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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的怒骂像是隔了一层山那么遥远,谢剑白走向灵堂。

    “以后便不是了。”谢剑白声音平静地说。

    “跟我走吧。”谢剑白说。

    谢剑白抬起头,当与他的目光对视的时候,萧琅心中骤然一紧。

    这些年无数次在无尽海域的磨练,抵抗数万意识与大道的声音,谢剑白的强已经超过天界顶点,到达一种可怕的境界。

    “回答我的问题!”少年却激烈地向后退了两步,他愤怒地问,“娘离世三天,你为什么不回来!”

    他自嘲地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他一个都没有护住。

    “你已经很久没去看衍衍了。”虞惟说,“他现在每天都认真练剑,想等着给你看呢。”

    “……对不起。”他喃喃道。

    不……不对!谢剑白立刻纠正自己,虞惟的凶煞核心未散,她就没有死!

    谢剑白站在原地,他看着少年走向宁素仪,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他收起虞惟的核心之力,脑海中某一根弦彻底松了下来。

    他还有儿子,他还有责任可以背负。

    不。

    他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直到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握着玉佩,浑浑噩噩麻木地过了两天,才想起来什么。

    回到天界后,萧琅就在殿中等他。看到谢剑白的样子,萧琅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重伤,他震惊道,“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好天尊。”

    宁素仪很容易便找到了空岛,将虞承衍带走,也安置了虞惟的身后事。

    16

    在墓碑前,少年的声音沙哑地问。

    惟惟死了,这天地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虞惟身死的时候,谢剑白也濒临死亡,这是他面临危险最近的一次。神力无法继续护住那么庞大的岛屿,也跟随彻底失效。

    “你是天下最强大的剑修,可是我们出事的时候,你又在何处?”

    这就是命运的恶意吗?

    神兽没有来生,只会在死后消散与天地,重回自然力量的一部分。

    那一年,虞承衍十六岁。

    说好了要找到办法,要解决问题的,说好了要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保护好她的。

    谢剑白已经无限接近胜利,直到天命将一副画面忽然在他的面前展开。

    谢剑白伤痕累累,神力紊乱,却没有任何停下来疗伤的意思,他本该发狂,却在这种时刻忽然冷静到极致,脑海中一片麻木,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念头——不能让惟惟的凶煞核心散了!

    谢剑白怔怔地站在原地,大脑一阵阵眩晕,忽然迷惘。

    惟惟没死,他仍然要做一个天尊,因为天尊才能最大程度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尽全力复活她,而反派不行。

    虞承衍挣脱谢剑白的手,离开了。

    他的脸色太差了,让萧琅甚至不敢直接问他发生了什么,都怕刺激到谢剑白。

    年少时的猫狗鸟儿,青年时千万苍生的性命,如今的爱人。

    ——回家。

    没错,她没有死,她只是很虚弱。

    谢剑白只是注视着虚空发呆。

    谢剑白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惟惟没死,她的核心被他安放在古塔里,以神血温养,如今已经比刚开始活跃很多。

    谢剑白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

    少年虞承衍跪在院里,白色的丧服下是染血的衣袍,这三天里,他一直跪在这里,像是棵还未长大,就已经开始衰败干枯的小树。

    空岛四季分明,虞惟窝在谢剑白的怀里,看着月光下的溪流,她抬起头,笑道,“很像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过去四位天尊发现无尽海域出现许多黑色力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吞灭无尽之后,那便是天命做的好事。

    与天相搏,一念之差,就可能导致杀身之祸。

    谢剑白下意识抓住少年的手臂。

    或许,六界内的天尊也仍然只算是神仙,可是超过顶点,才能算是真正的神。

    “我知道。”谢剑白说,“他很有天赋,比我更好。”

    谢剑白一直在与天争时间。

    他是个笑话。

    谢剑白恍惚地想,既然如此,那他便做一个天命期待的反派吧。

    谢剑白将虞惟的核心放在了神器玉佩里,以神血温护。

    “这三天,你在做什么?”

