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所有人都是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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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所谓鬼蛛，或许就是一只巨大婴面蛛……

    是绝云弟子。

    许怀闻言，用剑在蜘蛛身下一翘，那之蜘蛛便仰面朝上。下腹一片漆黑，上面一条条深陷的褶皱，勾勒出一个婴孩五官的形状，那张嘴还大大张着，维持着尖叫着的模样。

    弟子们瞧了一眼地面上还在蠕动的巨虫，顿时噤了声，忙紧随上前。

    凌承之毕竟重活了一世，修为没多少，别的手段还是有的，带在身边，倒算不上拖累。

    薛咏亭一手扣在剑上，转身朗声道：“虽是山间小妖，但此蜘蛛却极狡诈，切莫单独行动，小心为上，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m.juyuanshu.com”

    眼前盘桓着一棵古木，枝叶繁茂，虬根百曲，有拏云攫石之势。郁郁葱葱间，一根树枝直探到许淮面前，叶片在风中摆动。

    山林之间，竟然是一片尸山血海。

    眼前一片幽深，草木被血液浸染，腥气缭绕不散。

    两侧皆残肢败蜕，脚边是被啃食的碎骨。一个人头歪斜斜地立着，头顶处被腐蚀得面目全非，露出森白的骨头来。路面血迹未干，染得草叶上一片深褐色。

    一众弟子皆训练有素，闻言，自觉几人一队，四下散开，步入林中。

    韵清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师叔小心一点啦。”

    


    跟随许淮的除凌承之外，还有两位弟子，一位已是金丹后期，还有一位亦是元婴修为。

    凌承之顿时抬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韵清跟着许淮，探了探头，看到眼前此景，脸色发白，也不再开玩笑了，右手一直虚握在剑柄上。小胖已是元婴初期，修为较高，自觉殿后，将凌承之护在中间。

    韵清转过头，看到来路消失，脸色煞白，下意识搂紧怀中的凌承之。

    这一世的鬼蛛大有不同。

    他在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世界活了二十几年，看点带血的都打着马赛克，玩个游戏打死对手，对方还会一边流着绿血一边笑着爬起来和自己saybyebye，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当猎物落入网中时，婴面蛛会不断收网，改变网的模样，把猎物困在网中……

    她笑了笑：“哎呀，怎么会不高兴呢，只是我瞧着小师叔一直走在前头，衣裳会被草木蹭脏的。”

    许淮从未听闻过有如此体型的九足虫。

    许淮不忍地撇开视线，咽了一口唾沫，将三人护在身后，哑声道:“跟着我。”

    这山间时而有风，时而又是异样的平静，不见鸟鸣，也无野兽。偶有响动，皆是体型异常巨大的虫类，扭曲地向四人爬来。

    这场面有点伤眼。

    许淮没想到视觉冲击会这么大，手一抖，差点没握住剑。

    地上是一只手臂粗细的巨虫，已经被切成了两节，腐臭的溅了黏液一地。

    可究竟是怎样的蜘蛛，才能织山成网？

    许怀敛眉沉吟，这林子着实古怪，他们不过才在林子外层，就遇到这么多反常的现象。薛咏亭虽带了门中精锐，却也低估了这小盛山的危险性。许淮不愿拿弟子的性命去冒险，如此看来，还是先撤退更为保险。

    许淮走在最前，用剑尖挑开遮挡眼帘的木枝，不由咽了口唾沫。

    许淮在大脑内努力地过了一遍近日翻阅的各类书籍，道：“九足虫。”

    “无妨。”许淮的剑别在腰间，他下意识摩挲着剑柄，“我会保护他。”

    血液流道他的脚侧，浸上白底的靴。

    许淮望着眼前的景象，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婴面蛛以下腹悬有人脸，能发出婴儿般的叫声而闻名。它们虽小，却可以编织出十几倍大于自己的网，其网可以幻化成各种模样，以引诱它们的猎物——一般为鸟类或其他昆虫。当猎物落至网内时，它们便会不断收网，改变网的模样，把猎物困在网内，直至将其吞入腹中。

    许淮面色微沉。

    许淮把九川拔出来，看了一眼剑身上绿色粘腻的汁液，喉间一阵恶心，掐了一个洁净决。回头看，只见重生一世的凌承之睁圆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受惊的小鹿，瑟瑟缩在韵清怀中。

    许淮被挤得后退一步，差点磕到在后头的韵清。

    显然，它们把人当作食物。

    “那我们就先回去……”许淮说着，往后看了一眼，却突然顿住了。

    许淮低低叹了口气，无奈地笑：“小胖到后头来，我来开路。”

