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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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们来看这部电影，希望你们喜欢，谢谢。”

    爸爸平时工作忙，这回是难得休假又被紧急叫走，玖叁已经有二十多天没见到他了。

    只捉到两个高个子男人的背影。

    她想爸爸了。

    场内。

    不知道那群人模狗样的西装男里，有没有毕景帆。

    或者，等着被不断上涨的洪水冲走。

    这样怠慢的举动与场内观众的热情极为不符。

    “女士，请您佩戴好口罩入场。”

    在影院左侧最后一排的最边上。

    由导演陪同观影。

    她爸爸所在的部队接到命令，动用了上百艘冲锋舟艇前往救援。

    主持人上台，有请主创和观众见面。

    让他过去。

    倒是离厕所最近。

    两条大光腿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

    他怎么可能，认得出。

    她迫于掌声的压力，或者，他一点点逼近的气场，终究还是“蹭”地一下子站起来，站到了过道上。

    玖q两条光着的大长腿使劲往走道上偏，给他通过留出了足够的宽度，没打算起身。

    现在呢。

    口罩也没戴。

    她硬着头皮，摸黑走出去，解决完匆匆回来，影院门口的工作人员尽职地拿着手电，护送她回到座位上。

    与此同时。

    近到追光灯下，他的根根发丝，军绿色飞行员夹克上细密的针脚，熟悉的混杂着甘草、香橘与烟草的淡淡香味。

    这么近的距离。

    玖q循声望去，一队人被前呼后拥，自VIP通道鱼贯而行，正往影院里面走。

    他就要走到她身边。

    眼看着。

    坐在最后一排的玖q，一直很想看看黄可欣在镜头和P图之外长什么样，身材如何。

    ......

    口罩绳往右边耳朵上挂的时候，她头一偏，感觉到右前方白色大理石罗马柱的后面，有个人在看她。

    一脸的桀骜与傲慢，并没在看见她的一瞬，柔和下半分。

    直到。

    。。。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不认识她。

    心跳开始不受控地加速。

    “拍这部戏对我来说。真的是一次十分艰难的考验。在零下四十度的海拉尔，导演让我们还原当年农场的真实生活，一场戏拍下来，睫毛上的冰遮住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粗布棉袄冻得梆硬，手脚都没了知觉。我想，如果不是对导演的绝对信任，如果不是看导演那么辛苦，还一直在给我们鼓励，我根本不可能坚持下来。”

    讲的是当年文/革期间，知情上山下乡，一个城里的小伙子和农场里的姑娘私定终身，姑娘生了个女儿，小伙子答应回城后来接这姑娘和孩子回去，结果几十年音信全无，女儿长大后得知自己身世，凭借线索艰难寻找亲生父亲的故事。

    她戴了口罩。

    现在。

    掌声像是约好了一齐响，像雷鸣，像潮水，像十二级狂风刮过梧桐叶。

    毕导，像您这样名副其实的人类高质量男性，

    玖q也哭了。

    又觉得。

    站他俩中间的毕景帆就像是置身事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不耐烦的样子，装都懒得装。

    。。。

    自她眼前和鼻尖晃过。

    玖q连忙应声迎上，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口罩，如释重负地一边戴，一边道谢。

    可见他渐渐走远，她还是自顾自地找补面子――

    玖q放暑假在奶奶家，因为牵挂正在一线抢险救援的爸爸，电视台播放的有关抢险一线的新闻报道，她都时刻关注着。

    天生自带的冷感。

    媒体席，闪光灯刺眼。

    毕景帆拍起片子来有多拼，她见识过的。

    “我，我！”

    他笔直颀长的身影站到了舞台正中，主持人将话筒交到他手里，请他先和热情的观众打个招呼。

    交代影片故事背景的开头部分已经演完。

    没扫多远。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

    仿若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呼啸奔腾。

    正想着。毕景帆已经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

    在这一瞬，在她面前，尽数释放。

    新闻画面里，毕景帆并没有出镜。

    待导演走上舞台，演员们立马朝两侧分流，为他让出C位，又是一轮猛烈的掌声。

    她下意识抬眼。

    瞬间感觉，这298花得超值。

    接连，又有两个没戴口罩观众被保安拦下来。

    紧跟着。

    采访即将结束时，电视画面下方打出了外派采访组的工作人员名单，一共只有三个人，毕景帆（实习记者）的名字赫然在列，排在最前面。

    费力朝舞台上张望着，只看见一个瘦高的，像圣诞树一样全身发光的轮廓，整个人一直往毕景帆的方向靠，与旁边的女二隔出了一个人的距离。

    演员们在台下的一片叫好声中走上舞台中央。

    大厅里，有个工作人员听见动静，从发宣传页的长条桌后面取出事先备好的一盒口罩，朝外面喊：“谁没戴口罩？”

