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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问他是去费了什么周折,自己只是一事将成,心情懈怠之下身体情况才如山崩塌,只要好好修养很快就会没事的。

    哪怕公子跟他说只是一部分走入偏门之人如此,他现在也是警惕心大起,这个人不是来勾笙姐姐的他都不信,大冬天穿这么薄的衣服,成何体统?

    为了赶回来与陆笙一块过节,三个人已经两天没合眼,快到家时沈管事有些支撑不住,靠在软枕上睡去。马蹄声“哒哒哒”踏过一户户人家合力扫出的道路,最后在崔府门口停下来。

    “阿乐……”门开时,崔息叫出陆笙的小字。

    听到门外的动静,陆笙对外喊了一句:“阿兄……”

    “好,我记住了!”秦厌点点头。

    “那就对啦,这说明什么?说明娘子对阿郎做事不满意对不对?”沈莲丰扶一扶自己的钗,笑得胸有成竹。

    秦厌转身要走却被沈管事一把拉回来,语气稍重地指使他:“看什么看?去给公子烧水!尽量多烧些,我们从外面回来,娘子又是病体,我们也该洗洗,别把外面不干净的东西带回来给她,记住了吗?”

    果然,走出门以后丰娘就耐心给他解释起来,她说现在这情况不是很明显么?我们娘子身体有恙,阿郎正担心着她,两个人感情甚好,这道士不足为惧,不过两人感情的过客。说不定还能让他们俩的感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到时呀,你得准备准备迎接新喜啦!

    《为了躺平却青史留名》

    道士面色不改,坦然自若地对三人微躬上身说:“贫道清淮,今日来此拜访友人,不成想她所嫁非人以至操劳过度身体抱恙,于是留下照料。”

    沈管事拉一拉秦厌,然后对崔息喊:“阿郎,您先去和夫人保平安,我们将车停放好。”

    又幸好淮哥哥嘴灵,一起说了几遍阿木凌和昂摩才安心,看二人相逢多话,也不再打扰。

    阮清淮如实交待,可话里话外都是对陆笙婚事的不满。

    这人长得倒是风标不凡,可怎么在自家啊!?秦厌的宝剑出鞘,顷刻就架在那人的脖颈之间。

    “害,胡想什么,今日是元日,该欢欢喜喜的。”沈管事准备去拿自己给娘子买的兵器。

    她一个人在府邸里住了许多天,会责怪自己么?

    “我与阿兄多年未见,就让他陪我说会儿闲话。”陆笙赶忙制止,她还有重要的事情想问阮清淮。

    “不满说明什么,说明娘子对阿郎有期待呀!这道士能有阿郎与娘子相处得时间长?再说了,我对娘子可有数得很,娘子若真有私情,断不会如此!”沈管事很肯定,哪怕娘子对公子无情,也不会做那般事,她是个很讲信用的孩子,而两个人成夫妻,最要紧就是这两个字。

    崔息系好勾带忽然拦住秦厌敲门的手。他一早就看到门上锁是卸了的,秦厌推一推门又没动静,这说明陆笙应该在家。

    可来的人是崔息,他面色憔悴,衣衫乱翻。

    “夫人,我回来了。”崔息解下外罩的袍子,将寒气留在远一些的地方,一句话说出去眼尾有些发潮。

    “自然,我撒谎做什么?!”

    可她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崔息还能驳斥什么?人家是阔别多年的兄妹,而自己呢?没有情感立场,也没有道义立场,他只好再                                                看一眼眉头紧皱的陆笙,然后带着那点颓唐缓步离去。

    崔息忍不住推敲她的行为,一切都怪他们延了时日,到元日才回家,出去时一切顺利,甚至惊险时刻也通通度过,返程时却耽误了。

    “嗯,可不么!”

    崔息语气淡淡地对他说:“内子的事情不劳道长操心,我自会好生照料。今日是元日,道长先行回去与家人团聚才好。”

    “阿乐,药煮好了,快喝吧,喝完好生休息,阿兄陪着你。”阮清淮推开门,手里的药碗散发着苦涩的草本气味。

    崔息端持在前的手紧握着拳,看她这个样子,话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秦厌等公子走后拍拍沈管事的肩说:“丰娘,你说得可大错特错,刚才我听啦!笙姐姐要那个道士陪,道士说他留一个时辰,阿郎几乎是被赶出来的!”

    崔息听了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诶呀,丰娘,你拉我做什么?!”秦厌不明白,他都看出那个狐狸精居心不良,丰娘还看不出吗?!

    还是已经做了一大桌的菜准备先礼后兵,等晚上再与自己盘算清账?

    沈莲丰叹一口气,这个家必需有自己,否则怎么支撑得了,又觉得娘子实在辛苦。她方才去厨间看了,元日的大菜娘子都做好了,大锅子闷着只需热一热便好,这一次真是阿郎的过错。

    “嘿,来了!”秦厌耳朵轻轻一动,欣喜地说。

    阮清淮气质温润,对这句话却冷了脸,“哦?崔大人果然不知。”

    崔息凝神,他也听到门后的脚步在一步步接近,沈管事紧张得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

    沈莲丰“诶呀”一声,说“你快随我来!”

