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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愁眉苦脸，接着又道，“封大人也不肯接受调解，说那字画是他画银子买的，若要退还字画，那山西商人不光要退回他一千两银子，还要倒赔他五百两的保管费。”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道，“端王……端王身穿铠甲，身边还带着侍从。”
有人出来说话之后，陆续又有其他人发声，“微臣听闻封大人是花了一千银子，买的那封《踏歌图》，即是花了银子，便是正当买卖，却又不知封大人犯了哪条律法。”
进宝回道，“是。”
这日朝会，兵部禀报，朝鲜国战事已停，出征的战士开始陆续返回大邺朝，大约一个月左右，便能全部撤回。
这时，同在监察院任职的代明说道，“按照律法，朝廷官员有官司缠身，需得调查无罪，方能复职，若是这桩案子还没结案，就叫封大人复职，恐怕不合常理。”
谢宝扇朗声说道，“那便是互告了？”
那封穆原是摄政王的心腹，如今又是谢宝扇的左膀右臂，此番他牵扯上官司，按照以往，必定会有不少人上书弹劾，谁知一连七日，朝堂上都是静悄悄的，倒叫人摸不着头脑。
此番助力朝鲜国，外界亦是有许多议论声，皆因虽打了胜仗，主张出兵朝鲜的摄政王却下落不明，眼下皇太后当政，朝野内外对她不满的人不在少数。
不等谢宝扇说完，底下有朝臣站了出来，“回禀太后，微臣以为不妥，封大人的官司未能断清，此时不宜回到朝堂，否则不合规矩。”
朝堂上的人为了封穆你来我往的争吵起来，谢宝扇听了半晌，示意众人肃静，她问京兆府尹，“梁大人，正如陈大人所言，许是这山西商人自己卖亏了家传的自画，如今后悔了，便告到京兆府，何不从中调解，叫封大人还回字画，或是补偿剩余的银两。”
群臣诧异不已，谢宝扇面色凝重，她目光微沉，平静的说道，“既是端王进宫，好生迎进殿内便是，为何如此惊慌？”
“封大人精通书画，岂会不知这副画的价值？我看他分明是收了人家的好处，又惺惺作态的打发一些银两，就权当是自买的，真正是沽名钓誉。”
此事谢宝扇最为关心，每隔三五日都要找户部的人询问，户部上下谁也不敢懈怠，那吴谦恭恭敬敬的说道，“回禀太后，抚恤金和补偿金皆已按批次下发，户部始终在着人督办，并不敢遗漏一人。”
谢宝扇见此，便道，“既是如此，你断你的案，叫封大人先回来，若是案情有新进展，再做定论。”
“你胸无点墨就休要出声惹人笑话，那《踏歌图》是名家所画，价值万金，区区一千两银子只够你看上一眼。”
梁武祥在心里咒骂一声，却又无话可说。
“这人说封穆收了他的好处，又是从何说起？”
谢宝扇回神，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扶着银环的手进到寝殿。
章素青挣扎了大半夜，九死一生生下了一个小哥儿，她还来不及多看一眼，便累得沉沉睡去，谢宝扇得知她母子平安，先进屋看过小哥儿和章素青，在章宅停留了一盏茶的工夫，也登上马车，深夜返回宫里。
“你说价值万金就价值万金了？那封大人既然能花一千两银子买到，便是说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依微臣的猜想，那山西人想来是卖亏了，心里不服气，这才隔了几年，又反咬一口封大人，封大人也是倒霉。”
梁武祥叫苦不跌，只得应下。
梁武祥对谢宝扇说道，“太后，微臣也曾调解过，那山西商人却是不肯，直言封大人允诺的事情没办到，害得他家破人亡，一定要告倒封大人。”
梁武祥从列队中站了出来，他低着头，谢宝扇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说道，“因原告和被告没能拿出更多的证据，案情还在审理当中，目前尚无更多进展。”
谢宝扇早就有此准备，便道，“战事还未彻底结束，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封大人是朝廷栋梁，应当夺情处理。”
这时，站在后排的武将廖星汉大声问道，“京兆府还未判封大人有罪，你倒先给他定罪，你就不怕封大人告你吗？”
