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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完午膳,众人起身告辞。

    “有什么事也不急在这一时!”殿门外传来朗朗男声。

    “阿狸真乖。”皇太后举杯轻啜了一口酒,笑容愈盛,对赵简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成家了,正好年关将近,留在京中也多留意一些。”

    隔着老远就听到了赵熙叫嚷的声音,谢欣悄悄觑了一眼皇太后,见她脸色如常,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她又抬眸看向殿门,在八百姻娇中一眼看到了姜月——她实在美得太打眼,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儿子还腻在她的怀里,想不打眼都难。

    赵熙身上长命锁珠串叮当作响,声音有些断断续续:“过两日金霜宴有投壶,皇叔父可以教我投壶吗?”

    姜月进殿后一一行礼,又特意给谢欣还了半礼,随后叫宫人呈上带来的礼物。

    他不喜欢吃鱼,不,应该说他很讨厌吃鱼!皇太后是他的母亲,怎么会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赵简低低嗯了一声,顺手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

    赵舒站起身来,朝众人粲然一笑,只见他剑眉入鬓,眼神刚毅,眉宇间带着一股凌然正气,道不尽的英气勃勃。

    姜月笑道:“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路上走这一遭,更是让臣见识到一粥一米来之不易,受佛家百衲衣启发,便用旧衣裳做了这件‘水田衣’,以此勉励臣时刻谨记节俭之道,望皇太后不要嫌弃。”

    二皇妃谢欣,乃谢家旁系之女。

    又坐了一会儿,众妃嫔起身告辞。

    姜月身穿真红大袖衣,肩披金秀云凤纹霞帔,红罗长裙行盈盈摇曳,雾鬓云鬟,艳光逼人,颔首朝他嫣然一笑。

    布作纸,线为墨、针当笔,徐徐展开的圆领外袍美得像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

    姜月垂下的眼帘盖住一丝讥诮,再睁眼时又带了温婉的笑。日后若是真的嫁作皇室妇,少不得要和她打交道。皇太后信佛,念经诵佛几十年了,伸手不打笑脸,投其所好总是没有坏处的。

    前世赵简将她留在身边,弹劾最欢的不就是明国公谢襄么?

    皇后接话道:“金霜宴后,还有马球赛,到时候......”

    姜月还记得,前世皇太后为几位皇子定下的亲事,也都是谢家女。

    马蹄方桌正中摆放着一盘醋搂鱼,焙面细如发丝,炸至金黄,蓬松酥脆,底下鱼肉软嫩鲜香,汁水色泽枣红,让人食指大动。

    此时还未到午憩时间,谢欣嫌赵熙闹腾得碍眼,正好赵简顺路经过文华殿,便托他带赵熙去寻那沉迷于作画的赵诺。

    赵舒一眼便看到了姜月,眼神闪过惊艳之色。

    元景帝骂了句臭小子,遂命御膳房即刻摆                                                膳。

    赵熙数得眼花,看见赵简来了便要他帮忙数。

    姜月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这两母子,相处起来未免太过有礼疏离。但看见皇后与二皇妃都神色如常,想必也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当下按捺住疑惑,但却悄悄留了个心眼:难道这两母子之间生过嫌隙?

    懿慈皇太后谢婉出身陈郡谢氏世家,谢氏一族是大燕的开国功臣,底蕴深厚,世代簪缨。谢家祖上曾出过多名大儒,大燕百年延祚中,谢家就曾出过好几位尚书侍郎。

    “八十八、八十九......”赵熙笑出两只小虎牙,对皇太后笑道,“曾祖母,错了错了!您说错了!”

    姜月轻掀眼皮,余光扫了一眼皇太后,福了福身。

    谢襄的三个儿子,两位分别在兵部和吏部担任侍郎一职,一位在大理寺担任大理寺卿,其余十余个子侄也均已入仕。

    姜月正待起身,皇太后却叫她留下一同用午膳。

    赵简走得比平时快了不少,绛色纱衣的衣袂被吹得翻飞。赵熙迈着小短腿跟在身后追,伸出的小手好几次与赵简的衣袖擦肩而过,好不懊恼。

    “这是刚从太湖捞起的银鲤鱼,送到御膳房时还活蹦乱跳的,生猛得很,肉质很是鲜美!”吴嬷嬷边帮皇太后布菜边道。

    也正是此时,宫人通禀秦王赵简前来请安。

    现任谢氏家主为明国公谢襄,也正是当今国舅。谢襄之弟谢环乃翰林院掌院学士,翰林院虽非正式官署,却是名副其实的养才储望之所,历代能臣重臣多出于此。

    元景帝本是借了秋猎的名义邀请姜月进京,但路上耽搁了些时日,姜月等人进京之后秋猎已经结束了。为做弥补,接风洗尘的金霜宴盛大隆重。

    元景帝原配谢妙娘也是出身谢氏一族,在生产完大皇子后落下病根,大皇子夭折后没多久就薨了。

    皇太后走近那件水田衣,鼻尖嗅到水田衣身上一抹清新馨香,她细细摩挲了一下针线图案,点了点头,额上的沟壑少了两条,脸色柔和不少,“你有心了。”

