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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承屿只觉得胸口胀得快要爆裂开了。他想起了在SILVERWING酒吧门口遇到她的时候,她眼底的温柔;想起了她帮他量血压,听心跳时,她颤抖的手;想起了她趴在他的病床边,被他吵醒时,唤他“阿爅”时带着的柔情……

    她的头发乱了,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帮她把那缕不听话的头发挽到她耳后,手却停在了半空,最后又缓缓地放下。

    声音是喑哑的。

    许雾扶许承屿坐起来,把枕头垫在他身后:“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说是墓园的人。”

    他长得实在是好看,特别是笑的时候,有种妖孽的气质。

    这样的目光乔思然记得。那回他也问了她一样的问题。后来他没再提起过,她也没放在心上。

    她爱他吗?

    一滴雨滴砸下来,落在她头顶上。

    肖像里的人有了褪色。

    工作那么多年,她甚至连年假都没好好修过。

    “我想去那边生活一段时间。去那里后,我没法经常来看你了。”

    他看着她,眼底黯然了一下。

    是失落、是落寞,是难过,也许还有别的,但她读不懂。

    许雾

    “你的手机响了。”她提醒道。

    乔思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许承屿眼里的情绪。

    她轻轻摇头。

    “我真的很抱歉。”

    “你还记得南城吗?”乔思然问,声音带着点轻微的鼻音,“我们本来说好要去那里蜜月的。你说那里的珊瑚礁最好看,你会教我潜水,我们一起潜水去看珊瑚礁。

    乔思然将手帕捏在手心里,细心地用指腹拂去肖像上看不见的灰尘。

    和谈爅说悄悄话的时候,她不喜欢有别人在一旁。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觉得很累,不仅仅是因为怀孕了,更是精神上的。

    她转头看向许承屿。

    她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你和我做的时候,想的也是他?”许承屿咬牙切齿地问道。

    “是吗?”许承屿眼底的失意没有散去。

    昨晚下了场大雨,落叶飘了一地。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想跟许承屿纠缠,但总会遇上他。

    “我在网上找了套房子,小小的,但带个小露台,可以看到海滩,晚上还可以看星星。

    “思然,”他又唤她,声音更喑哑了,看向她的目光里有种落寞但仍怀一丝希望的情绪,“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看,我也不是一直运气差。”

    许承屿在这,她不想多逗留了。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开,许承屿却摁住了她的肩头。

    一个小时前,他还在跟自己说,他不需要去羡慕嫉妒别人,他也有爱他的人,以及他爱的人。

    她什么都不用说,他就溃不成军了。

    他知道她被他打击到了。他以为自己会享受报复成功带来的快感,可并没有。

    她也知道,二哥看不起父亲外面有女人,连带着看不起她和许扬——外面女人生的孩子。

    她吸了吸鼻子,从小包里取出手帕。

    乔思然踉跄两步,开口时,声音里已有了明显的哽咽:“我们换个地方说。”

    许承屿转头看向乔思然:“说!”

    父亲和二哥水火不容,说两句话都能呛起来。

    “是谁送我来的?”许承屿想坐起来,却发现连这么简单的动作他都做不到。

    乔思然的脸更苍白了,全身抖得厉害,要不是                                                他还摁着她的肩头,她大概真的就要晕倒在地了。

    她一直想去南城。那里有清澈碧蓝的海水,有长滩、有白沙、有海风,有潮音。

    自始至终,她唯一爱他的是那颗别人的心脏。

    肖像上的男人挺拔隽秀,有着一双黑亮的眼睛。

    乔思然的脸色瞬间煞白。许承屿甚至以为她要晕过去了。他突然想抱住她,把她揉碎。但他做不到。

    “喂?”他声音依旧喑哑。

    她惹了他对她动心后,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流淌下来。

    爷爷接到消息的时候,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许承屿眉头敛了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刘特助说的是哪件事。