进宝从陈府带回一些消息，他见了谢宝扇，少不得一一道来，“据陈老爷说，那山西商人姓胡，专门贩卖小麦为生，兼着倒卖盐票的买卖，原也有万贯家财，可惜这两年做买卖亏空，连家乡也不回，如今就寄居在他相好的姘头家中，靠着四处借钱度日。”
“如何证明这副《踏歌图》就是他送的呢？”
梁武祥回道，“正是。”
“梁大人，封大人的案子怎么样了，可曾有结果？”
“封穆怎么说呢？”
朝堂上的大臣们听了梁武祥的话，一时又议论开来，有人不屑的说道，“这封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虚借由头收受贿赂，本就知法犯法，竟还提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微臣羞于与这种人同朝为官。”
谢宝扇又问，“何时能有结果呢？”
“那你大可辞官还乡，横竖也不见你为朝廷做了哪件有用的事。”
谢宝扇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他是去年新调往监察院的耿云，年轻尚轻，还不到三十岁，原先在翰林院修书，刚进监察院，便因弹劾保宁侯纵子伤人，而让谢宝扇记住了他。
皇太后和京兆府尹的问话，底下朝臣们的神情讳莫如深，个个竖起耳朵，想要从中探听出一二。
进宝回道，“胡姓商人当年进京时，为了附庸风雅，曾多次拿出这副《踏歌图》请人共赏，有不少人亲眼见过，京兆府的人也查验过，封大人书房那副《踏歌图》正是他那副无疑。”
他和封穆在云州就是旧识，是铁杆的摄政王派，自是为着他说话。
谢宝扇低头思索半晌，心里隐约也有几分明白，大约是这姓胡的商人拿了家传的宝画去讨好封穆，封穆这人一向谨慎，多少花了一些银子，谁能想到胡姓商人忽然反口。
“这官司还有得拉扯，你时时叫人留意京兆府的动向，有消息再来回我。”
“我凭甚么辞官，封穆触犯律法都有人包庇纵容，我堂堂正正在朝为官，又为何要辞官！”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封大人，朝廷有律法，万万不能因封大人一人而更改。”
“不是听说封大人又告了这人诬陷吗？”
梁武祥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哆哆嗦嗦的说道，“事关朝廷重臣的清誉，没有铁证，微臣不敢胡乱断案。”
尚书们一同沉默下来，良久，封穆的顶头上司吴谦不得不站出来，他沉吟说道，“微臣听了来龙去脉，两边都有道理，看来还是得靠京兆府尹评断。”
进宝接着说道，“那年封大人管着朝廷和鞑子国互市的差事，这些进京的大商户都争着想要做代表，便时常宴请封大人，姓胡的这人也时常跟着一起，只是他家底儿薄，到底也没能选上，本来能进商贸团的皆是各地的大富商，这也不值甚么，谁知这人今日告到京兆府，说是封大人收了他家传的《踏歌图》，京兆府尹梁大人去封府问话时，那副《踏歌图》就挂在封大人的书房里。”
谢宝扇盯着梁武祥，沉声说道，“既是如此，梁大人，责令你在三日之内结案，不得有误。”
听了小太监的回话，殿内所有人无不大吃一惊，错愕的看着坐在殿堂上的谢宝扇。
这一日，接连出了几件事，谢宝扇早就身心俱疲，殿外的银环见到进宝出来，端了一杯热牛乳进殿，她见谢宝扇只盯着案上的琉璃灯发怔，轻声说道，“太后，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眼见朝堂上又要吵成一片，谢宝扇示意众人噤声，她望着几位户部尚书，“几位大人，你们又有何高见？”
谢宝扇认真听完兵部的禀报，对户部尚书吴谦说道，“这些将士们为国出征，战死战伤将士们的抚恤和补偿务必要做到一人不漏，若有遗漏的，哀家只向你问罪。”
至此，掌事太监便宣布散朝，那谢宝扇正要起身，有小太监急匆匆的从殿外跑进来，慌张的说道，“回禀太后，端王进宫了。”
耿云轻哼一声，“我问心无愧，不惧被告。”
梁武祥犹豫片刻，又道，“正是。”
待她回到宁寿宫，进宝也已回来复命，谢宝扇换了一身衣裳，招来进宝问话。
谢宝扇微微颔首，她扫视站在宣政殿里的群臣们，端王仍旧没有销假，还有几个眼熟的皇亲国戚也不在，谢宝扇面无表情，她把目光移向京兆府尹梁武祥。
