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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条还没吃完,就听见有人噼里啪啦的敲门。

    第三天,说爸爸出差了……

    第一天他妈妈对他说,爸爸见客户了。

    三天三夜,以他不多的认知,想象不到是怎么能输掉三十万的。

    “有、有办法吗?”

    纪随风知道,可能他妈妈借不到钱了。

    纪随风翻身下床,一开灯抓了个正着。

    那一刻他恨不得和母亲大骂一场,但是低头看见桌上唯一一碗的清汤面,终究把嘴里气极的话咽了回去。

    “妈妈,我们报警吧。”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都说了会赢的,只是这两天运气不太好,明天就好了。”

    纪随风气得牙齿都咬酸了,从书包里拿出一点零零碎碎的钱出去买了点吃的。

    “大晚上的你买什么药!?”

    可有的人总能说改就改,纪随风就碰不到那样的人。

    一再逼问下才知道,短短三天,就在同一个赌场里输掉了三十多万。

    很多年后,纪随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靠着这五十块钱过了一个月的。

    “可是他都没来看过我们,要怎么找他啊……”

    ……

    直到第三天一大早,他妈妈才回到家,呆呆的坐在他床边,眼睛里空空的,纪随风叫她很久才回应,问话也不说,机械的起身去煮了一碗清汤面递给纪随风。

    “你、你快吃,妈妈不饿。”

    这所学校到他们学校做过招生宣传,中考分数线高过六百分书三年书学费全免,第一学期???个月补助一千块奖学金,后面成绩连续前十可以一直拿这笔补助,还能有额外奖金。

    “万一输了呢?输了你要我们饿死吗?你要我辍学吗?”

    “没事的,妈妈知道他公司,我去公司楼下等他,我好好跟他说,他应该会帮我们的。”

    今天店里的生意特别好,纪随风帮着搬东西搬得手掌都在发抖,老板开开心心的给了他五十块钱。

    一日夜里,纪随风假装早早就睡下,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妈,你干嘛去?”

    “他会的,一定会的,儿子你不知道,你爸爸以前对我可好了,我要什么就给什么,城里那些女人有的什么护肤品、什么包包他都会问我,只要我点头他都会买给我……要不是那天我和他吵架,他也不会这么绝情的。”

    “……你不知道的药。”

    “不能报警不能报警,警察把妈妈抓去了你怎么办?”

    大清早的谁这么没礼貌的敲门?纪随风皱着眉头准备起身去看,被母亲一把拉住拽在手里。

    如果不是自己要上学读书,如果不是因为一家人要穿衣吃饭,如果不是自己的被迫出生……

    他从抽屉里把通知书拿出来撕了,到公用电话亭联系一所私立学校,那时候手机还是个超级奢侈品,幸好他当时把电话记在了语文课本上。

    他哪里有什么办法?家里剩的食材都不够他们多藏两天的,只是看着母亲从前温柔姣好的面庞,到如今刻满沧桑忧愁的细纹,又有谁忍心把责任推给她呢?

    催债的威逼利诱,另一头石沉大海,多年后纪随风想起来还会后悔,如果他当时不生妈妈的气,不想着让她吸取教训,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会不会他妈妈就不会发疯?会不会……就不选择最极端的路走……

    “我这不就是去赢点生活费嘛,而且你学费也要一两千,这次开面大,好多人一赢赢几万,我最后一把没稳住,差点就赢了两千块钱!”

    他忙着去店里打工赚钱,忙着劝他妈放弃去找那个所谓的爸爸,忙着为即将到来的高中打基础,忙着对催债的人软硬兼施……

    往常都会惦记着给自己做早餐,惦记着中午提前十分钟回来做饭,晚上母子两个在一起炒菜一起吃……却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学坏一分钟,学好一辈子。m.liulanwu.com

    纪随风说不过他,赢和输本来就都只是个“万一”,这下好了,事情挑到了明面,他妈妈干脆连白天也不见了人影。

    起初纪随风不知道,因为他妈妈都是晚上偷摸跑出去,第二天一大早又回来,直到后来纪随风察觉不对劲,问了却又死活不承认。

    他妈妈也干脆自暴自弃:“是。”

    家里面条和大米都吃光了,纪随风准备拿点钱去买两个馒头对付一下,结果发现抽屉里的生活费也没有了。

    会有办法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孤儿寡母的,就算拼命挣也挣不了这么多钱,还不认识人,找人借也没处借,邻居、房东、打工地的老板……连一万块都凑不齐。

    纪随风有些发怵,吃的提心吊胆,生怕一个没注意他妈就晕过去。

    不过消停了十多天,他妈妈又开始神神秘秘的偷偷往外跑。

    “你不能再去赌了!我们才赚了点钱你又输了怎么办?!”

    他很清晰的感觉到,外面人每敲一下门,他妈就忍不住跟着浑身一颤,而制止他开门的手抓得死死的,甚至有些疼。

    第二天,他妈妈说,爸爸开会。

    纪随风很生气,也不和她绕弯子了:“你是不是又要去赌钱?”

    “我、我出去买点药。”

    老板喜欢他懂事又可怜,一向很宽容他们母子俩,每天都把工钱结算给他们。

    纪随风见见状也不敢出声儿,只竖着耳朵往外听,直到听见邻居帮忙,说他们出去了,这群人才吆喝着说晚点再来。

    他年纪太小,打工都没人要,只能去他妈妈做的店里跟老板说他妈生病了自己帮他妈做一天,工钱还是算自己的。

    说实话,纪随风其实挺害怕这位“爸爸”的,他能悄无声息的离开至亲骨肉,好几年只汇钱不联系,又能在同一个城市对他们的死活不闻不问,好像从来没生过自己一样,这比小县城里那些对孩子打打骂骂的父母可怕多了。

    “先吃饭吧,一会儿坨了。”

    他告诉妈妈这个消息后,母亲却很平静,依旧每天都要去找那个男人。

    不用想都知道,他妈妈一定是赌输了,只是这架势不知道输了多少。

    “哭有什么用?!你、你先吃吧,吃完我们再想办法。”

    ……

    “可是……可是他会帮我们吗?”

    “可是被警察抓走也比被他们抓走强啊!我在外面做工,我等你出来,应该、应该也就几年就可以回来了。”

    “总会有的,你先吃吧。”

    “不行,我不坐牢,坐牢会被人瞧不起的,我、我们想想办法,我去找你爸爸,对,他那么有钱,我也不和他犟了,只要他帮我们还钱,我就再也不纠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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