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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接小景的，”徐清澜没有停顿地说，“懿懿，别怕。”
医院的白炽灯敞亮，刺得眼底曲懿眼底一片酸涩。
耳边嗡的一声，比车祸产生的声响小，类似于炸弹被引爆的声音，她终于明白叶淮说的“负五”究竟是什么程度的伤害。
她的语气里带着自嘲：“他这人固执，做事偏激，还爱自虐，谈恋爱的时候又一点情调都没有，跟我一样，一身的臭毛病，可有我在的时候，他的眼里就只会出现我一个人。”
曲懿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下去，雪藏还是彻底封杀都随便他。
她和温北砚都是胆小鬼，爱情里的胆小鬼没有高低优劣之分，但爱的本质有深浅之别，他爱她，要远远多于她对他的爱。
徐清澜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她脚踝，一面去寻她的反应。
盛景鼓起勇气牵住她的手，不再叫她“懿懿”，故作成熟的眼神牢牢锁住她，用他这个年纪特有的细腻嗓音恳请道：“姐，你别死。”
曲懿冷笑后，用肯定的语气开门见山道：“你和他提了霍霄，还有江稚鱼和我的关系，以及我为了引
说好一眼，实际上过去快半小时才离开，曲懿被徐清澜扶到急诊外科，拍了片显示没伤到骨头，只是轻微扭伤，最近两天少走动，冷敷热敷交替进行，很快能痊愈。
时隔十六年，又一次这么叫她，徐清澜不免愣了下，没给她追忆过去的时间，旁边那张阴沉沉的脸、衣服上干涸的血迹，把她到嘴边的自我感动硬生生逼退回去，最后变成反复的呼唤：“懿懿。”
怎么才能做到别怕？
和冥冥之中的预感对应上。
她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尤其在对待会让自己害怕的事情上，也因此逃避般的从来没有问过父母离婚的原因，在这种情况下听徐清澜聊起往事，心里并没有产生抗拒，只是觉得自己的未来好像被罩上一层薄雾，迷蒙到看不见脚下的路，是荆棘丛生还是鲜花遍布她一无所知。
没有电视剧里熟悉的对白“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医生只是摇了摇头,用微小的幅度表示惋惜与哀悼。
脚边覆着一片阴影，她心跳短暂地滞了一下，抬头看，果然是盛景。
赵时韫微微抬了下眉，似乎在惊讶，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最后乖乖照做了。
明明是始作俑者，却端出看客般的冷漠和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自得。
“他真的很爱我，不会有人再比他更爱我了，其实有时候，我倒希望他别这么爱我。”
曲懿还是没能认出他，但她接受了这个事实：曲乔生不会醒来了,而她再也听不见他的呵斥。
◎骑士不会死的◎
曲懿不停揉搓着虎口处的血痕，呼吸声比平时沉了许多，心里的闷热感压得反应迟缓不少，半分钟后，血痕已经消失，她的动作仍旧机械，“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但我知道我还没爱他爱到奋不顾身去死的地步，可他要是就这么死了，我想陪他一起。”
曲懿低头看着手心手背已经凝固的血，脚踝的撕扯感在脚尖不断点地的瞬间复苏，大理石地面折射出晦暗不明的光圈。
时过境迁，现在这场合也不适合深入回忆，徐清澜觉得不应该和她说这些，余光扫了眼手术室，想起十一年前的夜晚，她顶着一个前妻的身份，坐立不安地等待一个救治结果。
回住院部路上，曲懿接到赵时韫打来的电话，她冷着脸直接掐断，没几分钟，对面的消息又进来。
赵时韫：【不是想找我聊聊，在这聊。】
“妈。”曲懿再度开口。
只有不谙世故的孩子，才能毫不避讳地将“死”挂在嘴边，曲懿无法违心地答应他，片刻有气无力地朝他挤出一个笑，忽然听见他又说：“骑士不会死的。”
见她这副恳切的模样，徐清澜没忍心再说什么。
曲懿哽着嗓子回：“扭了下。”
从那之后，她开始恐惧铁锈味浓稠的血，被外力重伤的肉｜体，脱离躯壳后飘散的灵魂，哪怕即将消失的这个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特殊情况赋予了她可以在公众场合肆无忌惮痛哭的权利,但她没有行使,曲乔生不喜欢喧哗的环境，她得安安静静地送他离开。
椅子一沉，右肩传来暖意，她慢半拍地抬起头，撞上徐清澜的脸。
她难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直到手术室前的灯暗了——
赵时韫眼尾瞥过去，没有制止，而是将暖气开大了些，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刚点上，隔壁传来凉飕飕的一声：“熄了。”
鼻尖窜进来一阵浓烈的消毒水味，推车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手术室前的金属长椅冷到刺骨，饶是这样，曲懿脑子还是空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喉咙因嘶喊过度胀痛不已。
冗长的安静后，她问：“你说你一直没忘了我爸，那当初为什么要和我爸离婚？”
这世界上不仅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么爱她的人，也不会有第二个同她如此契合的灵魂。
