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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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目光的周瑜唇角扬起微不可见的弧度，接口便道，“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慕尔对此还有研究？”孙策目光灼灼。

    “慕尔”见阮卿久久不开口，周瑜不由出声轻唤。

    说完后阮卿心里松了口气。却无法完全放心。这是他临时想的，其中经不经得起推敲他实在不知。

    可不么，北方干燥，南方潮湿，尤其是到了现在的梅雨季节，直叫人怀疑人生。实不相瞒，他到这后洗过的衣服就没干过。

    心里mmp，脸上却微笑。他的食指透过捻着的狗毛狠狠掐在拇指肚上。

    修长手指挑起一缕枯黄长毛慢慢捻着，阮卿一面思量，一面缓缓道，“颍川地处中原，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江左虽不若中原繁华，却胜在少兵戈之事。恰闻吴侯平定江东六郡八十一，治下安定，特来寻求庇护。至于孤身前来……”

    阮卿不善言辞，因此聊天的主动权都在对面这二人身上，聊了没几句，又转向他都去了哪些地方。

    “原来慕尔自北而来。”孙策忽的一拍大腿大笑道，“颍川人杰地灵，怪不得慕尔生的如此灵气。”

    人一松懈嘴上便没了把门的，说的也随意起来。

    “卿卿竟然去过益州。”孙策眼中一亮，他似想到什么，道，“益州险峻，策曾听过一首诗单说蜀道艰险的。好像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尔来……”

    那光正巧打在对面周瑜修长挺拔的身躯上，似镀了层光晕，面如冠玉，愈发使人目眩神迷。

    揣起手，少年注视着这位江东小霸王，在其呆愣的神情中残忍的说道：“吴侯需先抚山越之众，固君臣之情方可再征定天下。而欲成此二事，一二年是无可能了。”

    二为自荆州出发，经襄阳，自南阳。不过荆州有个江夏一直被黄祖守着，孙策这两年和黄祖没少打。

    这倒是真话。南华收徒弟到时候了都得撵出去磨炼。这些年阮卿跟曹操身边称不上读万卷书，但行万里路绝对是有了。

    “慕尔这话……”孙策笑着对周瑜道，“可将未来天下分的清清楚楚，江东将来三年之路安排的明明白白。”

    阮卿目光一动，耳朵又渐渐红了起来，艳若滴血。

    “阮卿……”周

    阮卿有些诧异，“二位也喜欢这首诗？”

    孙策俊眉一挑，看向周瑜，只见周瑜也目光微敛往他看去。两人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审量的意思。

    听完后二人脸上唏嘘不已。孙策又问，“那，慕尔又为何如此在意曹操”

    “道路虽险阻，但胜留在颍川常受战祸。况卿有武艺傍身，倒也可赌一赌能否活着走到江东。”

    江淮地区的梅雨迹象渐消，阴霾了几个月的天空放晴，曦阳挤过厚厚的云层，投下一束金光。

    颍川乃曹操人才输出地。这么一个有些本事的少年郎千里迢迢孤身南下，其中没点事怕是说不清的。

    还得等个百来年。阮卿心道。

    周瑜薄唇轻启，“慕尔何处人”

    不过曹操可不是好招惹的，这些年阮卿深有感触，而且他也不相信孙策能在曹操眼皮子底下把徐州抢过来。因此他比较看好孙策把刘表的江夏抢过来。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高祖因以得帝业，刘璋昏暗不能守，益州迟早必换主。”

    阮卿已经抱着狮子狗走远了。孙策还没回过神来。

    “公瑾喜欢，比起这个，策还是更欣赏《六国论》”孙策感叹一声，“若写此文之人入我江东便好了。”

    孙策，周瑜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惊。

    孙策对他生此目光，是因有收揽之心。故人对他的目光，是因心生欢喜欲与他策马并肩共平天下。

    他轻笑一声，如似嘲讽，“乱世之中，生存不易。”所以家人皆死于战祸。

    这是诸葛亮台词，不过既然聊了益州，现在说一说倒也不算突兀。

    阮卿眨眨眼回神，给狗子顺毛的手又动起来，“颍川。”

    阮卿看着眼前这男人，有一瞬间间的呆愣。

    “颍川的确不错，不少能人隐居其地，可谓群英荟萃。”周瑜对着孙策如此说道，而后又似想到什么，看向阮卿，似随口道，“不过颍川地处中原，离此地甚远，慕尔如何孤身来江东也不怕路途危险”

    江东若想北上无非两条路，一为广陵而出，经淮南，至徐州。

    孙策便这般直亮亮的打量着他，仿佛在思量这话的可信度。心中虽没着没落，他却眼神清白坦荡直视对方，好似所说尽皆属实。

    忽的对方莞尔一笑，他竟觉对方身上的警惕之意尽皆散去。

    此刻他后背起了一层热汗，大脑高速运转。

    周瑜亦含笑点头，算是认可孙策的评价，对阮卿的目光中也多了分重视。

    曹操也知徐州重要，常派重兵把守，广陵太守陈登大才，安抚百姓，南拒孙策。这两年孙权曾带兵攻过，没讨到一点好处。

    他之前学的文科，这些年又担的文职，久受曹操影响，对诗词格外敏感。

    周瑜道:“瑜二人久听权弟对慕尔赞叹有加。卿如此年纪，医术高超，举止大方稳重，皆长于同龄人，想必慕尔游历不少，才有此阅历。”

