了宿舍楼，还剩十分钟上课。幸好上课的教学楼离得不算远，马路上的积雪一大早就被铲到路边，瓷砖处铺上了稻草垫子，不至于走路打滑。

    面前是肉夹馍的店铺，许是还没到饭点，铺面没人。周清闻看着，想起某天晚上九点多的晚饭。

    对方说在她盖着黑色塑料袋当围裙的雪人旁。果然，不久前高唯宁追着周清闻扔雪球，两人围着那个雪人转。

    周清闻心里一惊，摸遍了全身口袋，都空空如也。她朝三人大喊：“我手机没了。”

    南方孩子对雪是总也不嫌腻的。

    “谢谢。”秩序感给她安全感，周清闻把自己的笔记本拿给高唯宁，“少了个右文说概念。”

    周清闻又突然想起什么，拔起腿小跑起来，她气喘吁吁跑回宿舍，爬到四楼。回到宿舍第一件事打开电脑。

    四人一路追逐到操场，操场上玩雪的人很多。五六个雪人分散在场地上，形态各异。高唯宁不知道从哪捡来一个小盆，闷头往离灌雪，端着一盆雪向另外三人跑去。

    一切都如方聿木所说，烟消云散。

    回过神来，她卷起袖子，发现原本手臂上还剩一点点疤痕不见了。周清闻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块皮肤，光滑平整，像从未有过伤口一般。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扫了眼站在她床尾的高唯宁和再寻常不过的宿舍，带着些被强制开机的迟钝，“七点四十？”

    “一天理一门，元旦开始背”，周清闻迅速列了个大致计划，“两天背一门。”

    “我闹钟怎么没响啊？”她嘴里嘟囔着，看着高唯宁和谢儒着急忙慌的样子，看来是宿舍集体睡过头。

    宿舍没人，一片寂静，只剩鼠标的点击声。

    踩点进入教室，三人一坐下来不及喘口气便打开书本举起设备开始一通记录，周清闻拿笔的手没停过。

    《我的男友是块木头？！》

    雪还在下，三人撑伞走着。脚边是白色雪堆，周清闻看着，伸出一只脚，鞋子踩进充满空气的雪堆，发出清脆又带着韧劲的“喀嚓”声，她脸上不自觉荡出笑意。

    高唯宁低头补上。下课铃响起，周清闻在座位上慢慢收着东西，等人少点再下去也不迟。

    “好啊，你们，你们这个样子是吧？”突然被喂了一口粮的谢儒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两人，憋着笑放出狠话：“那我可要手下不留情了。”说着团了把更大的准备扔出去。

    她鼻尖因为跑步冒出细汗，周清闻想着心中的揣测，紧张得不自觉咬着唇，手握着鼠标，点开了桌面的文件夹。

    周清闻想起电脑里整理的将近三万字的古代文学史笔记，整个人散发出淡淡死意。

    高唯宁爬下梯子正准备换衣服，头也没转回道：“对啊，古代汉语。”

    她临窗伏案，余光里对面的屋檐边时不时掉落一大片白，她被吸引了目光，向下看，那一大片雪坠在教学楼下油绿的香樟树上，极小的簌簌声传到耳边，分不清是落雪声还是枝叶互相拍打的声音，但她听了总觉得安心。

    电话被接通。

                                                    其他三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和周清闻告了别，又冲进雪地里。

    腕上空空如也。

    Word文档弹开，周清闻看了眼左下角的字数，长舒一口气。

    围巾上落满了雪，她停下脚步拍了拍围巾，几片雪不免落到脖子里，冷得她缩起脖子。

    四人一路踩着雪往操场走，周清闻戴着毛线帽、手套，全副武装，伞也不打，雪飞到她唇上，冰冰凉凉又快速融化。

    女生摆摆手说没事。周清闻松了口气，转身朝三人有气无力吐出两字：“吓死。”

    方骋坐在三人后面，他看着高唯宁发的消息，拍了拍高唯宁的肩：“我也去。”

    “你之前常来的嘛。”老板熟练地把蒸屉里的面糊抖匀，鸡蛋沿边一敲，潇洒打进面糊中，快速打散，又陆续放进生菜、小料。

    怪不得她的头像变回了原来的图片。

    雪还在下，没有要停的趋势。

    视线里一个举着手机的女生站在雪人边。周清闻小跑上前，因为着急脸上泛着红晕，“谢谢你，同学。”

    方骋跑过来，头发上还带着雪花，“是不是刚刚跑的时候跑掉了？”他看了眼她的口袋，没拉链。

    “我袜子都湿了，感觉有点冷。”周清闻解释道。

    还好还好，她后面写的论文内容还在。

    “别哇了小姐姐们，再哇就出事了。”高唯宁看了眼时间，催促两人抓紧。

    “慢走噢！”一份肠粉等不到一分钟，周清闻接过袋子，向学校走去。手里食物沉甸甸，周清闻盯着脚下，专注避开有污水的地方，这条路上不少地砖刺客。

    她以为会变成遇到方聿木之前的进度。

    确认了什么，她心里空落落的，带着些怅惘和无措。

    看来，如果不出意外，在吃下药后，周清闻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发生那场车祸，也和所谓的方作家没有任何交集。

    周清闻倒吸一口凉气，麻利从梯子上下来，迅速给手机充上电，抓起牙刷牙膏跑去卫生间。

    好哇，敢偷袭她。周清闻迅速从地上抓了把雪，朝她背上投去。雪团在她衣服上炸开，雪仗第一枪就此打响，谢儒见状，又团了把雪扔向高唯宁。

    美名其曰：讲得全是重点。

    “哇”谢儒和周清闻不知何时走到阳台，站在她身后感叹。

    正有此意的周清闻欣然比了个OK的手势，高唯宁又转头去问谢儒。

    “一个火腿肠的，微辣，不要香菜，多加酸豇豆。”

    “待会下课去打雪仗吧？”高唯宁拿笔轻戳她的胳膊。

    却不料方骋一个转身挡在她面前，雪球在他手臂上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