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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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ero，你没事吧？哇，你怎么伤成这样？都和你说了，不要和他们打架，你怎么总不听？快跟我来，得赶紧把伤治好。你的眼睛还好吗？”猫眼少年匆匆忙忙赶来，看到伤痕累累的少年，关切地问道。

    奈绪见过胧车和鬼族很正常，雪鹰早已知晓奈绪是鬼族转生，还陪着她度过一次盂兰盆节，为她捕捉亡者提供了不少帮助。

    奈绪的话让那群少年集体涨红了脸，不服输地叫道：“那他也不是日本人！”

    “那些东西在东京都很常见呀，当纪念品带回家感觉有点奇怪……再说了，你是乌鸦么，尽选一些闪亮的东西。”奈绪不由吐槽，想了想说道，“看来还是带地方小吃名特产比较好。”

    奈绪听懂了它的意思，不以为意：“我每晚做的事不是打架，是在维持治安、惩恶扬善，和打架性质完全不同。小孩子打架的理由真奇怪，不同种族的人类混血儿有什么稀奇的？我还见过胧车和小鬼的混血儿呢。”

    “奈绪。”雪鹰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但是，这是它第一次听说胧车和小鬼居然能孕育后代？

    然而，少女还未经历变声期，未来她的声音将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音色。

    奈绪自言自语：“算你倒霉，我还不能好好控制挥拳头的力道。希望你不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否则拳头无眼。”

    “我说过了，你们以后要好好听课啊，混血儿本来就有自由选择国籍的权利，既然他说他是日本人，那他就是日本人。”奈绪十分肯定地说道。

    “跟上来了。”

    虽然他们在她眼里还是孩子，但和她同龄的几个男孩已经算是少年，而且是班上刺头，老师对他们的威慑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不用谢。”奈绪回了一句，紧接着说道，“不能随意出手打人，知道吗？啧，被打得那么惨，也是活该，谁叫你那么冲动。”

    奈绪今天出门没带棒球棒，视线扫过周围，没找到能封印她力气的武器。

    奈绪感觉怀里的少年身体软了下来，不再紧绷，松开手放他自由。

    那是个少年，约莫高二、高三的年纪，黄褐色头发，戴着一副眼镜，不苟言笑，长得相当英俊。

    少年往前紧走几步，转身面向奈绪，直视奈绪双眼：“……谢谢。”

    在一众黑发黄皮肤的孩子里，那孩子淡金色的头发和褐色的皮肤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人呢？”

    奈绪不懂侦查，但她信任雪鹰。

    她没忘记她的目的，她还要去逛商店呢。

    他说话时充分调动了脸部肌肉，扯到了脸上伤口，痛得“嘶”了一声，一肚子火气又冒了出来：“我们又没乱说话，他的发色就是很奇怪呀！还说什么‘即使我们长相不一样，但皮肤下都流着红色的血，我们是一样的（注1）’，禽兽流着的血也是红色的，难道我们也和畜生一样吗？”

    她一直走入巷子最深处。

    那时他心绪起伏过大，完全没留意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女的长相和声音。

    “是真的，那一家子是我在地狱时的邻居。不过，幸好他们的孩子长相随母亲，长得挺可爱的。别这样看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生得出孩子，这是极少数的情况。话说回来，以前也有人怀疑我是僵尸和鬼族的后裔呢！”奈绪抡了抡自己的手臂，“我的力气比普通鬼族大许多，他们有所怀疑也很正常啦。”

    “学武术不是为了打架厉害……算了，你好之为之吧，日后别让我在深夜遇到你就好。”奈绪摆了摆手，潇洒地离去。

    她继续向前，拐进一条小道。

    少年不记得和奈绪的初遇。

    拉架用的时间超出预计，她得抓紧时间。

    “我们去小巷子里。”奈绪果断决定脱离人群，试探跟踪之人的反应。

    雪鹰只好承认，人类发现的生殖隔离只适用于正常物种身上。

    然而，少年的视线并未和她相交，而是落到奈绪的肩膀处，拿出一张符咒对准它：“妖怪，快离开那个少女，否则小心我除掉你！”

    奈绪终于看到少年的正脸，发出一声惊呼。

    “没什么，我们走吧。”

    这是被围殴的少年第二次从这人口中听到这句话。他猛地暴起，用力推开身边几个人，扭身挥着拳头朝说话的少年扑来。

    看过太多人类的电视节目，它的世界观有点趋向于人类，这点不好，它得改改。

    奈绪和雪鹰同时遮住眼睛。

    奈绪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

    虽然只看到他的背影，但奈绪已经认出了他。

    跟踪者脚步越来越急，拉近和她的距离。

    “真的吗？”雪鹰发出震惊的声音。

    “怎么了？”