    那是空岛。

    在天命疯狂的追杀中,谢剑白重伤逃离无尽海域。

    在宁素仪的把持下,失魂落魄的父子二人埋葬了虞惟。

    来到灵堂外的时候,谢剑白的意识越来越恍惚。

    惟惟没死,这个世界不能毁灭。

    可是,虞惟终究还是死了。

    当男人没有避开的那一瞬间,萧琅便敏锐地察觉到,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谢剑白沉默了。

    “你不想他吗?”虞惟问。

    这些年越来越长的分别时间,谢剑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承衍从小到大的不舍。

    于是,原著天命只能在无尽之后中窃取力量。

    14

    “这些年来,天命跟我跟得愈发紧。如果它感应到我在承衍身边,我们很可能暴露。”过了半响,谢剑白沉声道,“再给我些时间。”

    谢剑白无数次尝试,以神身硬扛无尽海域的所有的伤害,终于潜入最深处,来到天命的核心前。

    那一年,谢剑白经过十余年没日没夜地尝试和寻找,他终于发现,心无大道的天命果然不等于真正的天道,它的核心就藏在无尽之海的深处。

    神兽与自然力量同源,核心未散,便还有机会!

    谢剑白在黑暗的山林里站了许久,一个时辰后,天还未亮,一个年轻单薄的身影离开院子,开始每日的晨练。

这几年,她越来越虚弱,也更加嗜睡,年轻时还会偶尔变成猫上山下水地玩,如今却整日都赖在床榻上不起来。

    “你爱我们吗?你的心里到底有这个家吗?”

    回到修真界的时候,谢剑白才后知后觉看到了宁素仪发来的消息。

    天命找到了空岛!

    谢剑白花了一天时间,终于找到了在虚空中逐渐虚弱的凶煞核心,虞惟先天不足,她的核心也小小的,淡淡的,像是会被风吹灭摇曳着的微弱烛光。

    谢剑白以半神之身,与伪天相搏。

    如今虞惟已经逝去,他再不用躲避自己的儿子了。

    谢剑白远远地注视着少年的身影,他看了很久很久。

    惟惟死了,终究是他没有护住她。

    谢剑白抗住了。

    他从未看过他这般表情,如此阴郁冰冷,让人心生畏惧。

    无尽之海外,一切重归风平浪静。

    萧琅为谢剑白疗伤。

    这场大战扰动得无尽之海深处动荡混乱,外界却无一人知晓。

    虞承衍瞪着他,等着谢剑白拿出一个解释来,可是男人却再不说话了。

    谢剑白强撑精神,他看向虞承衍,原本已经一潭死水已然麻木的内心,竟然又让他重新振作几分。

    一个已经偏执如此的人,竟然能抗住杀妻之痛,从地狱中爬回来。

    那一刻,他万念俱灰,在巨大的惊怒和痛楚当中,谢剑白差点就死在无尽海域深处。

    因为是反派,所以要先给予他希望,再一次次残忍的剥夺,什么都不愿意给他留下,非要他被这样的人生逼到崩溃才肯罢休停手吗?

    在萧琅以为谢剑白不会回答的时候,男人声音沙哑地开口。

    重伤未愈的身体,似乎比平常更加沉重。

    “放开我!”少年眼里含着泪光,他瞪着父亲,倔强地说,“你一直都讨厌我这个儿子不是吗?现在娘走了,你也不必再继续装模作样,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跟着你的!”

    他已经尽力了,可为什么仍然是这样的结果?

    谢剑白垂眸注视着愤怒的少年,沉默许久,他说,“此事非我所愿。”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眼眸仍然是闪亮亮的,挫折和虚弱没有任何磨损她的清澈。

    谢剑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撑着棺沿,有一瞬间,他甚至没有撑起自己的力气。

    “剑白……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吗?”他委婉地关心道。

    没有了家庭的后顾之忧,谢剑白开始全心全力与天作战。

    穷其一生,谢剑白从来都没有保护好自己珍贵的事物。

    他疯了一样地不断进入无尽

    后半夜,谢剑白将虞惟送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变成猫儿睡着了。

    天地自然无法给予贪婪的天命足够的力量,让它去推动整个世界符合剧情。它还需要隐藏自己,不能太过分,以免被天道发现。

    谢剑白注视着棺木中虞惟安静苍白的睡颜,一路都冷静到麻木的男人精神终于颤了颤。

    金色的血液顺着指缝流落,渗透进褐色的大地。

    每次回来的时候,谢剑白都会抱着她在岛上转一转。

    哪怕宁素仪怒气冲冲地赶来,在别人惊恐的目光当中,眼里含泪地扇了他一巴掌,谢剑白仍然表情木然,没有什么反应。

    15

    “我不知晓其他,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天尊。”萧琅低声道。

    至少以后,他可以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了。

    谢剑白眼睁睁看着虞惟为了保护儿子而死,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身体倒下的一刻,一口血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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