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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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他也的确像个“亡命徒”，尽管西装革履，脸上却戴着面具，皮带上还挂着枪套和绳索——什么样的人才会随身携带绳索？这里又不是草原，需要他用绳索去套牛角，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这绳子是用来绑人的。

    再也没有人，会像她一样对待他。

    七月份，加尼叶宫地基修缮完毕——简直是个奇迹，他因而成为巴黎建筑界的名人。

    人们不禁怀疑，假如他们不避让的话，他会一扯缰绳，用马刺一踢马肚，毫不犹豫地从他们身上跨过去。

    是了，只有穷凶极恶的逃犯，才会有这样可怕的气质，才会用面具遮掩自己的面貌。

    她给的那两百美元，他一分未动。那是他的纪念品。

    回来的时候，他骑着一匹黑色烈马，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大衣，衣摆垂至膝盖，里面是白衬衫和深灰色波纹绸背心，纽扣上垂着一截黄金表链，脚上一双窄紧的皮靴，银马刺锋利锃亮。

    离开的时候，他狼狈不堪，冷汗直流，在火车的行李车厢住了将近半个月。

    艾德勒先生已于一周前在加勒比海失踪，特此通知。

    埃里克回到了新奥尔良。

    然后，就看到了一行简洁而恐怖的文字:

    不仅因为他一身新装，气质冷峻，看上去像个有地位的绅士，而且因为他骑马的动作，具有一种冷漠而凶狠的力量，仿佛体内流淌着掠食野兽一般危险的血液。

    不是传统意义上放置刑具的酷刑室，而是一个镶满镜子的六角形房间，只要按下机关，屋内的平面镜、凹面镜、凸面镜便会随着轴承转动，走马灯般变幻出各种令人惊骇的场景。

    暂不清楚。

    终于能够回去找她。

    埃里克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纪念什么？

    但那都是从前的事了。

    他渐渐有了名气，重新攫住了地位与财富，穿上了剪裁精良的西装。

    然而，没人敢不避让埃里克的烈马。

    ·

    五月份，他辗转到巴黎，在那里找到了一份工作——重新设计和修缮加尼叶宫的地基工程。加尼叶宫地基那条溪流自建造之初，便一直困扰着设计师查尔斯·加尼叶。

    一时间，人们纷纷逃进屋里，家远一点儿的，便逃进旅馆和打牌室。不一会儿，巡逻的警察就过来盘问了。

    一般来说，除了那几个特别有钱的、不需要用马车证明身份的上等人，人们对骑马的人都持有偏见，认为他们是乡下来的下等人，马路上撞见了也很少避让。

    在加入马戏团之前，他曾是波斯国王的建筑师，不仅一手改造了马赞德兰王宫，还建造了一个隐秘的酷刑室。

    因为这个酷刑室，他一度成为波斯王国最有权势的人。

    重新设计地基工程，在旁人眼中，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他看来，却是小事一桩。

    这半年来，他无论去哪儿，都是这种待遇。

    最令国王满意的是，镜子后的电动升温装置。当机关开启，所有镜面转动，令人眼花缭乱的同时，还会形成一片恐怖的热浪，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犯人被关在里面，看着自己的身体时而放大，时而缩小，时而海浪般连绵起伏，无限延伸反射交错，还有滚烫的热浪炙烤皮肤，哪怕是个忠贞不贰的清教徒，都会忙不迭唾骂起上帝来。

    然而，到了新奥尔良才知道，她早已嫁到巴黎，成为了其他人的妻子。

    他扯着缰绳，在街上慢慢地走着，神态平静沉稳，不知道在想什么。

    新奥尔良人只在西部尚未开化时，见过这类人——不能说是“人”，而是十恶不赦的“亡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