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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桢强行将人赶走,独自提着考篮排在了长长的队伍后,再次检查过身上的文书、名帖、考具后,便微微阖目,等着前方排到自己搜检。

    他缠绵病榻身死之日,魂魄不远千里投奔知己而去,那位知己也没发现异常,和叶知闻照常生活了三年。

    事情也果然如张桢所料,贡院门口的差役对着贵少爷的锦衣略翻了翻,看上去更向是在替他抚平衣上的褶皱。

    这是什么操蛋的命运!

    柳秀才起身恭恭敬敬行一礼,对着张桢很是激动道:“城隍大人仁慈,此事我倒是略知道些,愿为大人分忧。”

    张桢追问道:“可能展开细说?”

    叶知闻此人生前时运不济,总是不能中举,倒是死后,张桢看了看命簿,有了中举人的命。

    张桢一听此话顿时来了精神,大赞道:“柳秀才,有何高见?快快说来!”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得找到顾彦人在哪儿啊。

    咦?

    张桢踏着月色收摊回家时,半路上撞见了一个峨冠绿衣,虎背熊腰的魁梧男子。

    等到张桢进去时,恰好路过顾彦所在的考棚,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立马得到引路差役一句“不得交头接耳”的呵斥。

    罢了,救命之恩,拿半条命相抵也是应当。

    他承诺道:“放心,给我十年时间,我一定给你考个举人回来。”

    张桢听完也觉得有几分靠谱,便殷勤送了柳秀才出家门。

    情况倒是比想象中要好些。

    而跟在这位贵少爷身旁的,居然有顾彦。

    当她偶然抬头看去对面时,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个鬼魂?

    他家少爷以后想当官家少爷就当官家少爷,想当官家小姐,就当,官家小姐。

    前方有一道身影吸引了张桢的注意力,居然有阴魂藏进了别人的身体里,看样子是打算混进贡院中。

    看他气息中正,化行后完全与人类无异,气质上还透着书生特有的迂腐劲儿,倒是少见。

    等到张桢捧着命书在考场中转了一圈回来时,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该说,不愧是聊斋世界吗?

    “好了,都告诉过你几遍了,你现在好歹也是书院中正正经经的学子,别老少爷、少爷的叫,当心别人听见了看轻你。你既然坚持入我张家的族谱,叫兄长。”

    已经死三年了呀!

    说到此处柳秀才瞟了一眼张桢,才委婉道:“繁衍族群。”

    张桢好奇的将柳秀才打量了一番,眼瞅着这怕不是个人,便试探道:“你孙子?”

    车上下来个穿着华服的金贵少爷,鼻孔朝天,领着人直接往前去了,压根没有要排队的意思。

    种田陪在张桢一侧,绞尽脑汁,每说一句话都要讨个好彩头,唯恐触了霉头,影响张桢发挥。

    她是该期待这位女大佬的表演,还是暗中给她帮点小忙?

    张桢和顾彦相视一笑,心情都很是不错,看来对方都混进来了。

    张桢精神一震,立马回道:“正是,柳秀才可有她的消息?”

    天微微亮,贡院门口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不少读书人提着考篮随着队伍慢慢移动着。

    张桢捧着生死簿悄然离开,没有打搅叶知闻的命运。

    张桢分到的考棚还不算太坏,只要不下大雨,就能顺利渡过九日考试的那种。贡院门口有门神守护,张桢也不欲给自己找事,便规规矩矩坐下准备考试。

    张桢赶紧将人托起来,也跟着客气道:“还请秀才指教。”

    “多谢柳秀才告知,我算是安了半颗心。”

    “见过城隍大人。”

    待试题发下来时,张桢都还没放弃探寻里面的真相,可惜,无果。等到晚上,张桢极为干脆的舍身魂游,靠近对面还在奋笔疾书的书生,将他的籍贯名录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此处的张桢,第一反应是顾彦不用她操心了。

    “王老爷家后园外的那颗柳树,就是我的孙子。多谢城隍大人施手相救,今日特来道谢。”柳秀才说完后,对着张桢深深揖一礼。

    比刚刚那个一体双魂还离谱。

    “少爷,你这次定能金榜题名,顺利高中。”

    没过多久,街口处传来御马的嘶鸣声,一辆华丽马车在侍卫、小厮的护持下匆匆赶了过来。

    张桢本打算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又怕别人误会她是要插队,一时间为难起来。

    前些日拿着生死簿为自己推算时,心中忽然就有了一种直觉,她此次是必中的。

    考场中含鬼、含狐量有些高啊。

    张桢:······

    张桢恍然大悟,“不必如此客气,只是顺手而为。”

    一体双魂?

