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谏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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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没有？”
裴居敬一进门就看到太子身着夹袄，发丝凌乱，脸通红，额间的汗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应当是穿太多热的。
“狗奴才！你哪只眼睛看到孤慌了？孤只是着急，想早点见到裴相！”
“罢了！罢了！”李昭不耐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给孤盯着。”
“免了，免了，”太子伸手虚扶了一把，客气说：“裴相请坐，孤，唉，孤这病的实在有些狼狈，让裴相见笑了。”
“啊？哦哦，”竹雾反应了过来，“幸好公子记着，咱们今日要回鹤归居，若是空着手回去，云姑娘该闹脾气了。”
“真是冤家！”
裴居敬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从容道：“殿下既 然称臣为太傅，又说到教诲二字，便是不只当臣为东宫讲书的右相。既如此，臣有话便也直言了。”
“啊，这句我听明白了，”他强装镇定，“就是说只要为君者以身作则，把朝廷治理好了，底下的百姓自然会拥戴君王，不犯上作乱。”
太子见他勘破了自己的目的，本已做好了受训的准备，却不想裴居敬竟然如此说，不禁动容，也顾不上装病了，起身对着裴居敬拱手一揖：“孤恭候，太傅请问。”
没办法了，总不能一直待在东宫装病，他都快自己把自己给闷死了。于是便硬着头皮以讲书为由，派人将裴居敬请了过来。
心中还在想着前面都察院奏对的案子，突然被一声吆喝给打断了，裴居敬回过神来，出声问道：“到平安街了吗？”
一紧张倒把这茬给忘了。太子收了些声，说：“有请裴相。”
约莫又过了一刻多钟，外面的人匆匆跑进来，朝门口的内监打了个手势，内监转头对太子道：“殿下，殿下，裴相到了。”
“是，公子。”
裴居敬在此处停顿了下，随后缓声解释道：“此句的意思是，世上没有为人身正却影歪的道理，亦没有朝政井然有序，而下庶民众却动乱不安的道理。殿下以为呢？”
裴居敬接过，见他指出来的是《君道》一篇，便问：“殿下何处不解？”
***
大荣太子李昭现年十六岁，乃是当今陛下与皇后的嫡子，又是独子，自然宠爱异常，养成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再加上身边大都是些阿谀奉承的近侍，所以在有些事情上被操纵而不自知，但是他对裴居敬这位太傅还是尊敬得很。
“是是，”小内监朝内哈了哈腰说：“奴婢嘴笨，说错话了，这就自个儿掌嘴。”
太子心中一惊，立刻手忙脚乱又收拾一通，将提前准备好的书本拿在了手中，高声道：“请裴相进来！”
太子边说边暗自观察着，见裴居敬神色如常，稍稍放了些心，招呼内侍上茶。
太子没想到裴居敬竟然问这么直接，将他原先想好的措辞都给打乱了，只好临场瞎编，磕磕巴巴说：“这是，太医看过了，他说……噢，太医说孤这是受了风寒，得多穿一些发发汗，对，发发汗。”
他也知道裴居敬这般大力改革是为国为民的一片赤诚之心。前段时间读书的时候还专门让他给自己讲了讲田亩税收的事情，谁知转头自己宫里的人就因为屯田案被带走了。
一眼未瞧，他哪知道自己何处不解。太子只好含含糊糊说：“就，大概，都不大通。”
“太傅直说。”
几个小内监战战兢兢将原先备好的茶水和各色点心放在了裴居敬手边的桌案上，太子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比手说：“不过也不着急，裴相还没有用晚膳吧？先用一些茶点再讲解也不迟。”
太子此时也顾不上求不求请的了，在这破夹袄和裴居敬的双重逼迫下，他简直快疯了，闻言连连摆首，“没有了，没有了，裴相讲得很是清楚，我全都听懂了。”
她就那么倔强地站着，一动不动，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谁也不敢去劝。
“哎，殿下，声音，”小内监压低声提醒，“声音低一些，您还生着病……”
话甫一出口，想容突然好似在原先那些捉摸不透的迷雾中摸索出了点什么，不由后脊一凉——
“就是上次裴相说后面要讲解《贞观政要》，我就提前读了几篇，其中有几处不解，本想着等病好了再向裴相请教，但是裴相也说过君子当惜时的话，所以便召了裴相过来。”