    “二哥,你醒了?我去叫吴主任过来!”小姑娘紧张兮兮地站在他跟前。

    杨泽提醒过她,要她不要太过劳累,尽量多休息。

    “思然!”他伸手,想帮她抹去眼底的泪痕,却被她挥开。

    “是为了那颗心脏是吧?”许承屿笑了起来,眼里拉满血丝。

    原来,在她的心底,他什么都不是。在她眼里,他唯一的意义是那个人的载体。

    乔思然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阳光正好,但昨晚的雨太大,小径旁,香樟叶上还垂着雨珠,风吹过,将香樟叶上的雨珠带了下来。

    她听见他唤她。

    她看着墓碑上的肖像,眼眶有点湿润:“我很抱歉。”

    刘特助好心提醒:“谈爅,谈先生……”

    乔思然昂起头,承认道:“是。”

    二哥一直都不醒,爷爷在医院待了两个晚上,到底是年纪大了,两天下来人就支撑不住了,被张嫂劝了回去。

    她从来不知道,声音里原来也能听出苦涩的味道。

    “谈先生,他是您心脏的捐献者。”

    她站起身,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许承屿停在离她大约十来步远的地方。

    他突然怕得要命,不由大喊了声:“乔思然!”

    许雾伸手扶他,小声劝道:“二哥,你别激动。”

    她似乎只会说这句了。

    “思然……”

    “你晕倒了,有人打了120。”

    在墓园,他对着乔思然大喊了声,然后眼前一黑,就完全没了意识。

    他想起来了。

    她蹲下来,将地上的枯败的枝叶收拢起来,枯叶上的雨珠润湿了她的掌心,凉凉的。

    他盯着肖像,脸色微微泛白。

    可当她看到二哥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连个陪夜的家属也没的时候,又觉得二哥其实也很可怜,他也是个没人爱的人。

    她所有的情意都是为了那个叫谈爅、差点跟她领了证,死去了的男人。

    他朝她走近。

    真是好笑啊!

    他掩饰似的把目光投向墓碑上的肖像。

    乔思然往旁边让了让,她并不想偷听他聊电话。

    上个星期她提交了离职申请。昨天申请批下来了。

    他咬着牙,却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为什么要换个地方说?你不想让他听到?你不想让他知道我们做的时候有多快乐?不想他知道你在我身下有多乖顺?”

    《当你离开我后》

    二哥从来不正眼看她,他看她时,是居高临下睥睨着的,就像看只蝼蚁。

    她也觉得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乔思然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也看向了谈爅的肖像。

    全部的恶意在这一刻溢出。

    她也不想和钟珩溪有牵扯,可钟珩溪还是会来找她,然后指责她所有的事。

    许承屿轻轻地“嗯”了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她不明白,不是她要成为许世铭的私生女。她从来没得选择的。

    ***

    今天他又问了,定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乔思然回过头去,将手帕放回包里。

    许承屿眸色暗了些。

    又起风了,风刮动着树枝,沙沙作响,伴随着脚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嘎吱声。

    “我怎么在医院里?”许承屿问。才开口,他就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

    他穿着件深灰色衬衫,手腕上搭着深色西装外套。

    “我不要你说抱歉。”许承屿大口呼吸,胸口似乎被什么堵着,让他喘不过气来了。他摁在她肩头上的手更用力了。

    许雾看得出来,他似乎有些失望,便宽慰他说:“沈小姐和曾先生来看过你。还有任小姐、周家的公子……”

    乔思然弯了弯唇,视线落在墓碑的肖像上。

    是许承屿的手机。

    乔思然将一路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仙人掌盆栽放在了墓碑前。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脑子里只剩下她失望的模样。

    他的心情一点也没有比她的好受。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乔思然一面擦拭着肖像,一面说。

    谁都没说话,直到手机铃声响了。

    他们是来看他了,可他没听到他想听到的人。

    ***

    许承屿醒来的时候在病房里。许雾正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见他醒来,忙将在看的书合起来,放在一旁。

    刘特助:“许总,之前跟您说的那件事查清楚了。”

    “哪件事?”

    听吴主任说,二哥这次发作得很突然,医院甚至下达了病危通知。

    所以,会是乔思然送他来的医院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他看上去似乎清瘦了点,脸色也很苍白,苍白到她都想问他是否感到不舒服。

    乔思然抬头看他,他还盯着谈爅的肖像,似乎没听到铃声。

    父亲和许扬是不会留下来守着二哥的。

    是她先残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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