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章 美人出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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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若芬道：“从北地捡了条命回来，倒是学聪明，知道借刀杀人了。她这是在借我们的刀，杀林浚烨和戚姨娘，好为她那个人族母亲报仇。”

    茯凌其实也觉得卖画这事做得不太地道，要不是因为没钱就会寸步难行，她也不愿意冒着得罪相楚澜的风险。此刻便笑眯眯地摆手道：“不用不用，钱我已经赚够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卖你的画像，你放心好了。”反正都已经卖光了，她也画不出新的来。“还有就是，今天这幅美人出浴图，我是画着自己欣赏的，绝不对外出售。”

    不过这些天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交给宋奶娘的那些相楚澜画像十分畅销，不过短短数日就倾售一空，帮茯凌赚了一大笔钱。

    相楚澜闻言微怔，看茯凌的眼神多出一分不同，原来轻浮散漫之人也有清醒敞亮的一面，倒是他落入俗套、对她抱刻板偏见了。相楚澜唇角上扬，带出一丝澄澈笑意：“好。我会仔细想想，要你替我办哪三件事。”

    看来这画大概率是卖不出去了。茯凌对着石桌上的相楚澜出浴图摇了摇头，正要把手里的毛笔搁下，忽而却听到一声饱含隐怒和少年气的质问：“你在干什么？”

    茯凌下意识就抬头望去，然而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正疑惑间，有个什么东西突然被扔到她脚边，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幅画卷，再循着画卷扔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相楚澜正坐在院墙外一棵紧邻着的桃树枝干上，红衣似火，外衬雪纱，在粉嫩的桃花花瓣掩映下矜贵而妖异，茯凌笑着跟他打招呼：“你来找我？”

    茯凌云遮雾绕地使劲提醒：“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但有一点却是怎么也假不了的，就是但凡是个人，他总会犯错。”

    相楚澜没想到她竟能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这些话。他顾及她的面子，也因为这件事实在丢人，所以才没正式登门找她对峙，而是选择翻墙进来。可她现在却毫无羞耻之心地大方承认了，脸颊表情明朗，嘴角翘起来，丝毫不见悔意和难堪。

    相楚澜似乎并没有从树上下来的意思，他神情倨傲地看着她：“这画是你拿出去卖的？”

    “林起月！”相楚澜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画卷，“你到底想干什么？”

    “够了够了。”茯凌手捧两锭金子，笑得比花都灿烂，“世子殿下出手阔绰，真乃吾辈楷模！不过我也不白拿你这些金                                                子，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她想了想，接着朝相楚澜伸出三根手指，“我替你办三件事，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样样都成，怎么样？够爽快吧？”

    茯凌见眼前的少年明明气急败坏，却拘于礼教，偏要用仅存的风度压制着内心对她的不满，不禁笑道：“你刚才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缺钱。身边没什么好卖的，就这些画还值几个钱。说起来也是托了你的福，改日真得请你吃顿好的以示感谢。”

    茯凌弯腰捡起脚边的画，她将画卷舒展开来，看到画里的相楚澜正对月独饮，画卷右下角的落款大大方方写着“林起月”三字。她将画卷重新收起系好，冲相楚澜晃了晃卷轴：“这画是你花钱买的？”

    “世子这话未免狭隘。”茯凌摆出大道理，“难道不通玄术的就是无用之人？难道人族就统统不如神族？在我看来，越是身居高位，越应开阔眼界，要瞧得起、用得好一切可供利用的资源和力量，否则难免一叶障目，恐有夜郎自大之嫌。”

    林羽汐道：“她纠缠奚王世子，早是人尽皆知的事，被罚去北地前还死皮赖脸跪在奚王府门口求世子收留，丢尽了我们林府的脸。依女儿看，世子肯定是因为这层缘故，得知她从北地回来九死一生，才善心大发拉上二殿下送药。只不过是上位者可怜一只蝼蚁罢了。”

    虽然茯凌本人只会画符，对正儿八经的作画一窍不通，但好在她现在使用的是林起月的身体，笔尖刚触碰到画纸，她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下笔如有神”，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一幅旖旎美人图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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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林起月的记忆来看，茯凌不认为杜若芬和林羽汐能栽赃嫁祸得了林浚烨，反倒会因此被林浚烨抓住把柄。但不管谁输谁赢，都不妨碍她坐山观虎斗。

    以前偷窥他沐浴被抓时还会羞得满脸涨红，如今却能面不改色地对他大行调戏之词，活像一个伪装成高门小姐的山中女大王，他都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了。

    相楚澜不悦道：“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便是。以后不准再用我的画像敛财，更不准再作这些让人误会的画。”

    美人出浴图？她竟还给这幅画取了名字？还画着自己欣赏？相楚澜脸色变了变，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女孩子竟能如此厚颜无耻。

    杜若芬又道：“不过听你爹说，她此番回来，竟不知为何与二殿下、奚王世子结了缘，昨日那二位还特地登门为她送药。若那二位贵人有意保她，恐怕事情会变得棘手。”



    就是这钱来得太容易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茯凌现在就动上歪心思，她把画纸铺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研好墨、提起笔，准备凭着林起月偷看相楚澜沐浴的记忆，看看能不能画出一幅美人出浴图，定能卖上好价钱。