    这般特殊的发色和肤色本就不常见，更何况小孩并没有更换衣服。

    “嚯！”

    “在看什么呢？”猫眼少年往他看的方向看去，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为什么跟踪我？”奈绪开门见山。

    少年睁着青肿的双眼，目送少女从模糊的视野里远去。

    那笑脸扭曲得不忍卒视。

    他想起那个勉强能称作朋友的人所说的话，试图露出个温柔的笑脸。

    近两年的侦察兵不是白当的，雪鹰不仅熟练掌握侦查技巧，对反侦查也颇有心得。

    奈绪在店里挑了许久，空手而归。

    她可是通过笔试考上地狱狱卒岗位的，而且笔试成绩优秀。她敢拍着胸脯保证，怀里这人死后绝对是归日本地狱管。

    奈绪伸手挡在雪鹰面前：“不许乱来！”

    待奈绪走出老远，雪鹰才张开嘴：“这小子总算懂一点礼貌。话说奈绪，你居然叫人别打架？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没说服力。”

    “怎么样？”

    “在人群里……怎么办，奈绪？”

    “……混血儿发色和我们不同是件很正常的事，为了这点事大惊小怪，你们知识储备量严重不足啊。听我一句劝，你们日后上课认真些，教科书会告诉你们混血儿是怎么一回事。”

    “不许打架！”奈绪右手拦住他的拳头，左手揽住他的腰禁锢在自己怀里。

    跟踪奈绪的是个蹩脚的家伙，露出的马脚太过明显。

    是除妖师？

    少年撇开头不说话。

    生殖隔离呢？

    日本国籍的亡者，哪怕死亡地点不在日本地界，死后也会被接引回日本地狱。

    “……以后不会了，我准备开始学自由搏击。”

    少年记住了她的声音。

    见打架源头之一被奈绪制住，群殴他的少年们也没再上手打他，骂骂咧咧的：“这句话说错了吗？”

    “喂，不可以打架，老师说过打架的不是好孩子，你们要听老师的话。”奈绪把距离最近的一个孩子拉开，搬出孩子们最敬畏的人来劝架。

    见多识广的奈绪有些无言以对。

    “我挑的东西很好看啊，为什么不买？”雪鹰不解。

    下午见到他时，少年还是个有点狼狈的混血小帅哥，这会儿眼圈被打得又肿又黑，脸上一块块乌青，俨然看不出原本俊秀的模样。

    “Hiro？我没事，都是小伤。眼睛被打到了，现在看东西不清楚。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症状，很快就能恢复。”少年对好友笑了笑，目光又往人群中瞟了一眼。

    小孩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老师言听计从，老师说过的话比谁都管用。

    “啊，暂停对话，我要进商店了。老规矩，我和别人说话时你别插嘴哦，不然怕回错话，你有什么想说的等之后再聊。”奈绪点了点雪鹰的小脑袋。

    她停下脚步，转身，和跟踪者打了个照面。

    奈绪不为所动：“说说吧，你为什么打他们，就因为他们说你发色奇怪？”

    “你……你也是‘可见之人’？它是你的式神？”少年尴尬地收起符咒，“抱歉，我以为它想要害你。”

    但是她失算了。

    “我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奈绪怀里的少年反吼了回去，神情十分倔强。

    “在外面做这种动作会被人当成怪人的，他们又看不到我。进去吧，我可以在一旁帮你选纪念品。别看我只是一只鸟，我眼光可好了。”雪鹰歪着脑袋避开奈绪，催促她进店。

    那孩子不就是她今天偶遇的受伤小孩吗？才半天不见，他竟然又被人打了？

    “有人在跟踪你。”雪鹰口气笃定。

    动不动就大惊小怪，它以后该怎么在妖怪世界立足？

    “雪鹰不是我的式神，是我的搭档。”奈绪认真地纠正少年的说法。

    更何况，来拉架的人只是同龄少女。

    眼前的那群少年脸更红了，看来仍保留了一定程度的羞耻心，不好意思继续叫嚣，默默地跑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人流里。

    她的眼尾余光捕捉到一小片黑影在少年衬衫领口处的皮肤上一闪而逝。

    少年后背靠在奈绪胸前，凝固成一尊雕像，不敢再动：“快放开我！”

    奈绪定睛一看，发现孩子堆正中间被群殴的小孩格外醒目。

    被她拉开的少年目光在她脸上顿了几秒，脸色微红，不自然地转开视线：“你别管！是那小子先动手的，我们只是在反击！走开些，别不小心卷进来挨揍后又怪我没提醒你！”

    少年试着挣开少女的手臂，但不知为何，那只手臂宛如钢铁般纹丝不动。

    而这次，他只看见少女模糊的面孔，知道她有着黑色的长发和黑色的瞳色。但符合这两个特征的少女，日本遍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