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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萱长到七岁,还是第二次见到所谓的父亲。

    好容易到了中秋,家宴上,若萱才第三次见到了陆大人。陆居安父母早逝,除了沈萍萍外,也不曾纳妾。待他问过几个嫡出子女的学习进展后,又想起了她来。便把她叫到身边,问她这几个月在府上过得如何。

    接着,夫人就送了两个身边得力的使唤丫头并一个老妈子。这三人平日对若萱没多少话,只是绝不让她出小院的月牙门。三人轮流教她些针线活。若是不想绣花,在院子里玩也是可以,但是当年沈萍萍留给她的几箱书,若萱是再没见过了。不过这也有些好处,她挑开荷包的夹层后,好歹是能自己再缝上了。

    若萱穿越的头三年里,一直在找寻一阵便于实施、成功率高、且不太痛苦的自杀方式。

    捏惯了笔的手,如何能使得巧针呢?她苦练两个月有余,依旧是连个小花样都能撮成一团。好在夫人对她要求本就不高。看她进展不快也没有过于苛责。

    前一日母亲刚死,仆妇们给换好了早备下的寿衣,将人装进了棺材里。次日,若萱还没见着母亲下葬,就被塞进了马车,带回了陆府。

    若萱知道,这恐怕就是回光返照了,还是强忍悲痛,说:“娘,等你好了,编个花环给我戴吧,你不知道,门外野花都开了。”

    自她三岁起,这辈子的母亲就开始教她识字读书。

    让人奇怪的是,这些书里,各地的地方志倒占了一多半。若萱不由感慨,假如她生在现代,多半是个民俗学家。

    “其实不是这么回事。”沈萍萍曾经抱着她说道:“这事,你还小,不会懂。其实是我对不住他。等你长大了,懂事了,我再告诉你这里的来龙去脉。”

    一辈子就是从一个深井里挪到另一个深井里。在家时被父母捏着命,出嫁了被丈夫、公婆捏着命,不停地生孩子。这样过一辈子,只看见被裁剪出来的一方小天空,又有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怯生生的她,没说什么,只说让夫人给她安排住处佣人,好好教养。

    没过多久,就是春节。这是若萱有生以来过得最寂寞的一个春节。陆大人遣人送了些文房四宝并各类年货糕点来,夫人送了些许银锞子,她一一受了。整个过节期间连房门都没怎么出。

    陆大人很是意外,问明是怎么回事后,就叫人将她和几个子女都带回房间了。

    自那日母亲病亡后,若萱就被接回了府上。

    若萱只说很好,只是终究没克制住,问起了读书的事。

    过了年,转眼就元宵了。深闺少女能出门的机会有限,元宵节就是其中一个。玉京正是国朝都城,元宵灯会也很是繁华。火树银花映照天地,若萱嫡妹若芙的养娘正牵着若芙,不提防让人撞了一下,累得若芙摔了跤。这下可不得了,连领着若萱的老妈子也忙上前查看,若萱正要跟过去,却被人捂了嘴抱起来。她想起上辈子看的古代话本里的故事,拐子总爱趁人多时拐孩子,再养几年卖去别处。她立刻挣扎起来。可是街上人山人海,她又人小力微,哪能有什么作用?不到片刻就被挟持到了边上停的一辆马车上。

    可惜,沈萍萍没能等到若萱长大的那一天。

    在若萱七岁的某一个早春天,沈萍萍颈上一直戴着的一枚白玉平安扣忽然碎了。她将白玉碎片收起来,装在一个旧的红色金鱼荷包里,系在了若萱腰间,嘱咐她收好,千万让荷包不能见水。接着,沈萍萍自己就不好了。先是小病,谁知没几天就下不了床了,不出半个月,眼看就活不成了。到病的不行了,好说歹说让人叫了大夫,也只说是体质太过虚弱,竟查不出病因。

    陆夫人姓楚,出身世家大族,又已经生了二子一女,地位稳如金汤。见了个妾室生的庶女,虽然不太顺眼,却也没起什么坏心。只是听她说了自记事起只认字读书,不曾学过女红之后,倒是不太高兴了。

    那人年约而立,刚下朝,还穿着五品官的白鹇补服。人长得又高又瘦,相貌清俊,气质文                                                雅。