    难道他不爱吃海产等腥味之物?不对,定国公府上他明明还剥蟹吃肉的,当时也不见他有这样难耐的神色。

    姜月觉得他光笑不说话的样子有些傻气,嘴角弧度愈加明显。赵舒忽然脸腾一下就红了起来,有些拘束地挠了挠头。

    明德皇后周蓉乃后立,是国舅谢襄妻子的堂妹。

    “是是是!曾祖母老了,口齿都不伶俐了!”皇太后轻拍一下额间护额,搂着赵熙肩头,哈哈大笑。

    这幅长相在天家倒是独一份的,听说六皇子赵舒的生母荣贵妃是位女将军,看来赵舒是长相肖母。

    皇太后这才给他赐座,赵简将准备的礼品一一呈上,皇太后托着茶盏静静听着,末了嘴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叫他留下用膳。

    皇太后望着玉碟中的雪白鱼肉,朝下首的坐席望去,“是,阿狸正长身体,要多吃点。”

    皇太后正取了帕子帮赵熙擦汗,朝吴嬷嬷点了点头,后者铺开了那件衣裳,随即满堂响起低低的赞叹声。

    “父王说他今日要在文华殿把那几只鹤画完喽,叫我们不用等他。”赵熙道。

    因着谢欣有身孕闻不得腥味,只能吃些清淡的菜,赵熙便同赵简同席。

    一刹那,赵舒只觉心脏如小鹿乱撞,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垂下的衣袖里侧,笑得更加灿烂了。

    赵舒蹲下身来,在赵熙白胖的脸上搓揉一番,直至赵熙要嚷着打人才罢休。

    《与死对头喜结连理》

    出了慈宁宫,赵简伸手扯了扯玄色衣领,阖眼深出一口气,脚步渐缓。

    “皇爷爷!”赵熙扑了上去,又看到元景帝身后还跟着一人,惊喜道,“六叔!”

    皇太后收了笑,叫宫人带人进来,继续俯下身去看衣裳图案,但也只是默默看着,并未再开口。直至赵熙数完最后一个图案,她才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赵简,道:“你来了。”

    皇太后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神嗔怪又欣慰,“皇祖母就在这儿,又不会跑。”

    懿慈皇太后看上去与一般官宦人家的命妇并无不同,一样的苍老,一样有身兼一家之主的威严,一样会在曾孙面前变得脉脉温情,但姜月知道,她远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

    一道沉寂却暗含锐利的视线探在姜月身上、脸上,姜月只作不知,捧着那件一路上辛苦缝制好的衣裳,躬身递了上去。

    皇太后嘴角漾出笑纹,“黑了些,但也壮实了。”又注意到赵舒眼下有一团乌青,问道:“是不是没睡好?”

    赵简确实没空,这次北上本是奉旨调查一桩私盐贩卖案,他得找时间向皇帝禀告。兵部那边在兵制上有动作,约了他商谈细节;还有戍守军的粮草与恤银,要去一趟户部......

    赵熙乖巧颔首,将玉瓷碗中剔好的鱼肉递给赵简,道:“皇叔父也要多吃!吃饱了才可以长身体!”

    姜月细细回想,前世赵简吃不吃鱼来着?不记得了!她光记得自己吃了!

    她眉心一蹙,借着喝茶抬袖的动作望了一眼赵简,又看到他举起了象牙箸给赵熙添菜,眸子一如既往的温和,刚刚那瞬间仿佛只是姜月的错觉。

    “没空。”

    “儿臣在兵部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不留了。”赵简躬身就要告退,皇太后也并无挽留的意思。

    两人止了话头,移步至麒麟殿内。

    “舒儿,你上前来,叫皇祖母好好看看你。”赵舒哎了一声,走到皇太后面前。

    与姜月一起留下来的还有皇后与谢欣母子。赵熙对那水田衣爱不释手,又好奇衣裳上图案的数量,皇太后便牵着他手边看边数。

    因着帝后都在,姜月要时时保持体态端庄,几样菜肴都是看的比吃的多,加之今日寅时便起身梳妆打扮,劳累了半日,食欲缺缺,吃到一半,竟怀念起在驿所吃食的日子来。

    “这小子第一次外出公干,还算差强人意!”元景帝望了一圈,又问道,“赵诺哪去了?叫他一同来用膳!”

    只消看一眼,姜月便明白了为何赵家后代十之八九脸上都带了或深或浅的梨涡。

    来到姜月跟前行礼时,他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

    谢欣正想回话,却听到廊芜下传来脚步声,宫人通传皇后携众妃嫔并若岚公主拜见。

    后面的话姜月没听进去,因为她敏锐地注意到——赵简吞咽的一瞬间下颌突然变得冷硬,继而不动声色举起了桌上的酒杯,侍者续酒后,他又喝了半杯。

    菱形缎子编排缝合,色彩交错,织锦之上图案各异,或鹤寿龟龄、花团锦簇,或松柏长青、仙鹤振翅,或五福捧寿、鹤鹿同春......美不胜收,巧夺天工。

    众妃嫔齐齐围了过来,赵熙拍着小手叫道:“好像阡陌水田!”

    “哦......那我叫父王教。”此时赵熙终

    “孙儿想早点回京见皇祖母,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天的路!”赵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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