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熬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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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渊说罢，便紧盯着傅靖姮，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来。

    傅靖姮眼中闪过一瞬的慌乱，很快便镇定自若，她自然不会说是为了躲开他，好在提前准备的说词派上了用场。

    观月亭中，傅渊见外头阳光渐渐出来，也不算太热，便命人挪了桌椅在廊下，带着微微花香的暖风吹在他的脸上，身上高热后余留的酸痛倒是有了些许缓解。

    思来想去，反正是自己夫人做的，有什么不能吃的!他偏吃，索性把整个粥罐端了下来，拿起一旁的大汤勺便舀了一勺，吹了吹便送进嘴里。

    傅渊这才想起她已是旁人妇了，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了，二人手还握在一起，傅靖姮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将筷子递给了傅渊。

    傅靖姝面含怒色，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肯落下来，攥着帕子说道:“你这么讨厌我喜欢他，那你就去                                                给他当姐姐好了，反正...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干脆别要我这个妹妹了。”

    倒是傅靖姮气得不轻，直接站起身来，皱眉说道:“你好大的姑娘了，再过几个月便要出阁做人家妻子了，怎的还如此口没遮拦，即便是非一母所出，一笔难不成还写得出两个傅字?我瞧着你这些年的规矩竟不知学到何处去了。”

    傅渊也不欲此刻逼问她，个中缘由他自会一一查清楚，便敷衍地点了点头。

    "做一餐饭罢了，算不得什么操劳，你早日好起来，我也好放心。"傅靖姮笑着说道。

    定睛一看，便瞧着自己新收的小徒弟圆圆被那贼人制住了。

    后厨新来的小丫头圆圆并不认识这位姑爷，只以为是什么贼人偷跑了进来，忙大声呼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有贼进厨房偷东西了。”

    说来也巧，许管事是见过卢铮的，偏这会子他背对着许管事，着急忙慌的反倒认不出了。

    "姐姐放心，五妹妹一贯如此，我怎会同她一般计较?方才听姐姐说起，五妹妹的婚期是何时?"

    傅靖姮拿着食盒过来，便看见傅渊身着白袍，在紫藤花廊下托腮沉思的模样，便笑着说道:“等这么久，可是饿了?”

    此刻，瞧着长姐和他端坐于廊下岁月静好的模样，竟凭空觉得这二人莫名地般配了!

    傅靖姮说得滴水不漏，却不知方才那眼中一瞬的慌乱未逃得过傅渊的眼睛。

    "你身子刚好，不宜在此久坐，当心暑热打了头，还是早些回房再歇歇吧，牧野呢?他不是一惯在你身边伺候吗?这会

    前世十年的纠缠，傅靖姮也不曾为他做过一餐，每每他诞辰之际总盼着能得她亲手所做的一碗面便知足了。

    想起澍哥儿，傅靖姮欣慰地笑了笑:"澍哥儿体弱，不能与阿渊相比，好在会读几本书，愿承你吉言，也有金榜题名的那一日吧。"

    夭寿!傅靖姝心想，她怕不是疯了，这样想他和长姐，摇摇头晃掉脑子里的脏东西，便走了过去。

    说罢，便自己拎着食盒朝着观月亭走了。

    傅靖姮瞥了她一眼，语气中尽是责怪:“昨日你二哥哥身子不适，我在这照顾他，听你说起来，倒是很清闲了，想你也是做妹妹的，哥哥病了，你竟半点不上心，自顾自吃得香睡得好呢，真是没心肝!”

    许管事在厨房急得团团转，只怕这事儿难以善了。

    "母亲就生了四女一子，我何曾有什么哥哥?倒是长姐你，费尽苦心地照顾着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满心以为人家是什么面冷心热的好弟弟，可别哪一日被鹰啄了眼睛，才发现自己养了头披着人皮的狼吧。"

    鲜美异常，真是好喝极了!卢铮愤愤地想，可不能给傅渊留一点，便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虽然他吃相不算粗鲁，但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在伯爵府的后厨里对着一个粥罐哼哧哼哧喝粥的样子仍是有些滑稽。

    傅渊闻言回头，便看见浅笑盈盈款款走来的傅靖姮，不禁想起前世种种，他们大多时候都是横眉冷对刀剑相向，即便有时静了下来也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这般温柔相处的时光只让他觉得如坠云端。

    "姐姐不必忧心，有咱们在一日，谁敢欺负五妹妹呢?况且澍哥儿如今学问好，来日中举做官，自是五妹妹的依靠。"

    傅靖姮瞧在眼里，只以为他不爱吃又抹不开面子说，便在一旁轻轻为他打扇。

    卢铮心道我才不吃傅渊吃剩的，又奈何肚子空转了一夜，已是饿得咕咕叫了。

    "澍哥儿体弱，汴京浮华之气太重，于他养身无益。庆州远离喧嚣，山青水绿，是个调养身体的好去处，所以才会有此一行。再者，庆州毕竟是咱们傅氏的祖籍，想来祖宗庇佑，澍哥儿才保得平安。"

    "阿渊，阿姝被我和父亲惯坏了，说话总是这样蛮横不识礼数，她小孩子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傅靖姮道:“就今年的九月初六，是个宜婚嫁的好日子，秦朝家没什么人了，为免阿姝过得苦，我和父亲有意给她的嫁妆再添三成。这丫头从小锦衣玉食惯了，也不知她日后能不能过好日子。”

    傅渊才不会把个小姑娘放在眼里，自顾自喝着碗里的粥，倒好像不曾听闻一般。

    "姐姐苦心孤诣，带着澍哥儿去了庆州求学，澍哥儿自幼懂事，自然明白长姐一番苦心，亦不敢辜负了。只是弟弟有一事不明，汴京大儒颇多，姐姐当初为何偏要离京去庆州为澍哥儿求学，可是其中有什么旁的缘由?"