曲懿的手脚忽然恢复了知觉,放空的意识也慢慢复苏,视线再一次变得清晰。
温北砚的手术三个小时后结束，他身上伤口看起来多，但不深，刀刀避开了要害，加上发现得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这种恐惧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甚至怀疑眼前看到的全是自己的错觉，破碎的鱼缸，软塌塌的水藻，他身上数不尽的伤口。
一开始无欲无求的机器人，就这样爱成一个时刻举着枪的疯子，在应对她的事情上，黑黢黢的枪口永远是朝着他自己打去的。
车上的烟味很重，曲懿开了车窗，冷风从侧面削过，心里憋着火气，倒也不觉得冷。
……
徐清澜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看上去平稳些，但嵌入手心的指甲、额角绷起的青筋血管通通暴露了她的不安，长长的一声叹息后，她说：“妈妈是生下了你，但在生下你之后，你就是个独立的个体，你有你自己选择的权利，就像当初，我和你爸离婚，我们也只是行使了自己拥有的选择权利。”
当着生养自己母亲的面，说出如此荒谬的言论，曲懿以为徐清澜会生气，再狠狠地骂醒她，但徐清澜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呼出的气息在环境渲染下也变得沉重。
曲懿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知道徐清澜接下来要说什么，忙不迭打断：“我先去看他一眼，就一眼。”
-
许久，她才做足心理建设开口道：“婚姻和恋爱不同，它会掺进去很多现实因素，比如两个人的三观理念，对未来的规划，并不是仅仅依靠一个爱字就能维系的。”
这让曲懿松了一口气，摇摇欲坠的心脏终于安稳地落在柔软的土地上，没走几步，被徐清澜察觉到异样，“懿懿，你脚怎么了？”
曲懿双脚像被钉住,听不见周围喧闹的声响,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正被人用力拽着，倒在驾驶室的那张脸血肉模糊，随着距离的拉远变得更加朦胧不清，她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人真的是曲乔生吗？
她没有回应徐清澜的担忧，开始语无伦次，“我应该早点察觉到的，不对，我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只不过是在抱着侥幸心理，我以为我就出去一小会，不会发生什么的，他也答应过我，不会再伤害自己的……他骗我，他没做到……可我明明跟他说过他要是再伤害自己，我会心疼的，他这么爱我，不会让我心疼的，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可以为了他改变自己大大咧咧的脾性，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的感受，他也可以为了她强行压下自己无处安放的偏执占有欲。
她的心跳始终恢复不到正常指数。
想到这，曲懿眼眶已经湿润，又被她艰难收了回去，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话题拐回一开始，她干脆利落地说：“他要是真出事了，我就这么活下去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你怎么来了？”哑而破碎的嗓音。
脚踝那钻心的疼痛再次传来，曲懿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视线里的一切并非虚构，世界从未停止转动，鲜血不断涌出，混在潮腥味的绿水中。
曲乔生相貌清隽,气质儒雅温和，每天都把自己拾掇得干净又体面，他会笑会生气，说教时爱板着一张脸，他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一个人,而不是没有生气、一动不动躺在冰冷的太平间，清洗后的脸上错落着深浅不一的伤疤，血肿明显。
她不知道盛景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刚才那句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没有爸爸了。
曲懿愣愣抬头，听见徐清澜继续说：“那会你外公外婆，包括我们身边的所有亲戚都劝我们，为了孩子，日子将就着过，等你真正懂事、有了完完全全的独立能力后再提这事，但我和你爸还是坚持要这么做，''''为了孩子''''这四个字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的观念，比起你不能理解我们的做法而埋怨我们，我们更怕的是我们自以为是的为了你好，会慢慢形成压在你身上的负罪感……这也是我和你爸最不愿意看到的。”
曲懿掐灭屏幕，拒绝了徐清澜的搀扶和大壮推来的轮椅，跛着脚走到停车场，一眼扫去，精准地找到拐角处赵时韫的专属宾利。
赵时韫：【我现在就在市中医院停车场。】
赵时韫：【听说你那男朋友出事了？】
她可以漠视别人的求救，他同样可以淡然看待生死。
曲乔生是在离家不远的巷口出的车祸,车祸的发生只在一瞬间，那一幕恰好被晚归回来的曲懿撞见。
“维系”这个词让曲懿大脑产生了一霎的空白，她的注意力悄无声息地转移到另一处，断裂的神经愈合，不受控制地又想起了手术室里的人。