    现场条件的艰苦和救援的困难，可想而知。

    她出来的时候太匆忙，连包都没拿。

    暴雨下得不停，上游压力也大，为保中心城市，上游开闸泄洪，下游村子里的老弱妇孺根本来不及撤离，爬上房顶等待救援。

    玖q茫然抬眼。

    那年淮江发大水，一夜之间溃堤决口，淹了十几个村子。

    她往那边引颈，这边却被人拦下来。

    主持人还想等他多说两句，见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话筒，知道毕导惜字如金，便把话题引到男女主演身上。

    早知道，这位置挨导演那么近，她在咸鱼上就应该多挂个0再卖。

    玖q也朝右看。

    前后早已坐满，场内已经黑灯，龙标高悬在荧幕正中间。

    倒也，不违和。

    如果没有出门前又换衣服又化妆，她可以戴好口罩，消消停停走到电影院，赶上看两眼主创走红毯，然后在电影开场前从容地上个厕所，再坐下来欣赏毕导大作。

    悻悻走进1号放映厅。

    带着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的审视。

    她便是从那时起，记住了这个名字。

    期间，毕景帆曾经现场采访过她爸爸。

    男主角秦京听着，赞同地点头。

    此刻她正对着话筒说：

    对着主创们的背影。

    冷场。

    是她想多了。

    停在坐她旁边的旁边的毕景帆脸上。

    秦京和黄可欣分别向观众打了招呼，极谦虚、谨慎地回答着主持人的提问。

    这么一想，她忽然内急。

    。。。

    眼神飘乎乎对过去。

    全场观众如梦初醒，鼓掌回头，向刚刚作为一名普通观众，同他们一起观影的导演行来注目礼。

    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故事的最后，女儿找到了父亲的墓碑，煽情的音乐一响，影院里开始发出阵阵抽泣声。

    场上问答了些什么，玖q隐隐绰绰听着，却也没在听。

    追光灯意外地向观众席后排扫来，扫过玖q的脸，继续往右扫。

    主持人赶紧进入现场提问环节。

    全程可享导演一对一阐述拍摄初衷，讲述台前幕后的故事。

    原本。

    粉丝们举着各色灯牌站在场外，尖叫声狂热。

    和本片导演来一次亲密接触――

    这么多年没见了。

    故事倒不复杂，从哪开头都能看懂。

    是一个年轻女观众，在正式问题之后突然追加了一个八卦――

    大概潜意识里，不愿将这张化了妆的脸遮住。

    从电视上看，爸爸黑瘦憔悴，嘴唇开裂，眼睛里面布满血丝。

    她的位置因为对应场内最便宜的票价，离荧幕最远。

    在他靠近的一瞬。

    他开嗓，醇厚的标准京腔，经过电流的渲染，磁性十足。

    正对上他擦肩时扫过来的匆匆一瞥。

    值回298的票价。

    旁边紧挨着他的女观众像是中了头奖，一脸深受震撼的样子，激动地鼓掌起身。崇拜的眼死盯着他。

    更要紧的是，她要去哪弄个口罩？

    当时上大四，正在电视台实习的毕景帆也跟着一同前往，和官兵们深入险情一线，采访报道。

    被洪水围困多时的村子早已断水断电，补给进不去，灾民出不来，人们从电视上看到的抢险救援最新进展，都是毕景帆拿命去拍的。

    她的思绪已经跟着黄可欣的话，飘远了。

    前排场灯亮。

    保安例行公事，将她拦下后，又去检查别的观众有没有忘戴口罩的情况。

    宝贝描述也可以改为：

    玖q记忆里的毕景帆，夸他一句人模狗样。

    国泰影院离玖q租住的小区不远，她一路小跑，来到影院门口时，主创刚走完红毯，正在入场。

    那块父亲的墓碑打到了她的心尖上。

    黄可欣吐的这些苦水，一半是在夸奖自己敬业，另一半，也是在恭维导演。

    花容已然失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