    茯凌颇有成就感地欣赏着自己的大作，但看着看着就发现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虽然身体是林起月的没错，但灵魂是她茯凌自己的，这幅新鲜出炉的美人出浴图只是看得过去而已，细细一瞧就会发现有形无神、遥不能及林起月的原装水平。

    杜若芬也不屑道：“林浚烨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我们抓住错处的人么？他做事一向严密，想挑他的错，简直痴人说梦。”

    “就是！”林羽汐道，“三哥哥脖子上那一刀不能白挨！”

    杜若芬冷笑道：“她想借刀杀人，我们就遂了她的心愿，只不过要将她跟林浚烨、戚姨娘一起埋了，也好为晗哥儿出一口恶气！”

    相楚澜于是又拿出一锭金子给她：“两锭够了吧？再不够，我就要怀疑二小姐是存心敲我竹杠了。”

    她说得那样认真，侠气干云，把相楚澜都给说笑了，他唇角勾动：“你一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说到这儿，突然想起她当日徒手接马蹄、让沐纶摔下马的事，又改口道：“即使有一些力气，但听说你无法修习玄术，又如何替我办三件事？”

    茯凌是江湖儿女，着实没想到卖画会牵连王府颜面，看相楚澜虽纵逸轻狂，但确实有点风度，也希望在他面前挣挣好感分，便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一定想方设法将画召回。只是卖画容易赎画难，这锭金子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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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在提防她呢。茯凌在心里笑了笑，非常识趣地起身与杜若芬、林羽汐告别。她刚走没多久，林羽汐就提醒杜若芬道：“我才不信她会这么好心，恐怕她恨我们不比林浚烨恨我们少。我可都还记得她在三哥哥脖子上插的那一刀！”

    “原来沐纶是大栎国二殿下……”茯凌在回去的路上自言自语地念到。她通过听音符将林羽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虽然听不到杜若芬说了什么，但仍旧能够大致还原出她们母女俩的对话内容。林浚烨狡诈，且修为较高，以她现阶段的灵力尚不能跟他硬碰硬，不如把水搅浑，让杜若芬与林浚烨狗咬狗，借林浚烨之手反杀杜若芬。

    自那日从杜若芬院子里回来后，茯凌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派出去的听音符纸鹤暂时还没收到什么特别要紧的消息，无非就是三少爷林昊晗新买了一个书童、四小姐林羽汐对一个叫鹧衣的戏子十分钟情、戚姨娘经常买脂粉钗裙……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呢。”林羽汐翻了个白眼，“说了跟没说一样！”

    杜若芬回想起茯凌刚才的气色，却不像是个身染重疾的，兀自念道：“想不到那药竟有如此奇效……”

    “少阿谀奉承。”相楚澜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石桌上，“这锭金子就当我买你的画。恳请二小姐将卖出的画召回，不要教我奚王府颜面扫地。”

    相楚澜不跟她啰嗦，他冷脸催动玄术，手里那幅出浴图就瞬间自燃起来，很快便烧为灰烬。茯凌连忙溜须拍马地叹道：“妙啊！世子殿下的玄术精妙绝伦，令我辈自愧不如！”

    茯凌笑意盈盈地瞅着相楚澜，见对方正用那双漆如点墨的眸子看着她，左眼写着“真荒唐”，右眼写着“有毛病”，她哈哈一笑：“偷着在心里骂我呢？”

    “真真假假……是个人总会犯错……”林羽汐重复着茯凌的话，突然就灵机一动道，“对了！林浚烨做事缜密不留把柄，那我们就给他人为制造把柄，栽赃嫁祸不就好了！”

    “栽赃嫁祸？”杜若芬想了想，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收敛了情绪，对茯凌道：“你父亲把你禁了足，你总在我这儿待着也不像样，没什么事就尽早回罢。”

    茯凌看了眼他口中难登大雅的风月图，拿起来举到相楚澜面前：“你说这幅？这幅哪里风月了？我记得你沐浴完之后就是这个样子，很纪实啊。而且该遮的地方，我都贴心地给你遮住了没画。不过这样看起来倒是更撩人了……”

    茯凌不想惹人怀疑，于是故意不把办法说实，只说了个虚头巴脑的想法，准备引导杜若芬自己把计策补全，道：“只要大哥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那他就没资格参加大玄殿的试炼了，还会给林家惹上大麻烦，届时父亲为了保全自己和林家，难免不会牺牲大哥。”

    相楚澜飞身一跃轻盈落地，他身姿颀挺站在茯凌面前：“你就这么缺钱？拿我的画像出去换钱还不够，还要在这儿画这种难登大雅的风月图？”

    林羽汐道：“她那个卑贱的人族母亲死便死了，就是不被戚姨娘药死，也迟早会病死老死。她却想利用我们报复林浚烨和戚姨娘，真是晦气！”

    “你有办法？”杜若芬狐疑地看向茯凌，她从不认为她这个庶女是个有头脑的，但今日一见，却觉得她似乎与往日不同，像是去了一趟北地，突然就长出脑子来了，“你且说说看，你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