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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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是银丝碳，后宫受宠的妃嫔才能用，谁要是用得上这样的炭，谁那下巴便能抬到天上去，斜着眼睛走路。

    当读者们发现作者有可能采纳自己的建议写进小说里时，纷纷炸开了锅，一个个出言谏策，原本嗑cp的已经被这些议政的评论淹没，评论区成了另一个朝堂。

    裴安楠发现他看自己，连忙端正了手里的活计，细润地打着圈儿，冲他呲牙一笑，佯装天真无辜。

    谢丞赫不知道自己哪有福气了。

    他的世界只剩下泥泞，潮湿，雨滴抽打身体的疼痛，和刺鼻恶心的气味，他不知道往哪儿逃，也没力气逃。

    他悲天悯人，天生就有一颗赤红的心，以他人之不幸惩罚自己，以他人之过错斥责自己，是真正的圣贤。

    每个人心里都在思考这两个可能性哪个更大，也忍不住猜测谢丞赫被封为后宫面首之时，那两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谢丞赫要拒绝，可宫女太监们吓得纷纷跪下磕头，求他高抬贵手饶了他们一次，陛下的命令若是完不成，他们的脑袋通通保不住。

    陈砚书起草这些文书时，裴安楠帮了不少忙，除了她自己所思所想，大都是从评论区里找的靠谱建议。

    “不过您说，谢大人是不是向着您些了？”丁悦萝熟练地沏茶，嘴上倒不闲着，“若非如此，他干嘛去查赵晓安？”

    故而陈砚书起草好文书，对裴安楠的崇拜也又上了一个等级，看她的眼神像是闪小星星，毫不遮掩。

    裴安楠连着忙了三日，才好不容易闲下来，瘫在床上闭了眼，心里却清明地打着算盘。

    这是国师府的侍卫，裴安楠以便于政务沟通和他尚未恢复为理由，劝他留在宫中，容忍国师府的侍卫和奴才进宫服侍算是一种交易。

    正是这时，苏公公走了上来：“陛下，丁尚宫，谢大人去了刑部。”

    侍卫转身出去，不多时，小顺子走了进来，门窗紧闭，就连殿外也没有丝毫声息。

    自谢丞赫在朝堂上自称“臣”后，文武百官对他的立场充满了好奇和窥探。

    中书舍人赵晓安，这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好歹也是正五品，经手诏书的活计。

    几声轻唤将谢丞赫带离回忆，他回过神，将那对儿梨涡和细眉抛在脑后，看向侍卫。

    谢丞赫看着刑部案卷上的沧州二字，骇然心惊，手抖不止，强撑着看完了全部，脸色煞白，一口热血喷出，染红了桌案。

    皇宫里两种炭最为金贵，一是这兽金炭，历来只有皇帝和皇后能用，若是赏下去也不是烧的，是供起来当作荣耀的。

    丁悦萝听着裴安楠说话，笑得见牙不见眼：“您怎么这么了解他？莫不是真的有心思？我瞧着他不错的，要么收了做皇夫？”

    一箱箱的兽金炭抬进了轩逸殿，内务府的人说漏了嘴，这宝贝炭陛下都舍不得用，巴巴儿地全送来了这儿。

    谢丞赫坐直了身子，唇角绷着，点了点头。

    裴安楠轻蔑一笑，倪山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舍弃。

    小安楠的手不比其他半大姑娘粉嫩，也没有发胀的圆润柔软，反而早早伸展了关节，纤细得像一碰就断，皮肤白得能看见青筋。

    为了试探，谢丞赫的邀约突然多了起来，今儿去张家喝酒，明儿去王家对诗，人们想从他的反应中窥得一二，可他的反应却让人们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才生出了查一查赵晓安这条线，弥补亏欠的心思。

    娘亲死了，娘亲肚子里的弟弟也活不成，尸体在棚子里烂透了，四周都是苍蝇，他却不离开。

    没有人套出他的态度，没有人看出他的打算，他还是那个猜不透的谢丞赫，只是现在，更骇人了。

    裴安楠抿了一口茶笑了，这就是谢丞赫的非比寻常之处。

    “谢大人？谢大人？”

    那些意见都是从男女平等的社会中来的，有一些太过激进不适用，因此读者们还贴心地查阅古籍资料，研究适合裴安楠这个时代的政策，帮上了不少忙。

    故而谢丞赫万般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真金白银也换不来的兽金炭，就这样在他的大殿中央燃了起来。

    娘亲靠喝泥水站了起来，拉着他远离了人群，找到一个高处的茶棚，告诉他人吃人，告诉他快跑。

    秋风凌厉，这京城的天向来都看不透，昨儿个还热得仿佛返夏，今儿又发起寒潮来，叫人裹紧了袄子。

    三年的大旱让沧州地界颗粒无收，瓢泼的大雨冲毁了百姓的房屋，河流汹涌，幸存的百姓连夜往山上爬，脚下踩着亲人的尸体。

    她睁开眼，眼神里的锐利遮掩不住。

    丁悦萝揉了揉脑袋，撅着嘴：“我的事儿根本也没成，他愧疚什么？”

