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茫茫人海-女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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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清没想到刘鸽有此见识，举杯又敬她说：“姑娘所言非虚。遭逢乱世，国之不幸，罪魁祸首，却总是找人替罪。”

    “刘小姐，我看小姐也非穷苦人家出身，都怪这乱世，让人无家可归。”

    那女子没想到幻清出手如此大方，却不好无功受禄，忙说：“多谢先生美意，此番恩情，奴家实在无以为报，不敢受先生这多钱财。此处离京城不远，如果先生慈悲，借我十块八块，将来定送还先生。”

    刚进客栈，听到有人唤他，却见一位端庄女子正坐在大厅之中，向他招手。

    幻清家与青云家，世代交好，幻清与他们兄妹都是自幼相识。

    那女子一愣，随即说道：“家中遭逢大难，在这世上，奴家早就没有亲人了。”

    这天，北返到直隶保定北的肖官营时，已是腊月天气，正在向人详细问询之际，见一道士从北而来。

    “哎！”夏幻清叹息一声，知道青云如此安慰，也是一番好意，便说：“但愿如此吧。”

    说到凄然悲愤之处，二人忍不住一阵长吁短叹。

    那女子着实饿的不轻，虽然顾着礼节，却还是把一桌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来在酒桌旁，幻清给她介绍：“这位是青云道长。”

    夏幻清听得一时气愤，拍剑说道：“如此形势，谁之罪！祸国殃民之首，便是那个太后。连年人祸，却把罪过推在外人身上。可惜我煌煌华夏，竟被这妖妇所祸！”

    那女子看了青云一眼，忙施礼说：“见过道长。”

    刚才夏幻清听青云欲要隐居，暗道如今这样的局势，即便神仙也难有作为。

    夏幻清只好返回，沿路不断打听母亲和妻子的消息，便走的慢了。

    下午的时候，到在一个镇子，找家客栈，要了两个上好的房间，便早早安置。

    因担心母亲和妻子唐淑的安全，草草安葬完父亲后，夏幻清快马加鞭，心急如火的前往洛阳外祖父家而来。

    那伙计却冷笑说：“你说的好听，我们这里的剩饭剩菜还要留着喂猪呢，哪有给你的份，赶紧走，赶紧走。”

    随后，有些尴尬的一笑说：“让两位先生见笑了，奴家已经两个多月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今番得遇两位先生，真是奴家的造化。”

    刘鸽却说：“先生何必如此想，依奴家看来，不过是这世道不济，才让江山遭战火，百姓生离乱。所恨者，唯祸国殃民之人。”

    “嘿嘿，作孽吧！”幻清更是愤怒的说道：“虽然你我不是汉人，兄长又是皇族，但朝廷如此牺牲华夏利益，只为保持朝廷继续作威作福，也当感到汗颜呐！”

    刘鸽又说她自小在北京长大，后来有事去了西安，因在西安逢灾，才逃难出来，这一走就是两千多里路，眼看要回到北京了，心中着实欢喜。

    幻清又给她斟了茶，问她说：“敢问姑娘可是要回北京去？”

    刘鸽陪幻清再饮一杯，面色已见粉红，说道：“奴家酒量有限，先生请自便吧。”说完，替幻清把酒斟满，而后又问：“奴家这一路东来，路过山西时，见那里对义和团正

    想青云如此选择，修身与传道两便，何况青云出资修建道观，亦是功德，便说：“想当年，令尊大人出资修建河间文庙，现下兄长又修建青云观，为后人留下财富而非私藏，着实令小弟敬佩。”

    那女子点头说：“正是。”

    今天在这里见到青云，自然高兴，夏幻清忙上前问道：“青云道长，这是要去往哪里？”

    幻清于是一边饮酒，一边把自己的遭遇讲给了刘鸽。

    那女子忙说：“这哪里使得，哪里使得，奴家浑身脏臭，岂敢奢望进店，还请您可怜可怜，赏奴家一口饭吃即可，说着把一个破瓷碗递了过来。”

    青云不紧不慢的说：“贤弟过奖了。自此以后，贫道可以在观中清修，也算是为自己。”说完手摸胡须，眼含向往的望着窗外。

    幻清和青云是何许人！岂容受苦人再遭白眼。

    夏幻清安葬完师父，因担心八国联军祸乱，紧赶慢赶的回了北京。

    幻清走上前去，落座后，问她说：“原来是姑娘，请恕幻清冒昧，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时间尚早，幻清独自出来，向人询问今年八月间，是否见过有婆媳二人打此处经过。

    “希望借姑娘吉言，只恨这人海茫茫，没个线索。”想到师父玄一临终前曾说他和唐淑将受夫妻离散之苦，幻清又说道，“也许这都是天意。”

    幻清看那女子很有风骨，心中赞许，爽朗一笑说：“干脆这样吧，我给你雇一辆车，你便与我同行，也就三天的路程，咱们便可到京了。”

    幻清已经看出，她是在有意隐瞒，不便多问。只从身上拿出一包钱来，足有一百龙洋，递给那女子说：“这个给姑娘做个盘缠吧，早些回家，莫在外面流浪了。”