车头因巨大的冲撞力挤压到变形，玻璃碎了一地，沥青路面被鲜血和汽油混合的液体浸染,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 “来接小景的，”徐清澜没有停顿地说，“懿懿，别怕。”
医院的白炽灯敞亮，刺得眼底曲懿眼底一片酸涩。
耳边嗡的一声，比车祸产生的声响小，类似于炸弹被引爆的声音，她终于明白叶淮说的“负五”究竟是什么程度的伤害。
她的语气里带着自嘲：“他这人固执，做事偏激，还爱自虐，谈恋爱的时候又一点情调都没有，跟我一样，一身的臭毛病，可有我在的时候，他的眼里就只会出现我一个人。”
曲懿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下去，雪藏还是彻底封杀都随便他。
她和温北砚都是胆小鬼，爱情里的胆小鬼没有高低优劣之分，但爱的本质有深浅之别，他爱她，要远远多于她对他的爱。
徐清澜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她脚踝，一面去寻她的反应。
盛景鼓起勇气牵住她的手，不再叫她“懿懿”，故作成熟的眼神牢牢锁住她，用他这个年纪特有的细腻嗓音恳请道：“姐，你别死。”
曲懿冷笑后，用肯定的语气开门见山道：“你和他提了霍霄，还有江稚鱼和我的关系，以及我为了引
说好一眼，实际上过去快半小时才离开，曲懿被徐清澜扶到急诊外科，拍了片显示没伤到骨头，只是轻微扭伤，最近两天少走动，冷敷热敷交替进行，很快能痊愈。
时隔十六年，又一次这么叫她，徐清澜不免愣了下，没给她追忆过去的时间，旁边那张阴沉沉的脸、衣服上干涸的血迹，把她到嘴边的自我感动硬生生逼退回去，最后变成反复的呼唤：“懿懿。”
怎么才能做到别怕？
和冥冥之中的预感对应上。
她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尤其在对待会让自己害怕的事情上，也因此逃避般的从来没有问过父母离婚的原因，在这种情况下听徐清澜聊起往事，心里并没有产生抗拒，只是觉得自己的未来好像被罩上一层薄雾，迷蒙到看不见脚下的路，是荆棘丛生还是鲜花遍布她一无所知。
没有电视剧里熟悉的对白“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医生只是摇了摇头,用微小的幅度表示惋惜与哀悼。
脚边覆着一片阴影，她心跳短暂地滞了一下，抬头看，果然是盛景。
赵时韫微微抬了下眉，似乎在惊讶，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最后乖乖照做了。
明明是始作俑者，却端出看客般的冷漠和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自得。
“他真的很爱我，不会有人再比他更爱我了，其实有时候，我倒希望他别这么爱我。”
曲懿还是没能认出他，但她接受了这个事实：曲乔生不会醒来了,而她再也听不见他的呵斥。
◎骑士不会死的◎
曲懿不停揉搓着虎口处的血痕，呼吸声比平时沉了许多，心里的闷热感压得反应迟缓不少，半分钟后，血痕已经消失，她的动作仍旧机械，“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但我知道我还没爱他爱到奋不顾身去死的地步，可他要是就这么死了，我想陪他一起。”
曲懿低头看着手心手背已经凝固的血，脚踝的撕扯感在脚尖不断点地的瞬间复苏，大理石地面折射出晦暗不明的光圈。
时过境迁，现在这场合也不适合深入回忆，徐清澜觉得不应该和她说这些，余光扫了眼手术室，想起十一年前的夜晚，她顶着一个前妻的身份，坐立不安地等待一个救治结果。
回住院部路上，曲懿接到赵时韫打来的电话，她冷着脸直接掐断，没几分钟，对面的消息又进来。
赵时韫：【不是想找我聊聊，在这聊。】
“妈。”曲懿再度开口。
只有不谙世故的孩子，才能毫不避讳地将“死”挂在嘴边，曲懿无法违心地答应他，片刻有气无力地朝他挤出一个笑，忽然听见他又说：“骑士不会死的。”
见她这副恳切的模样，徐清澜没忍心再说什么。
曲懿哽着嗓子回：“扭了下。”
从那之后，她开始恐惧铁锈味浓稠的血，被外力重伤的肉｜体，脱离躯壳后飘散的灵魂，哪怕即将消失的这个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特殊情况赋予了她可以在公众场合肆无忌惮痛哭的权利,但她没有行使,曲乔生不喜欢喧哗的环境，她得安安静静地送他离开。
椅子一沉，右肩传来暖意，她慢半拍地抬起头，撞上徐清澜的脸。
她难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直到手术室前的灯暗了——
赵时韫眼尾瞥过去，没有制止，而是将暖气开大了些，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刚点上，隔壁传来凉飕飕的一声：“熄了。”
鼻尖窜进来一阵浓烈的消毒水味，推车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手术室前的金属长椅冷到刺骨，饶是这样，曲懿脑子还是空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喉咙因嘶喊过度胀痛不已。
冗长的安静后，她问：“你说你一直没忘了我爸，那当初为什么要和我爸离婚？”
这世界上不仅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么爱她的人，也不会有第二个同她如此契合的灵魂。
曲懿的手脚忽然恢复了知觉,放空的意识也慢慢复苏,视线再一次变得清晰。