    半个时辰，便都做好了，傅靖姮一道一道往食盒里放。

    小丫头声音巨响，吓得卢铮勺子直接掉进了罐里，忙过来捂着她的嘴巴说道:"别叫，别叫，我是你们家姑爷啊。"

    傅靖姝走到观月亭的时候，便看见了这一幕，虽然她一向不喜欢这个二哥哥，总觉得他温文尔雅的面皮下藏着不为人知的邪恶，但奈何姐姐们都觉得他不是那种人，她说得多了也惹人烦，也便懒得劝了。

    卢铮一路跟在她身侧，想帮忙却无从下手，也惊奇她一个世家贵女竟会厨艺，想着自己还没尝过，说出的话也酸溜溜的。

    傅渊看着这清粥小菜，不禁有些茫然，梦里梦外竟不知何处是真了，苦笑着摇了摇头。

    傅靖姮有些忧愁地想着。

    傅靖姝便命人把卢铮抬去了朝岚院的客房，自己则去观月亭找傅靖姮了。

    傅靖姮看着他满脸哀怨的样子，颇觉好笑，解释道:“从前祖母身子不好，我时常为她熬汤烹粥，会厨艺有什么奇怪?阿渊这病起得蹊跷，好不容易熬了过来，我这做姐姐的为他做一餐饭又怎的了?从前还夸你有姐夫的样子了，不成想还是这般小气，虾仁粥煮的多，阿渊一个人也吃不完，那罐中还有不少，你自己盛出来吃便是了。”

    眉目里的阴郁和愁绪渐渐褪去，起身接过来食盒，温声道:“辛苦姐姐为我操劳了。”

    许管事细细一看，竟是大姑爷！！！这才意会到闯了祸了！！！

    说罢，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转身便跑回了自己的琼华苑。

    那大勺是许管事祖上代代相传的，为着做菜好吃，是用足了分量打造的，让他这个魁梧壮汉使出浑身蛮力抡一下，即便卢铮这样的练家子也扛不住，当即晕倒在地。

    傅靖姮见他迟迟不动筷，迟疑道:“阿渊怎么了?可是不合你的口味?我想着你大病初愈不能吃太咸的，又怕你嘴里没滋味，所以做了小菜，若是你不喜欢的话，我去重做一份。”

    傅渊吃完了最后一勺粥，放下了筷子，面色沉静看不出一点情绪。

    还不等小丫头住嘴，后厨的掌勺许大管事便举着他的家传大勺奔了过来，嚷叫道:“哪里?贼人在何处?”

    那傅靖姝也算仗义，听着侍女蒹葭传话，便惦记起从前被父亲罚跪在祠堂不许吃饭时，总是许大叔偷偷派小徒弟给她塞些点心，不过一桩小事儿，自己便替他担待了也无妨。

    傅渊心下默念了一声秦朝，是鸿胪寺的人。前世傅靖姮二十岁便被他困在了越女峰，傅靖姝的婚事是由宣平伯决定的，嫁给了一个伯府旁支的独子，说不上多有能耐，家中却颇有些家财，也算是衣食富足，怎的这一世便嫁了这位清贫的寒门士子?

    走着走着灵机一动，便着人去求了五姑娘，五姑娘素来侠肝义胆，又爱极了他炒得这一手好菜，从前没少沾五姑娘的光，只得厚着脸皮再去求一求了。

    许管事心里把圆圆当女儿看，也顾不得深究贼人哪里有本事进得了层层护卫的伯爵府，抡起大勺就给卢铮后脑来了一下。

    《长姐生存手札（穿书）》

    傅靖姮在厨房里熟练的挑了虾线，用油滚了虾头煸炒出虾油，又将香菇丁和青菜碎一众材料并着洗好的粳米倒进了熬粥的瓦罐中文火炖着。

    傅渊余光看着她认真守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心里的苦涩如溪水般四处蔓延开来，哪怕是梦，也盼着留在这里多些时刻。

    她估么着傅渊刚退了热，怕是嘴里没什么滋味，又将厨子提前腌好的酸豆角切成粒伙着肉末烹炒，又蒸了一道水蒸蛋。

    傅靖姝何曾这般被长姐数落过，心里又气又委屈，说出的话也是难听得紧。

    "长姐叫我好找，原是躲在这儿了，可真是清闲呢。"

    "这有什么好感慨的，你若是喜欢，日后我再做与你吃便是，卢氏离伯爵府这么近，相见也是容易的。"

    说罢，便起身要走，却被傅渊一把拉住了手，傅渊说道:“姐姐不必费事，都是我喜欢的，只是这是第一次尝姐姐的手艺，一时觉得有些感慨罢了。”

    “想不到阿姮竟然会下厨呢，可惜我都没机会尝尝。”

    傅渊接过了筷子，优雅地用了起来，每一口都进的缓慢。

    看着她的背影，傅靖姮也忽而有些后悔方才的话，惴惴不安地坐下来，面上的笑意也变得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