    幻清说着这些，不由想到母亲和妻子，也不知她们现在如何生活，是否也象这姑娘一样，没个落脚之地，不由悲从中来。

    便在此时，听门口伙计在喊：“出去，出去，这里不是要饭的地方。”

    “哎！”青云叹道：“上愧祖宗，下愧黎民，贫道已心灰意冷，宁愿去观中看那皎洁明月，也不愿在北京吹徐徐清风了。”

    二人走的近了，已经相互认出，那道士身材矮小，却精神矍铄，正是普云的二弟青云。

    青云又对他提起北京的事情，说清庭正在和各国谈判，列强索要的赔偿，高达白银四亿伍仟万两，大清国每人一两。

    青云和夏幻清自小一起长大，说话没有任何忌讳，听他激愤，也冷笑说：“宗庙朝廷而已，国之不幸，摊上这样的朝廷。听闻上谕之中，竟然用了‘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幻清见她举止不俗，因何沦落成乞丐，难道为了逃难，流离失所了？于是又问她：“姑娘府上是哪家？”

    不一时，车马来到，幻清让那女子坐在车上，自己仍然骑马，便开始北上。

    幻清叫过伙计，给了些银子，让他去帮着雇一辆车来。

    幻清见那女子面貌清秀俊美，身段苗条，皮肤白嫩，也是位标志美人，依稀便是白天自己援手的那名女乞丐，不想这一番梳妆打扮，还很有些样子。

    幻清登时起身，来在门口，对那伙计说：“你休要嚷闹，此人是我请的客人。”

    向门口一望，见一位女子，蓬头垢面，衣衫破旧，站在门口，寒风吹过，兀自瑟瑟发抖。

    酒足饭饱，青云先告辞往咸阳去了。

    那女子正在走投无路之中，听幻清如此安排，便要跪下相谢，却被幻清拦住了。

    刘鸽很会察言观色，见幻清有伤心之状，便说：“都怪奴家不好，惹的先生想到了心事，奴家自罚一杯。”

    青云又问幻清，可有老夫人婆媳的消息？

    到家一看，才知大难已经发生，先是叔父殉国于东郊，随后母亲带着妻子唐淑南逃去了洛阳，父亲则在联军进入北京的当天刎劲自杀。

    夏幻清气急而笑，愤然道：“大清本是中华之大清，可老妖妇却认为华夏是奴才，‘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如此大清朝廷亡无日矣！”

    一路探访母亲和妻子下落，所以车子行的不快。

    幻清便问她在京城可还有故旧投靠。

    幻清听那女子一口京腔，暗道她还是个北京逃难来的，接过瓷碗，对那女子说：“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姑娘只管进来就是。”

    刘鸽听得不免心酸，劝慰幻清说：“先生不必如此焦虑凄苦，只要您一心寻找，相信很快会母子，夫妻团圆的。”

    幻清让伙计再摆一副碗筷，上几个菜来。

    青云还礼后，请那女子落座。

    幻清是个极好饮酒之人，便说：“不关姑娘的事，姑娘何必自罚，我陪姑娘饮下这杯。”

    可惜直到晚间，仍然一无所获，幻清只好悻悻回来。

    说完，二人端起酒杯，各自饮下杯中酒。

    故人相逢，因外面天冷，二人便找了个小酒馆，边饮酒边话离情。

    青云抬眼一看，早认出夏幻清，急忙下马说：“是幻清贤弟啊。贫道正要赶往咸阳，那里的青云观已经落好，以后我就常住在观中，潜心修行了。”

    幻清冲那伙计一摆手，对那女子说：“这位姑娘，外面天冷，快快进来用杯热茶。”

    夏幻清摇头长叹说：“杳无音讯。她婆媳二人竟如石沉大海一般，我来回寻找，已经四个月过去了，就是不见踪迹。”

    国破家亡，只在这一瞬之间，夏幻清登时五内俱裂，肝肠寸断。

    那姑娘说：“奴家姓刘，名叫刘鸽。”

    又听一女子哀求说：“您行行好，只需给一些残羹剩饭即可。”

    那女子实在又饥又渴又冷，听幻清诚挚相邀，也顾不得其他，便随幻清进了酒馆。

    青云在一边说：“姑娘不必如此，谁都有个难处不是，这对我们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再说救人于危难，实乃天经地义之举，义不容辞。”

    幻清正没好气，听伙计说出这样话来，心下恼他。

    幻清给了那女子一些钱，让她自己去买些衣物。

    刘鸽摇了摇头说：“没有，奴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无路可去的境地。”又问幻清说：“看先生的样子，似乎很是痛苦，不知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口来，也许会痛快一些。”

    那伙计赶紧陪笑对幻清说：“爷，您看这话儿说的，都怪小的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这日到得洛阳一问，才知她们根本没有来过。

    青云知夏幻清烦恼焦急，劝慰说：“吉人自有天相，贤弟也别太过忧心，说不定她们是在哪里安顿了下来。只要慢慢探寻，总有相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