    说实话，他没跟曹操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小米也能蒸成小米饭吃。如今道路崎岖，交通不便没快递，北方也有大米，顶多用来解馋，顿顿吃是不可能的。

    说白了就是孙策现在需要消化自己干下来的这些地方。孙策勇可拓宇开疆，可安抚江东诸郡怕有些麻爪了。

    这句话直戳阮卿心窝子。

    周瑜问，“九州之大，一地一俗。慕尔自北乍来，想必有许多不适吧。”

    故人的眼瞳是深褐色，是最沉敛的一个颜色。可唯独看向他时，若在眼底开了一树树繁花，灿烂而温柔，炫丽而专注。让他以为他是对方的视若珍宝。

    孙策打了磕巴，似想不起来，眉头皱了半晌，看向周瑜。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周瑜的呼唤声中收回思绪。这时红日渐沉，渲染了着阴霾的云层。大片的灰橙布满半边天空，周围裹挟着潮湿的气息，格外使人压抑。

    你知道你冒昧你还叨叨。

    手心起了滑腻，他面不改色，不紧不慢道，“卿不过旁支，本家是陈留尉氏阮家，因祖父做生意迁家至颍川，这才说是颍川人氏。曹操起兵陈留，族中叔父归入其麾下。卿幼时家中贫寒，多亏叔父接济才得以生存。看此关系，才特相求于吴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的心中一动，他想起司空府里那一堆公务中的其中一卷。

    孙策道:“慕尔千里迢迢来此，策需好生招待才不负相信之情。”

    阮卿蓦然回神，无奈一笑，“是卿失仪了。”

    说来好笑，孙策和他记忆里的故人不仅相貌不像，连气质性格也相差十万八千里。可不知为何，看着男人此时透着专注的琥珀色眼瞳，阮卿竟想起了早已逝去的故人。

    如今听到自己久违的喜欢诗词，心中不觉也放松许多。

    不能停顿太久，不然眼前这两人会起疑。

    拿不下这两个地方，孙策想进取天下就是做梦。

    “江东通往荆州咽喉之处不过江夏。若拿下，攻取荆州便可势若破竹。江夏守将黄祖不过区区一介莽夫。我江东之士，唾手可夺。怎么慕尔此言难不成是小瞧我江东军”

    你觉得阮卿所说如何？

    听了这话，孙策、周瑜不觉在心中暗暗琢磨了一回，愈发觉得这话说的道理无穷。有此师，徒弟想必也是教不差的。因此当下对阮卿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同孙策有着总角之谊的周瑜如何不知道眼前这男人心中想着什么。只不过阮卿说的太直白了，这让年少有为，一直骄傲的小霸王有些无法接受。

    阮卿抬眸看向孙策。孙策一脸坦荡，“策冒昧，慕尔勿怪。”

    而且这的虫子超大一只。阮卿终于明白为什么南方多出蛊虫瘴气了。你来了你也明白。

    “兖州，徐州，冀州，益州。”

    唯一可喜的是顿顿能吃大米饭了。北方产粟，为小米，南方产水稻，为大米。

    随后又回答孙策的话，“袁绍虽强，好谋无断，必败于曹操，此一战后北方之地尽归其手。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可为进蜀跳板，进攻退守。得与不得，吴侯都可划江而治。日后虽不能败曹操，亦可为一方之主。”

    孙策张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却变成了，“你觉得阮卿如何？”

    “吴侯误会”阮卿微微颔首，“吴侯麾下良将千员，自然不怕区区黄祖，不过……”

    “不过如何？”孙策盯着阮卿问。

    阮卿眨眨眼，又低下了头，不慌不忙的摸起狗来。

    “周郎言重。读万卷书不若行万里路，家师常教导吾等师兄弟外出游历。以免只做纸上谈兵，不谙世事之徒。”

    阮卿想，若故人还在，皇位坐一坐，倒也是无妨的。

    这是……过审了

    不待二人愉悦多久，阮卿直接泼了盆冷水。只见他好笑道，“怎么吴侯想三年便拿下荆州”

    “卿昨日听二公子提了一句，鄱阳有反者……”少年又垂了眸子，目光淡淡的，“吴侯虽威行江外，略有六郡，然黄祖乘之上流，陈登间之心腹。深险之地犹未尽从，而天下英豪布在州郡，宾旅寄寓之士以安危去就为意，未有君臣之固。”

    阮卿不动声色，只是垂眸摸着柔顺的狗毛，仿若未发现二人眼中顾忌。

    徐州是个好地方，兵家必争之地，水路发达，在交通不便的今天十分难得，而且较为富庶，可一边输出一边回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