“殿下听懂就好。”裴居敬淡声说：“为君者当身体力行，无须臣多言，想必殿下也明白。”
裴居敬却不接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法相庄严，道：“不必了，殿下请问。”
有时候她是真的看不透自家姑娘的心思，明明前面公子已经打发人来告诉了，也就是晚一些，她就非得这么折磨自己。
裴居敬也跟着站起身来，与太子相对而立，亦拱手揖礼，随后问道：“在殿下看来百姓与亲侍孰轻孰重？民生社稷与储君喜好又孰轻孰重？”
从东宫出来，天已经擦黑了，京都西清平坊夜晚的集市正热闹。
裴居敬坐在车中，那双清瘦修长的手搭在绯袍轻覆的膝面上，即便是在私下里，他也仍衣冠齐整到极致。
裴居敬在左面下首的一张椅子上落座，又看了太子一眼，目光中露出几分不解，道：“殿下病了就该传召太医来看治，天气尚热，穿这么多做什么？”
“啊？这……”
其实他就是随便找了个由头讨裴居敬的好，这本书还是早上才打发人从书库中找出来的，压根没翻开过。他的计划是趁着饮茶闲谈的功夫，慢慢同裴居敬提起屯田案的事情，再开口求情，看能不能让他放人。
小内监站在门口给他望风，回道：“还没呢。裴相勤于政务是出了名的，今日还有议事，就算准点散了，估计还得一阵子呢，殿下别慌。”
李昭底气不足地吼了一句，重又将自己摔进圈椅中。
裴居敬心中了然，但也并不揭穿，就着太子指出的那些读一句，解释一句。
他一眼瞥过，不动声色拱手行礼：“参见殿下。”
太子前面还自称为孤，尚能勉强回答一二，此时对着裴居敬这表面温文尔雅实际却犀利万分的软刀子已经紧张得方寸大乱，只想赶紧将这神仙送走，于是诺诺答：“谨遵太傅教诲，我都记住了。”
太子理亏不能言，静默了片刻，又不甘心地说：“可是大伴，他，他们毕竟是我东宫的人，若是真的三司会审定了罪，那孤又该如何自处？太傅，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这些人毕竟是陪着我长大的……”
“我……”
《国相大人养崽失败实录》
他的声音徐徐，甚至是极为好听的，但是太子却越听越如坐针毡，尤其在听到其中一句：“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
太子讪讪应着，心中却想的是，若非自己身在皇家，若非自己是这大荣的太子，怕是根本不够格做他裴居敬的学生。他将书翻了一页，随意指了其中几行字，递了过去。
“殿下，”裴居敬打断他的话，平静无波道：“扰乱朝政者，国法难容。”
想容已经打发小丫鬟过来瞧了好几趟，心中急的什么似的，只盼着公子能赶紧回来。
太子此时正裹着一件夹袄，今日绝食了一日，连茶水都没喝几口，就是为了一会见面，让裴居敬看在自己真“生病”的份上能心软几分。
“噢噢，好。”
“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
竹雾口中要闹脾气的某个人此时正站在内门口的树下，身上穿着件杏色的披风，被暮色融成一道寡淡的素影子。
马车沿着长街徐徐前行，两侧人声喧嚣，周围的小摊贩吆喝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殿下今日以讲书之名召臣前来，臣心中明了，殿下是想为卷入屯田案的近侍求情。臣现下已为殿下解惑，但是在此，臣亦有两问，还请殿下答臣。”
“想必殿下还未读到政要《固本》一篇，有太|宗谓侍臣曰‘凡事皆须务本。国以人为本，人以衣食为本’，上次殿下问起臣关于税制改革的事情，臣同殿下说过，如今我大荣朝少数占了多人之田，而贫者却要缴富人之税，所以陛下用臣清田改税，是为了还田与民，以固国本，此乃国策，而非我裴行简个人贪慕虚名。”
太子几乎汗流浃背，心中直骂底下人狗奴才，出的什么烂主意，这个天气裹个夹袄是真的蠢不可救！还有，那么厚一本册子，他但凡往后翻翻呢，偏偏指了这么一篇上来就往他脸上招呼的，也是够倒霉。
裴居敬嗯了声，继续把剩下的一段讲完，慢条斯理合上书，但却并未立时还给太子，目光望过去，问：“殿下还有何疑问吗？”
竹雾的声音传来，裴居敬顿了一瞬，吩咐说：“去前面佳福斋买几包果脯糕点吧。”
裴居敬不知道信没信，颔了颔首，没再说什么，目光看向太子手中的那本《贞观政要》，问道：“殿下有何疑惑？”
裴居敬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一道轻缓的河流在殿中回荡，明明讲的是经国济世的学问，太子却恍惚觉得他这飘逸出尘的气质似是手拿经书在参禅论道。