温北砚的手术三个小时后结束，他身上伤口看起来多，但不深，刀刀避开了要害，加上发现得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这种恐惧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甚至怀疑眼前看到的全是自己的错觉，破碎的鱼缸，软塌塌的水藻，他身上数不尽的伤口。
一开始无欲无求的机器人，就这样爱成一个时刻举着枪的疯子，在应对她的事情上，黑黢黢的枪口永远是朝着他自己打去的。
车上的烟味很重，曲懿开了车窗，冷风从侧面削过，心里憋着火气，倒也不觉得冷。
……
徐清澜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看上去平稳些，但嵌入手心的指甲、额角绷起的青筋血管通通暴露了她的不安，长长的一声叹息后，她说：“妈妈是生下了你，但在生下你之后，你就是个独立的个体，你有你自己选择的权利，就像当初，我和你爸离婚，我们也只是行使了自己拥有的选择权利。”
当着生养自己母亲的面，说出如此荒谬的言论，曲懿以为徐清澜会生气，再狠狠地骂醒她，但徐清澜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呼出的气息在环境渲染下也变得沉重。
曲懿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知道徐清澜接下来要说什么，忙不迭打断：“我先去看他一眼，就一眼。”
-
许久，她才做足心理建设开口道：“婚姻和恋爱不同，它会掺进去很多现实因素，比如两个人的三观理念，对未来的规划，并不是仅仅依靠一个爱字就能维系的。”
这让曲懿松了一口气，摇摇欲坠的心脏终于安稳地落在柔软的土地上，没走几步，被徐清澜察觉到异样，“懿懿，你脚怎么了？”
曲懿双脚像被钉住,听不见周围喧闹的声响,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正被人用力拽着，倒在驾驶室的那张脸血肉模糊，随着距离的拉远变得更加朦胧不清，她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人真的是曲乔生吗？
她没有回应徐清澜的担忧，开始语无伦次，“我应该早点察觉到的，不对，我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只不过是在抱着侥幸心理，我以为我就出去一小会，不会发生什么的，他也答应过我，不会再伤害自己的……他骗我，他没做到……可我明明跟他说过他要是再伤害自己，我会心疼的，他这么爱我，不会让我心疼的，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可以为了他改变自己大大咧咧的脾性，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的感受，他也可以为了她强行压下自己无处安放的偏执占有欲。
她的心跳始终恢复不到正常指数。
想到这，曲懿眼眶已经湿润，又被她艰难收了回去，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话题拐回一开始，她干脆利落地说：“他要是真出事了，我就这么活下去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你怎么来了？”哑而破碎的嗓音。
脚踝那钻心的疼痛再次传来，曲懿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视线里的一切并非虚构，世界从未停止转动，鲜血不断涌出，混在潮腥味的绿水中。
曲乔生相貌清隽,气质儒雅温和，每天都把自己拾掇得干净又体面，他会笑会生气，说教时爱板着一张脸，他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一个人,而不是没有生气、一动不动躺在冰冷的太平间，清洗后的脸上错落着深浅不一的伤疤，血肿明显。
她不知道盛景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刚才那句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没有爸爸了。
曲懿愣愣抬头，听见徐清澜继续说：“那会你外公外婆，包括我们身边的所有亲戚都劝我们，为了孩子，日子将就着过，等你真正懂事、有了完完全全的独立能力后再提这事，但我和你爸还是坚持要这么做，''''为了孩子''''这四个字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的观念，比起你不能理解我们的做法而埋怨我们，我们更怕的是我们自以为是的为了你好，会慢慢形成压在你身上的负罪感……这也是我和你爸最不愿意看到的。”
曲懿掐灭屏幕，拒绝了徐清澜的搀扶和大壮推来的轮椅，跛着脚走到停车场，一眼扫去，精准地找到拐角处赵时韫的专属宾利。
赵时韫：【我现在就在市中医院停车场。】
赵时韫：【听说你那男朋友出事了？】
她可以漠视别人的求救，他同样可以淡然看待生死。
曲乔生是在离家不远的巷口出的车祸,车祸的发生只在一瞬间，那一幕恰好被晚归回来的曲懿撞见。
“维系”这个词让曲懿大脑产生了一霎的空白，她的注意力悄无声息地转移到另一处，断裂的神经愈合，不受控制地又想起了手术室里的人。
车头因巨大的冲撞力挤压到变形，玻璃碎了一地，沥青路面被鲜血和汽油混合的液体浸染,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