    柳秀才连道不敢,并解释道:“天地有定数,去年不少地方闹了旱灾,今年有蝗灾也算正常,天数允许蝗神择一些地方。”

    再加上她和顾彦两人,也不知今科举人放榜出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柳秀才赶紧回道:“回城隍大人,蝗神并未离开中州郡。”

    果然,这个世界上什么事都不缺,只是缺少一双能发现真相的眼睛。

    眼前这个就是柳树妖了?

    他觉得叫少爷就挺好的,别人看不看轻他,他才不关心呢!

    如今的张桢对中举这事,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了。

    张桢摆摆手,“你赶紧回书院读书,事情我会看着办的。”

    而被占据了身体的那人,也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什么状况?

    他都努力给她挣回来。

    再按着这些信息,在生死簿上翻到了这个叫叶知闻的人。

    庄稼就是农民的命根子,一旦欠收,古代卖儿卖女都是常见。

    张桢闻言心中一松,沂县已经是中州郡最北边的一个县城了,一路向北的话,出了沂县便不是中州郡所辖。

    **

    而随着贵少爷一句“快点”,跟在一旁的顾彦也被草草翻检后,放了进去。

    她身为一府城隍倒不好放任不管,如果不是上天注定的劫数,能消就消最好。

    柳秀才察觉到张桢语气中的急迫,悄悄松了口气,点头应道:“这几日见过,略知她下落。”

    果然还是得多当好人,好人才有好报。想到此处的张桢,又想起贺几道说过的那个关于未来恩情的话题。

    男子自称柳秀才,恭恭敬敬站在路侧,表明特意来感谢张桢对其孙子的救命之恩。

    柳秀才扭扭捏捏跟在张桢身后进了屋,一双眼也不敢乱瞟,大块头配上脸上的小心翼翼,倒有几分惹人发笑。

    许是最后一名。

    张桢也不瞒着柳秀才,将当日戏缢之事说了出来,并苦恼道:“这蝗神要是不走,祸害起百姓庄稼来怎么办?”

    听着张桢的话,种田别别扭扭半天也没能喊出那声兄长。

    “愿为城隍大人安另外半颗心。”柳秀才再次起身正色道,显然是真打算报恩。

    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情,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担忧顾彦的张桢,垫着脚朝四周张望,可惜,依然没看到顾彦其人。

    张桢心头预感不是很好,“中州郡,就是蝗神选择的繁衍之地?”

    不过管他的呢,能中就成。

    说到此处,他犹豫着看了张桢一眼,小心问道:“不知城隍大人,为何要打听蝗神的下落?”

    张桢清了清嗓子,“敢问柳秀才,蝗神眼下可离开了中州郡?”

    “少,我是说,实在不成,咱们就回吧。”种田心中不是很放心,万一张桢的身份被当众揭穿可怎么办?

    柳秀才点点头,并一语道破了蝗神的行踪:“蝗神一路北去,下一站就是沂县,从此地开始,她便要开始繁衍族群了。好在现今天地还算清明,并不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大灾。”

    可惜,这个人自己却不知道,还当自己是个活人。

    张桢没担忧自己,倒开始担忧起顾彦来。她身上有点小法术,迷惑一下搜检的差役倒是没问题,可女扮男装的顾彦要怎么混进去?

    柳秀才如此这般将办法对着张桢说了一遍,并打下包票此事他去办,让张桢安心等着就是。

    柳秀才依然很拘谨,也不敢抬头细看张桢,按着胸中打好的腹稿,开门见山道:“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今日来此,是听闻城隍大人在派人打听蝗神的下落?”

    问完后一拍脑门,赶紧将人邀回屋,打算详说此事。

    对面的鬼魂看起来与生人无异,大白天的出现在贡院乡试现场,而周围的人显然都能看见他。

    柳秀才想了想,才咬牙道:“倒是略有一策,有六分把握。”

    种田依然不是很放心,脚下生根半天不曾动弹。他好好做着书童,少爷偏让他进学,连本分都不能尽了,心中一时闷闷不乐起来。

    算啦,还是赶紧给上安郡城隍金大用去一封信吧,蝗神出了沂县,便要进上安郡了。

    城隍庙的鬼吏都不能随意在白日里活动,这个鬼魂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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