他这几天实在是不好过，既救不出身边的人，又不敢见裴居敬，偷偷进宫找父皇求情，父皇的态度很明确，直言税制改革是国策谁都不可动摇。
] “来了没有？”
裴居敬一进门就看到太子身着夹袄，发丝凌乱，脸通红，额间的汗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应当是穿太多热的。
“狗奴才！你哪只眼睛看到孤慌了？孤只是着急，想早点见到裴相！”
“罢了！罢了！”李昭不耐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给孤盯着。”
“免了，免了，”太子伸手虚扶了一把，客气说：“裴相请坐，孤，唉，孤这病的实在有些狼狈，让裴相见笑了。”
“啊？哦哦，”竹雾反应了过来，“幸好公子记着，咱们今日要回鹤归居，若是空着手回去，云姑娘该闹脾气了。”
“真是冤家！”
裴居敬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从容道：“殿下既 然称臣为太傅，又说到教诲二字，便是不只当臣为东宫讲书的右相。既如此，臣有话便也直言了。”
“啊，这句我听明白了，”他强装镇定，“就是说只要为君者以身作则，把朝廷治理好了，底下的百姓自然会拥戴君王，不犯上作乱。”
太子见他勘破了自己的目的，本已做好了受训的准备，却不想裴居敬竟然如此说，不禁动容，也顾不上装病了，起身对着裴居敬拱手一揖：“孤恭候，太傅请问。”
没办法了，总不能一直待在东宫装病，他都快自己把自己给闷死了。于是便硬着头皮以讲书为由，派人将裴居敬请了过来。
心中还在想着前面都察院奏对的案子，突然被一声吆喝给打断了，裴居敬回过神来，出声问道：“到平安街了吗？”
一紧张倒把这茬给忘了。太子收了些声，说：“有请裴相。”
约莫又过了一刻多钟，外面的人匆匆跑进来，朝门口的内监打了个手势，内监转头对太子道：“殿下，殿下，裴相到了。”
“是，公子。”
裴居敬在此处停顿了下，随后缓声解释道：“此句的意思是，世上没有为人身正却影歪的道理，亦没有朝政井然有序，而下庶民众却动乱不安的道理。殿下以为呢？”
裴居敬接过，见他指出来的是《君道》一篇，便问：“殿下何处不解？”
***
大荣太子李昭现年十六岁，乃是当今陛下与皇后的嫡子，又是独子，自然宠爱异常，养成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再加上身边大都是些阿谀奉承的近侍，所以在有些事情上被操纵而不自知，但是他对裴居敬这位太傅还是尊敬得很。
“是是，”小内监朝内哈了哈腰说：“奴婢嘴笨，说错话了，这就自个儿掌嘴。”
太子心中一惊，立刻手忙脚乱又收拾一通，将提前准备好的书本拿在了手中，高声道：“请裴相进来！”
太子边说边暗自观察着，见裴居敬神色如常，稍稍放了些心，招呼内侍上茶。
太子没想到裴居敬竟然问这么直接，将他原先想好的措辞都给打乱了，只好临场瞎编，磕磕巴巴说：“这是，太医看过了，他说……噢，太医说孤这是受了风寒，得多穿一些发发汗，对，发发汗。”
他也知道裴居敬这般大力改革是为国为民的一片赤诚之心。前段时间读书的时候还专门让他给自己讲了讲田亩税收的事情，谁知转头自己宫里的人就因为屯田案被带走了。
一眼未瞧，他哪知道自己何处不解。太子只好含含糊糊说：“就，大概，都不大通。”
“太傅直说。”
几个小内监战战兢兢将原先备好的茶水和各色点心放在了裴居敬手边的桌案上，太子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比手说：“不过也不着急，裴相还没有用晚膳吧？先用一些茶点再讲解也不迟。”
太子此时也顾不上求不求请的了，在这破夹袄和裴居敬的双重逼迫下，他简直快疯了，闻言连连摆首，“没有了，没有了，裴相讲得很是清楚，我全都听懂了。”
她就那么倔强地站着，一动不动，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谁也不敢去劝。
“哎，殿下，声音，”小内监压低声提醒，“声音低一些，您还生着病……”
话甫一出口，想容突然好似在原先那些捉摸不透的迷雾中摸索出了点什么，不由后脊一凉——
“就是上次裴相说后面要讲解《贞观政要》，我就提前读了几篇，其中有几处不解，本想着等病好了再向裴相请教，但是裴相也说过君子当惜时的话，所以便召了裴相过来。”
“殿下听懂就好。”裴居敬淡声说：“为君者当身体力行，无须臣多言，想必殿下也明白。”
裴居敬却不接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法相庄严，道：“不必了，殿下请问。”