    向来不愿意虚与委蛇的谢丞赫谢大人，居然应了所有的约，每日下了朝便混迹各个场上，与人谈笑风生。

    丁悦萝那事儿，他明知道最后的赢家无论如何都是裴安楠，却也为自己曾经想过把丁悦萝嫁出去而愧疚不已。

    只是过了几日人们才意识到，曾经自视清高不愿流连名利场的谢丞赫并不是不会交际，他只是不屑于交际。

    丁悦萝在苏公公接近的一瞬间便板正了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稳重，一双眼睛虽然眯着笑，可看不出里面有丝毫的情绪。

    他冲谢丞赫伸出手，慈祥温和地说：“跟我走吧，有福气的小子。”

    二十年前，沧州经历了三年大旱，第四年终于降雨，却是接连数天暴雨不止，水漫村庄，田地尽毁。

    这几日大大小小十多场宴请，上至皇亲贵胄的高寿，下至官大人的酒会，来来往往百余人的交道，他打得滴水不漏。

    只是谢丞赫之前的霁月清风实在是深入人心，而裴安楠之前对他所做的种种也都太过残暴，这才让人们摇摆不定，不知道该倾向哪一边。

    六岁的谢丞赫跪在雨里，求街坊邻居给自己一口吃的，他的娘亲怀着弟弟，饿得昏死过去，他爹则已经被水冲走了。

    他居然全都应了。

    二十年前，端亲王贪腐案，赵晓安是人证，他指认端亲王收赂，，将朝廷下发的赈灾银两私吞，导致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小顺子来了。”侍卫躬身轻声说。

    谢丞赫在朝堂上向着她说话，不过是因为丁悦萝和陈砚书带给他的刺激，要想更进一步……

    就在这时，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出现了，他站在雨里，雨幕却掩饰不住他的贵气。

    谢丞赫讲课间隙便看她手里的墨条，那墨条被她攥得那样紧，指尖都泛白。

    当年太子受宠，先帝将自己的兽金炭分给东宫，倒叫谢丞赫和裴安楠沾了光。

    积分已经涨到了一千多，黑化值也降了又降，停在了62，一切都向好，只是她还不满足。

    没人给他吃的，没人有吃的，人们终于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阶段，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坨肉。

    那时候的裴安楠才十三岁，还没有现在那样善于掩饰情绪，谢丞赫总能捕捉到她眼神里来不及掩藏的一抹不耐和厌烦。

    开设女子官学的诏书很快便发了下去，除此之外还附带了诸如婚嫁之事需征询女子本人意见、各行各业除特殊情况不得拒绝女性员工等琐碎政策，很快就在民间流传开来。m.qiweishuwu.com

    反而让也参与其中的谢丞赫心里憋闷，又不想离开让他们独处，只好狂饮花茶，才堪堪压下自己心里那团火气。

    丁悦萝一边笑着一边说：“您是没瞧见，那倪山的脸都绿了，他现在当真成了笑柄，原先他那儿子还是香饽饽，不过现在看来，近几年京城都不会有人跟他议亲了。”

    裴安楠从她手中接过茶盏来，忍不住蜷起手指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

    他喝了吏部上上下下三天的茶，陈砚书也借着和吏部合作的活计暗中帮扶，可没想到，查了半天，唯一出现在卷宗上的赵晓安三个字，竟是刑部的案卷。

    她就用这双棱角分明的手杵着墨条，有一下没一下的乱戳，上好的徽墨被她糟蹋了不知道多少，还以为别人没发现。

    哪有那么简单？

    裴安楠不恼她的没大没小，冷笑了一声搁下茶盏：“你会不了解自己的敌人么？”

    暖烘烘的空气叫人昏昏欲睡，谢丞赫一面想着这炭能换多少银子，能救济多少百姓，一面又暗笑自己蠢，这样的炭便是再降降价也不会有人敢买。

    谢丞赫一时间不知道是因为这样的人再好利用不过，还是为了利用他特意清空了背景。

    没地方去啊，堤坝被冲毁了，通往最近的城池的路也没了，原来高耸入云的山现在只剩山头，他跟娘亲的尸体躺在一起，只剩等死。

    “是时候了。”她低喃。

    有人觉得谢丞赫这是权宜之计，稳住裴安楠再给致命一击，有人觉得谢丞赫已经放弃，投靠了裴安楠。

    只是古怪在于，赵晓安此人非科举入仕，也无人举荐，甚至连他何年为官也找不到历史，像是生生钻出来这么一个人。

    裴安楠则松散着腰背靠在椅子上，勾唇应了一声，又用手点了点桌上的糕点，叫丁悦萝尝尝。

    冬天，东宫里暖融融的，谢丞赫在前面讲课，太子和裴安楠在后面打瞌睡，他咳嗽两声，这俩小子便连忙坐直身子，一个念书，一个研墨。

    这样的人，她杀了，没什么坏处，留着，还能搏一个美名，等过两年倪家式微，倪山心态崩了，她再斩草除根也不迟。

    这丫头怎么和书评区那些读者一样了？谢丞赫的态度稍有所转变，马上就跟百年好合进洞房了似的。

    “他不过是觉得朕转变太大，心里一时间无所适从，加上你的事情他多少有些愧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