    她这辈子的母亲姓沈,名字叫萍萍。杨花落水为浮萍,萍萍,也许就暗示了她这一生漂泊,未有归处。这当然不是个好名字。

    府上每季会送些衣料来,沈萍萍便为她裁成新衣。只不过她却没有教女儿女红技能的意思,只让她读书写字。若萱日日读书,不过几年就将那几箱子书籍读的差不多了。

    若萱上辈子当然不叫若萱,这个名字是她这辈子的亲爹起的。可惜自出生起她就只见过此人一次。那人不过二十几岁年纪,听说她这辈子的亲娘生了她,来了庄上,说了几句话,似乎没说拢,就走了,再也没来过。若萱真恨自己当年只是个初生婴儿,虽然在场,却没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真是可惜,若萱心想。她这么有才华,有这么美,命却这么苦。好似怎么走都是一条绝路。

    就这么过了几年,若萱是认了命了,她怕痛苦,也怕死。要是以后的日子都能这样和母亲相依为命,也算不错。

    纸则是每隔几个月都送来的,算不上太好,但是用来练字已经足够。没有字帖,若萱学得就是母亲的字体。她本以为,沈萍萍这样的柔弱女子,必定练的一首秀气的簪花小楷,谁知她写字竟然颇有风骨,棱角外露,骨骼峥嵘,颇有几分若萱前世里柳体的样子。

    当然,她也是没什么机会见他的。

    《穿到古代当大官》

    沈萍萍只是温柔的抚摸了她的头顶,说起了无关的事:“娘知道,阿萱聪明又坚强,我接下来说的事,你要记好。待我死后,陆府必定来人接你。若府上有人问你什么学习、生活以外的事,除了陆大人问的,你一律不回答。陆大人真君子,必定会好好照顾你。徜若事情有变,或者府上有人让你做什么你不想做的事,你便拿着我给你的荷包,去京城清梅馆找掌柜的。若是府外有人要见你,”她顿了一顿,接着说:“你也将这个荷包给他。他若问我后不后悔,你告诉他,我深悔之。”

    穿越,这不是十几年前流行的题材吗?她想。现在早就不流行了啊喂。听说现在穿越女都是炮灰担当来着。

    小庄子不大,除了沈氏母女外,只有几个老妈子看庄子,平日里也没人照顾母女二人,只有厨房里工作的厨娘每天送些饭来。同龄的孩子当然也没有。好在若萱心理年龄已经挺大,就是真有同龄人,也不太可能玩在一起。倒是现在,每天跟着母亲认认字,读读书,练练书法,也很惬意。

    次日一早,沈萍萍的遗物就回到了若萱身边,陆大人还多送了些书来。自此,使唤丫头和老妈子也不太禁止她的行动了。她每天还和母亲在世时一样,早起读书,下午练字,晚上睡觉前散散步,锻炼锻炼身体。

    在古代,书籍算得上一件奢侈品。不过沈萍萍当年没什么爱好,唯独爱读书,收得缠头资也多数被她换成了书籍。因此,她嫁进陆家时也没有带几件首饰、衣裳,唯独带了几箱书。来庄上时,也一并带来了。

    “虽然是要走了,我给你的书,你还是要看。”她已经是撑不住了,又躺了下去,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她死的那一天,天气晴好。当时正是上午。她的精神难得的好。还坐了起来,给若萱解了头发,重新扎了个辫子。

    沈萍萍原本是个名动天下的才女,名妓,后来被受过她资助,高中探花的陆居安赎身,收为妾室,结束了迎来送往的生涯。此事也传为一段佳话。可惜好景不长,不出几月,陆居安便娶了吏部侍郎家的千金,将有孕的沈萍萍送到了京城郊外的小庄子上。

    后来她就糊涂了,一会说“对不起”,一会说“阿萱,阿萱”,再后来就是嘟嘟囔囔的叫一个人名。过了晌午,就彻底没了声息。

    此后的八年里,她就一直待在自己出生的小庄子上。衣食不缺,也不算丰足。

    “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淡淡地说,略带了一丝鄙夷:“你姨娘当日便是沉迷这些,反而损害自身。她还要这样教你。要知道,这世上唯有轻薄女子才好传出些“名声”让外人嚼舌根子。你可是本府的小姐,传出了什么才名,不止给你自己惹麻烦,还会连累你妹妹。这读书的事,以后不许再提了。”

    若萱这辈子生活的国家有些类似前世的古代,这国家算得上强盛,三代前开国之君打下基础,后两代君主都是守成之君,休养生息。先皇帝天年不久,今上幼年登基,幸而辅臣颇有周公之风,待国君成人后便痛快还政。小皇帝亲政后颇为锐意进取,大力鼓励海上贸易,改革军队结构,调整官员制度,改良科举制度,眼看国家一日好似一日,大概就要进入这一朝代的鼎盛时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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