有时候她是真的看不透自家姑娘的心思，明明前面公子已经打发人来告诉了，也就是晚一些，她就非得这么折磨自己。
裴居敬也跟着站起身来，与太子相对而立，亦拱手揖礼，随后问道：“在殿下看来百姓与亲侍孰轻孰重？民生社稷与储君喜好又孰轻孰重？”
从东宫出来，天已经擦黑了，京都西清平坊夜晚的集市正热闹。
裴居敬坐在车中，那双清瘦修长的手搭在绯袍轻覆的膝面上，即便是在私下里，他也仍衣冠齐整到极致。
裴居敬在左面下首的一张椅子上落座，又看了太子一眼，目光中露出几分不解，道：“殿下病了就该传召太医来看治，天气尚热，穿这么多做什么？”
“啊？这……”
其实他就是随便找了个由头讨裴居敬的好，这本书还是早上才打发人从书库中找出来的，压根没翻开过。他的计划是趁着饮茶闲谈的功夫，慢慢同裴居敬提起屯田案的事情，再开口求情，看能不能让他放人。
小内监站在门口给他望风，回道：“还没呢。裴相勤于政务是出了名的，今日还有议事，就算准点散了，估计还得一阵子呢，殿下别慌。”
李昭底气不足地吼了一句，重又将自己摔进圈椅中。
裴居敬心中了然，但也并不揭穿，就着太子指出的那些读一句，解释一句。
他一眼瞥过，不动声色拱手行礼：“参见殿下。”
太子前面还自称为孤，尚能勉强回答一二，此时对着裴居敬这表面温文尔雅实际却犀利万分的软刀子已经紧张得方寸大乱，只想赶紧将这神仙送走，于是诺诺答：“谨遵太傅教诲，我都记住了。”
太子理亏不能言，静默了片刻，又不甘心地说：“可是大伴，他，他们毕竟是我东宫的人，若是真的三司会审定了罪，那孤又该如何自处？太傅，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这些人毕竟是陪着我长大的……”
“我……”
《国相大人养崽失败实录》
他的声音徐徐，甚至是极为好听的，但是太子却越听越如坐针毡，尤其在听到其中一句：“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
太子讪讪应着，心中却想的是，若非自己身在皇家，若非自己是这大荣的太子，怕是根本不够格做他裴居敬的学生。他将书翻了一页，随意指了其中几行字，递了过去。
“殿下，”裴居敬打断他的话，平静无波道：“扰乱朝政者，国法难容。”
想容已经打发小丫鬟过来瞧了好几趟，心中急的什么似的，只盼着公子能赶紧回来。
太子此时正裹着一件夹袄，今日绝食了一日，连茶水都没喝几口，就是为了一会见面，让裴居敬看在自己真“生病”的份上能心软几分。
“噢噢，好。”
“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
竹雾口中要闹脾气的某个人此时正站在内门口的树下，身上穿着件杏色的披风，被暮色融成一道寡淡的素影子。
马车沿着长街徐徐前行，两侧人声喧嚣，周围的小摊贩吆喝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殿下今日以讲书之名召臣前来，臣心中明了，殿下是想为卷入屯田案的近侍求情。臣现下已为殿下解惑，但是在此，臣亦有两问，还请殿下答臣。”
“想必殿下还未读到政要《固本》一篇，有太|宗谓侍臣曰‘凡事皆须务本。国以人为本，人以衣食为本’，上次殿下问起臣关于税制改革的事情，臣同殿下说过，如今我大荣朝少数占了多人之田，而贫者却要缴富人之税，所以陛下用臣清田改税，是为了还田与民，以固国本，此乃国策，而非我裴行简个人贪慕虚名。”
太子几乎汗流浃背，心中直骂底下人狗奴才，出的什么烂主意，这个天气裹个夹袄是真的蠢不可救！还有，那么厚一本册子，他但凡往后翻翻呢，偏偏指了这么一篇上来就往他脸上招呼的，也是够倒霉。
裴居敬嗯了声，继续把剩下的一段讲完，慢条斯理合上书，但却并未立时还给太子，目光望过去，问：“殿下还有何疑问吗？”
竹雾的声音传来，裴居敬顿了一瞬，吩咐说：“去前面佳福斋买几包果脯糕点吧。”
裴居敬不知道信没信，颔了颔首，没再说什么，目光看向太子手中的那本《贞观政要》，问道：“殿下有何疑惑？”
裴居敬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一道轻缓的河流在殿中回荡，明明讲的是经国济世的学问，太子却恍惚觉得他这飘逸出尘的气质似是手拿经书在参禅论道。
他这几天实在是不好过，既救不出身边的人，又不敢见裴居敬，偷偷进宫找父皇求情，父皇的态度很明确，直言税制改革是国策谁都不可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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