    “没事，师姐！”凌承之小小的身影卡在了两人之间，“有承之在这里挡着，师尊就不会被你磕到了！”

    许淮刚想为脱口而出的“小胖”后悔一会，却面色一凝，整个人向前闪身而去，九川瞬间出鞘。

    许淮擦拭掉溅在手腕处的液体，神情严肃：“此处不同寻常，莫要掉以轻心。”

    “就当来这逛逛。”原本凑上前的弟子又凑到后头，“嘿嘿”笑着，“韵清师妹，可不要不高兴呀。”

    眼前的景色被硬生生劈出了一道突兀的裂痕，轰然崩塌，粘稠的汁液溅了一地。一只人头般大小的巨蛛挪动着长满毛刺的八只腿，头部两列漆黑的眼几乎要贴到许淮的面门。

    九足虫，一般约手指大小，口器尖锐，由九个体节组成，节节有足。一般只以体型较小的虫子为食，对人没有威胁。

    一旁的小胖道:“婴面蛛之所以称之为婴面，是因为其下腹极似悬有一张婴儿的面容。小师叔，您可以将它翻个面来看看。”

    许淮忽然想起典籍上的话语。

    许淮强忍恶心，飞身而上，双手持剑，九川自上而下，直直刺入那蜘蛛的脑壳。那蜘蛛发出了一声刺耳锐利的尖叫，猛地挣扎起来。许淮手下用力，蜘蛛的脑门中汁液迸开的锐响，八条腿扑腾了一下，就不动了。

    韵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凌承之道:“可承之记得，这种蜘蛛一般只有手掌大小，怎么会变得如此可怕？”

    一截手臂上还残余着半截布料，丝绸上绣着银丝，勾勒出飘逸的云纹。

    “怎么了，小师叔？”韵清的指尖抵在剑柄处。

    许淮回头看了一眼她头顶上快要爆表的好感度，顿了顿，才道：“抱歉。”

    从九足虫到遍地尸骨的山林再到婴面蛛，这座山上充满了不寻常。

    许淮:……

    四周风声入耳，草木摩挲，唯有眼前却是一片静谧。

    “不过这山林间也没什么嘛。”在身后的女弟子“啧”了一声，“我们还来了这么多人，大费周章的。”

    他又默默把头转了回去，盯着那冒绿汁的蜘蛛。他回忆所翻阅的典籍，勉强辨认着，有些不确定地道:“这是……婴面蛛？”

    若整座山就是一方巨网，那他们所有人，都是猎物。

    许淮轻轻拨开眼前的一截的断臂，勉强平稳声线：“无妨。”

    他能感觉到，这一次的小盛山和以前有着很大的不同，不仅鸟兽全无，整座山连草木都显得诡异。凌承之是见过那鬼蛛的，那妖魔虽难缠，却不见得有能力能够改变一整座山，把山上的蜘蛛蜈蚣都变得如此反常。

    韵清瞥了那肥头大耳的弟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嫌恶，视线直接越过他投向在前头许淮。她的这个师叔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一些，可相貌俊秀，天赋异禀，完全符合梦中情人的标准。

    四人不再言语，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的响动，探步而行。有风拂过，吹动草木，扰得林间一片乱响。

    他下意识地握紧九川。

    其余三人也早想到了这一点，皆是神色冷峻。

    韵清也完全没有了站在许淮身前时的小得意，亦步亦趋地跟随着许淮，一手将凌承之护在身侧。

    这是一种在民间都很常见的蜘蛛，个头不大，除了长得恶心，对人没什么威胁，一巴掌也就拍死了，从未出现婴面蛛长得人头一般大，甚至捕食人类的情况。

    不对。

    许淮踏过凌乱的杂草，待要接着上前时，突然呼吸一滞，猛地后退一步。

    “后退！”他断然低喝，拔剑而出，九川闪过凌厉的剑芒。

    肥头弟子立马冲到了许淮前：“小师叔，弟子来为你开路！”

    “小师叔。”一位弟子上前，压低了声音，“承之师弟毕竟年幼，山间妖魔众多……”

    凌承之躲在韵清怀中，看到许怀这明显吓了一跳又强装镇定的模样，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却又被严肃替代。

    身后草木欣欣，哪有他们曾踏出的小路的痕迹？

    手起剑落，不过寒芒一闪，绿色的液体迸射而出。

    “小师叔，前方凶险莫测，弟子认为若再贸然深入，实在是不妥。”过了一会，韵清开口道。

    一时间周遭一片寂静，头顶的树林密密层层，严丝合缝地拢住了挣扎着的阳光。

    许淮脸色发白。

    前方的“小胖”似乎被此称呼伤到了心，悲伤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