    冬天的白昼短,天色不久后就变阴变暗,似乎有风雪在云间聚集。

    沈管事给他带了一件厚衣,又劝他:“阿郎,你得先沐浴才好,如今的样子好比那少水叶衰的兰草。加上娘子得了病,照料她的人必须精神,这样她也有盼头,不然两把衰草凑一块,她心情哪里好得起来?”

    秦厌还没发火,就听自家公子问“病了?她怎么病了?!”

    握住冰冷的铜环,用力在门上敲了几下,崔息退后三步。

    崔息略整理一番下车,又摸一摸下巴上青青的胡茬,自己身体里似有根紧张的弦被用力搓摩了几下,脚落在地还有些微微发颤。

    沈管事一听大喜,问秦厌:“果真如此?”

    崔息看到陆笙单衣并算很不整齐,却不避着阮清淮,心里居然翻出一些莫名的嫉妒。

    秦厌只好乖乖跟上,丰娘自有她的道理。

    陆笙生出一种单薄而稠密的尴尬,是感情与理智互相刮擦剩下的一片恍惚不清,陆笙闭了眼不去看他。

    也不知道清淮阿兄那药也不知熬好了没?她让阿木凌与昂摩拿了菜先回去,今日元日,陪着病人都没心思看焰火,阿木凌那样期待焰火,陆笙不忍心叫小姑娘失望,所以极力劝。

    崔息没有心思和他纠缠,推开另一扇门直接往家里走去,阮清淮在后面“好心”指路。

    “先去看夫人。”崔息步子越走越大,越走越快,叫人无法跟上。

    她又想起福圣公主来,公主成婚时总说一个家就好比一艘船,两人合力才能划向前,否则就是打转。偶尔她也会讲些不能被听的话,会遥想自己年幼时的皇帝,那是一位女皇帝,千万人拜伏在她脚下,寂寞又风光,可惜自己做不到。

    但伸出来的却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门越开越大,三个人看到一个黑鬓白面,头戴莲花玉冠的男人与他们互相对视。

    崔息曲肘于案,养神沉思,沉思那一份不明的心情。他想自己到底是因为自私占用而嫉妒,还是因为其他而嫉妒?

    “我来吧。”

    阮清淮把药递给她,旁若无人地盯着陆笙仰头喝下,然后给她递上布巾又给她递上蜜饯,看她吃下眉头舒展后才回答:“肯请大人全阿乐心愿,我只留一个时辰便好。”

    秦厌对道士没什么好感,帝王家吃丹丸吃出问题的不知有多少,且不仅吃丹丸,还有那些个什么内中秘术,嚯,玩得那叫一个花。

    时间一点点地过,门后却还没动静,沈管事提议去偏门,万一娘子在厨间忙活听不到呢?到时候也好喊几句。

    “那我再去听听。”

    今日永平县家家都开足了灶,清晨时烟火气就开始缭绕。走到街上闻一闻,红烧的、清蒸的、还有甜的、酸的,各种味道融合交织,在墙角晒太阳的小黄狗和小花猫也站起来四处蹦跳,去追飘过的一缕香。

    元日是个好天,冬日暖阳照破河上薄雾,山野辽阔清晰。

    秦厌在旁边嘀咕一句:“坐久了,我脚都麻了!”

    阮清淮没有待满那一个时辰,秦厌洗完准备去听一耳朵的时候他朝外走去,北风吹开他的衣衫,这人行步如鹤,挺拔如松,动态之下仿佛真是那天上的仙人。

    他试图再次捕捉,门外响起来秦厌的声音,他喊:“阿郎,笙姐姐好些了,快来吃团圆饭啦!”

    陆笙此刻在屋内头晕目眩,这病来如山倒,明明昨日身体还好好的,今日就软绵绵的失了力气。

    崔息安慰自己谋划在人,成事在天,至少这一次于友人没有再添后悔,自己在她身边的时间还长,这似有若无的不快总会化解的。只是这一片心却寥寥,昂首看天色,不知是哪里的飞鸟在空中徘徊又去,待他伫立到肺腑冷彻时再定睛,天空却已失了飞鸟痕迹。

    “崔郎一路风尘,辛苦。”陆笙头疼欲裂,太阳穴清晰地感知到血脉的跳动,这种一次次脉冲似得感受让人崩溃,无法休息。

    不知多久后,崔息听到一记焰火向天爆开的声音。此时屋内没有灯,绚烂只有一点点彩色的光,微明不亮。

    “这道士什么来头?以为这里是他家吗?嚣张得很。公子,我要不要教训他一顿?”秦厌为了跟上崔息的步子已经有些吃力,但还不忘说几句那个依仗自身风流说酸话的家伙。

    跺了几下脚,他发现公子只穿了袍子没披皮袄就下来,立刻转身给他抓了件厚衣,可惜那只手炉不知什么原因没有续上炭火,现在已经冷得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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