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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精神上的压力太大,没有酒精助眠就很难入睡。

    里面夹着一张陈旧的简历,贴着陆鸣的一寸证件照。照片上的脸比现在要年轻稚气很多,陆鸣刚来的时候才十九岁,转眼间五年就过去了。

    卡维尔从容不迫的看向窗外的星夜,淡淡的道:“再等等吧,小狗被逼急了就会惊慌失措的跳墙了。”

    他只能暗自祈祷,希望是他们误会了,但愿陆鸣并不是人类的卧底,魔王曾以残忍冷血而著称,从来没有人敢欺骗他、背叛他,叛徒的下场将惨不忍睹。

    他很不自在的扭开头,避开对方的手,“这是汗,没哭。”

    他没有开灯,香烟的橙火明明灭灭,仿佛落入人间的星星。

    过了大概半分钟,卡维尔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走到陆鸣跟前。他个子很高,微微低头看着陆鸣,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用拇指拭去他眼角的湿润。

    蓝依谨慎的措辞:“大人,我并非质疑您的决定,只是有些不解,陆先生到最后也没对那两条通讯记录做出合理的解释,您似乎也不打算追问?”

    卧底五年,曾送出过三十二次重要情报,之所以能把次数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每一次他都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每一次都如履薄冰,如同行走在刀尖上。

    卡维尔让屋里的保镖们都退下了,蓝依却停在门口,略显犹豫,欲言又止。

    那时候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倒在卡维尔的车前,他说被仇人追杀,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于是就留下了,没人会把他和人类安全局秘密培养的特工联系在一起。

    枪口和陆鸣的脑袋,之间只隔着不到五厘米的距离。www.qiweishuwu.com当然,一般绝望到要开枪自尽的人,多数会直接用枪口死死顶住太阳穴,陆鸣之所以留了一点儿空隙,是为了给卡维尔一个拯救自己的机会。

    这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陆鸣急促的呼吸声愈发明显。

    过了半晌,陆鸣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将烟蒂按灭在栏杆上,慢吞吞的跳下来,拉开玻璃门回到卧室。

    

    陆鸣走到橱柜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随口喝掉了。他喝得很快,并没有兴趣仔细品尝这瓶价格高昂的酒的味道,纯粹就是当药喝的。

    砰!

    卡维尔温和的注视着他,“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吧,我也没说你就是卧底,只是稍微怀疑了一下而已,真抱歉,都快把你吓哭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被逼上绝路之后,使的这一招叫苦肉计。

    才十九岁,也就是刚成年的样子,在人类里都算是很年轻了,对于寿命很长的魔族来说,就跟小孩子一样,所以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他眼里掠过一丝无奈与纵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到了关键时刻还真能豁得出去,拿命来威胁我。”

    当然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两国明面上建交,这种争斗就转移到了地下,陆鸣就是为此被培养出来的。

    他快速走向会议室大门,蓝依侧身让路,擦肩而过时他提醒道:“您的手腕可能扭伤了,记得去医疗室检查一下。”

    卡维尔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晚餐我们以后再约。”

    卡维尔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坐回到主位,重新翻开了手里的文件。

    卧底是他的工作,而不是使命,陆鸣自认为已经很敬业了,为众合国创造了足够多的价值,但他并不打算殉职,趁现在还有机会,必须及时抽身而退。

    卡维尔微笑着摊开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疑罪从无,没有确实的证据,怎么定人家的罪呢?”

    陆鸣玩的就是这一手“忠臣以死明志”,那两条通讯记录几乎将他钉死在卧底的刑架上,而他也做不出解释,这时候什么辩解什么策略都没用,只能干脆掀翻棋盘,把自己这条命摆到赌桌上去赌。

    他从十三岁开始就和一群同龄的孩子在军营接受训练,同时也被灌输类似于“任务至上,命令绝对”的思想,上面试图把他们培养成忠心耿耿、不畏死亡的死士,大多数孩子也确实变成了这样。

    “但是那两条记录……”蓝依恍然大悟,“是陷阱?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吗?”

    他拿出笔记本电脑,登陆另一个加密账号,给自己的上级发了一条用三重密码编写的信息,破解出来只有短短八个字:即将暴露,申请调离。

    看来是他暂时赌赢了,魔王的力量确实强大,竟然连出膛的子弹都能拦下。

    落地窗外坨红的夕阳褪尽,天色渐暗,星光乍现。

    魔族聚集的联邦国与人类生活的众合国,自古以来就针锋相对,根据历史记载,以前魔族和人类之间可是水火不容,魔族鄙夷人类,人类憎恨魔族,基本上见面就会打起来。

    在漫长的五年里,他或许也露出过马脚,但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卡维尔一直不想去怀疑他,可惜现在证据都摆到眼前了,让卡维尔不得不面对这个残忍的现实。

    蓝依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不知为何,尽管面前的主君大人一直保持着一个平静温和的状态,甚至他还微笑了,但蓝依就是觉得,卡维尔现在很生气。

    陆鸣犹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立刻装出一副忠心内敛的样子,低下头道:“感谢您的信任。”

    陆鸣被这股冲击力推得一个踉跄,连忙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午夜十二点,陆鸣独坐在阳台上的大理石栏杆上,两手交叠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削瘦的身体微微前倾,看起来形影单只的样子。

    卡维尔扫了他一眼,“你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记录是有的,不过只是从这边发向了众合国,并没有锁定斑比的ID。”

    ……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因为劫后余生而呼吸紊乱,脸色苍白如纸,墨黑的瞳孔紧缩着,一滴冷汗从额前滑下,落入眼角,陆鸣酸涩的闭了闭眼。

    陆鸣赌卡维尔会救他。

    蓝依不太明白,“您为什么没有揭穿他?”

    高温高速的子弹从枪膛射出,在接触到陆鸣的皮肤之前,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扭曲了弹道,只听砰的一声,子弹擦过陆鸣的发丝,射在了身后几米外的地板上,火星四溅。

    陆鸣对酒精没什么抗性,喝完酒之后很快就泛上了困意,他脱了衣服走进浴室,潦草的洗了澡,便躺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陆鸣仓促的点头道谢,匆匆的走了。

    这种生气到底是来源于下属的背叛,还是别的什么,蓝依就不清楚了。陆鸣对卡维尔来说是非常特殊的,但这种特殊可能会招来比死亡还可怕的后果。

    但陆鸣不同,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他就该死,凭什么他要做两国争斗中的牺牲品?只要有一线生机,哪怕是从地狱垂下的一根蜘蛛丝,他也会努力的去抓住,向人间攀爬。

    扪心自问,陆鸣觉得自己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卧底,因为他并不能像电影里的那些英雄一样,做到视死如归,可以为了完成任务而牺牲自己。

    卡维尔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是啊,被他用苦肉计混过去了。”

    陆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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