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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了这么久,应该也会下吧?要不要来杀几盘?”张医生一边专注下棋,一边头也不抬地跟杨田笙说话。

    杨田笙半信半疑。之前请来的好几个医生中,也有说开方子煎药的,可是喝下去以后一点效果都没有啊。他心里琢磨,嘴上却不敢多说些什么,因为这位张医生的名声特别大,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给请到家里来的。虽说人是请来了,可是医药费还没有着落呢。

    就在杨田笙满脸倦意袭来时,忽然听见妻子在叫他,他瞬间整个人就清醒了,慌忙跑进房间去看看怎么回事。见妻子果真精神好了许多,他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放下来。

    “就在村子后面的那片山林里,我都听了好久了,是哭声,一个孩子的哭声。准确地说,是一个婴儿的哭声。”陈芝雅笑着说,很欢欣的样子。

    村里的男人大多姓杨。住在村子最南边的一户是杨田笙家。

    张医生背着双手在院子里悠闲地散步,来回转悠,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闻到了从厨房里飘散出来的药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不慌不忙地朝厨房走去。

    又过了几个小时,村里的公鸡打鸣声此起彼伏,眼看天就要亮了。杨田笙问张医生要不要休息,张医生使劲摇摇头,说他不困。

    桌上的煤油灯爆了好几次灯花,也剪了好几次,夜已经深了。但他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来越精神,一点困意都没有。

    杨田笙一听这话,顿时吓了一跳,“你说什么?有人在哭?谁在哭?我怎么没听见!”

    杨田笙赶紧拿着药材去厨房煎药,心里直犯嘀咕:有方子,还有配好的药材,都不用去医院抓药了,有这么好的事?能行不?

    杨田笙特意给张医生安排了一张床,打理好一切之后,来到堂屋。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张医生居然自己在跟自己下象棋。他站在旁边悄悄地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张医生的棋艺着实不简单。

    春寒料峭,温暖的阳光中时不时也夹杂阵阵冷风。人们会聚在朝阳的屋檐底下晒晒太阳,说说家长里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年过半百的杨田笙一直和妻子李芝雅相依为命,他们无儿亦无女。妻子一直有个心愿,想领养一个孩子,但一直未能如愿。杨田笙向来心态好,在这方面从来只听从妻子的安排,只要妻子愿意,一切都好说。他娶妻子之前就已经知道她不能生育,但还是娶她为妻了。

    南漠村是一个小村庄,有山林,有田野,有小河弯弯……地势比较平坦,衬出一望无际的田野。人们聚居在一起,一座座草房子挨挨挤挤。一条弯弯的小河自东向西,从田野蜿蜒穿过,自由自在,流向远方。河上有一座石板桥,桥下常年流水潺潺。

    “你不知道,这老爷子精神好着呢,一点都不困。我倒是有些乏了,却又不好意思说。”杨田笙笑了,看到妻子果真好了,心里非常高兴。

    看到杨田笙煎药的样子以后,张医生很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了,倒进碗里送去给她喝吧,小心烫”。

    “我早听见了,你们在下棋?一夜都没合眼?天都快亮了。”陈芝雅轻声地说,一脸心疼地看着丈夫。

    杨田笙心里明白,这白胡子老头儿不简单!“我也会一点,不过肯定赢不了你。”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陈芝雅想了想说:“你们就没听见什么声音吗?有人在哭,你们听见了没?”

    又是新的一年,不过与旧的一年相比,也并没什么两样,日子依旧清贫,院墙上的裂缝倒是又长了半寸。

    杨田笙心急如焚,到处求医问药,直到从三十里以外的一个村里请来了一位老中医,须发花白的张医生。

    张医生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说:“她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是幻听,应该是真实的。走,我们出去看看,仔细听听。”

    张医生到了以后,认认真真给陈芝雅做了检查,然后冲杨田笙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说:“不要紧,不要紧!我给她开个方子,你照着方子给她煎药,喝下去后保管就没事了。”说完,张医生就去堂屋开方子去了。

    这是1983年刚出正月的农闲时节。年味儿刚过,放眼望去,田野里一片冷清,静静悄悄,唯有星星点点的草绿色在欣然微笑。

    看看天,算算时间,张医生摇了摇头,在天黑之前赶到家是不可能了,只好在这里过夜了,尽管他不喜欢在外面留宿。

    “那正好,你来陪我,我正缺个对手。谁输谁赢不重要,度过这样的漫漫长夜才最重要。”张医生乐了,连忙请杨田笙坐在对面。

    杨田笙顿时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因为妻子的病尚未完全好而出现了幻听,还是山林里真的有婴儿的啼哭声。他赶紧转身跑了出去,叫来了张医生。

    杨田笙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药进了里屋,服侍妻子喝下了,然后将被子盖好,让妻子好好睡一觉。张医生说了,喝完这药,再踏踏实实睡一觉就没事了。

    冬天走了,春天来了。阳光下的小村庄,刚刚苏醒的模样。

    最近妻子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躺在床上休息,杨田笙每日伺候在床前,端茶递水,甚至喂吃喂喝,但依然不见效,还越来越严重了。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张医生固然是高手,杨田笙却也毫不示弱。棋逢对手,这样的感觉让他们都感到很兴奋。

    太阳暖暖地照着整个南漠村,村里人的脸上多了些许久违的红润。春天的暖,是一种温柔的力量。刚刚过去的冬,实在太冷。

    杨田笙和张医生站在院子里仔细听,听了很久很久,果不其然,从那片山林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张医生刚刚输了一盘,他不肯罢休,一定要再来一盘。杨田笙惊讶极了,他都有点困了,这满头银发的张医生居然一点都不困。可是他又不好意思去休息,只好硬着头皮再来一盘。

    南漠村的附近就有一片小山林。黎明时分,除了鸡唱,到处是寂静。此时的小山林,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张医生开好了药方,然后将方子交给杨田笙,连同已经配好的药材,“拿去煎熬,小心看着,别熬过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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