她这么一问，梁武祥心头一紧，声音也有些干哑，他越发躬身说道，“原告是来自山西的商人胡力平，被告是户部侍郎封穆封大人。”
谢宝扇皱起眉头，她问，“谁是原告，谁是被告？”
进宝出宫后，除了前往陈府，也往封穆府上去过一趟，他道，“封大人自然是不认，只说是花了一千两银子从姓胡的这人手里买来的，那封大人还反告胡姓商人诬陷，奴才到封府去时，封大人已从京兆府回来。”
] 他愁眉苦脸，接着又道，“封大人也不肯接受调解，说那字画是他画银子买的，若要退还字画，那山西商人不光要退回他一千两银子，还要倒赔他五百两的保管费。”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道，“端王……端王身穿铠甲，身边还带着侍从。”
有人出来说话之后，陆续又有其他人发声，“微臣听闻封大人是花了一千银子，买的那封《踏歌图》，即是花了银子，便是正当买卖，却又不知封大人犯了哪条律法。”
进宝回道，“是。”
这日朝会，兵部禀报，朝鲜国战事已停，出征的战士开始陆续返回大邺朝，大约一个月左右，便能全部撤回。
这时，同在监察院任职的代明说道，“按照律法，朝廷官员有官司缠身，需得调查无罪，方能复职，若是这桩案子还没结案，就叫封大人复职，恐怕不合常理。”
谢宝扇朗声说道，“那便是互告了？”
那封穆原是摄政王的心腹，如今又是谢宝扇的左膀右臂，此番他牵扯上官司，按照以往，必定会有不少人上书弹劾，谁知一连七日，朝堂上都是静悄悄的，倒叫人摸不着头脑。
此番助力朝鲜国，外界亦是有许多议论声，皆因虽打了胜仗，主张出兵朝鲜的摄政王却下落不明，眼下皇太后当政，朝野内外对她不满的人不在少数。
不等谢宝扇说完，底下有朝臣站了出来，“回禀太后，微臣以为不妥，封大人的官司未能断清，此时不宜回到朝堂，否则不合规矩。”
朝堂上的人为了封穆你来我往的争吵起来，谢宝扇听了半晌，示意众人肃静，她问京兆府尹，“梁大人，正如陈大人所言，许是这山西商人自己卖亏了家传的自画，如今后悔了，便告到京兆府，何不从中调解，叫封大人还回字画，或是补偿剩余的银两。”
群臣诧异不已，谢宝扇面色凝重，她目光微沉，平静的说道，“既是端王进宫，好生迎进殿内便是，为何如此惊慌？”
“封大人精通书画，岂会不知这副画的价值？我看他分明是收了人家的好处，又惺惺作态的打发一些银两，就权当是自买的，真正是沽名钓誉。”
此事谢宝扇最为关心，每隔三五日都要找户部的人询问，户部上下谁也不敢懈怠，那吴谦恭恭敬敬的说道，“回禀太后，抚恤金和补偿金皆已按批次下发，户部始终在着人督办，并不敢遗漏一人。”
谢宝扇见此，便道，“既是如此，你断你的案，叫封大人先回来，若是案情有新进展，再做定论。”
“你胸无点墨就休要出声惹人笑话，那《踏歌图》是名家所画，价值万金，区区一千两银子只够你看上一眼。”
梁武祥在心里咒骂一声，却又无话可说。
“这人说封穆收了他的好处，又是从何说起？”
谢宝扇回神，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扶着银环的手进到寝殿。
章素青挣扎了大半夜，九死一生生下了一个小哥儿，她还来不及多看一眼，便累得沉沉睡去，谢宝扇得知她母子平安，先进屋看过小哥儿和章素青，在章宅停留了一盏茶的工夫，也登上马车，深夜返回宫里。
“你说价值万金就价值万金了？那封大人既然能花一千两银子买到，便是说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依微臣的猜想，那山西人想来是卖亏了，心里不服气，这才隔了几年，又反咬一口封大人，封大人也是倒霉。”
梁武祥叫苦不跌，只得应下。
梁武祥对谢宝扇说道，“太后，微臣也曾调解过，那山西商人却是不肯，直言封大人允诺的事情没办到，害得他家破人亡，一定要告倒封大人。”
梁武祥从列队中站了出来，他低着头，谢宝扇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说道，“因原告和被告没能拿出更多的证据，案情还在审理当中，目前尚无更多进展。”
谢宝扇早就有此准备，便道，“战事还未彻底结束，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封大人是朝廷栋梁，应当夺情处理。”
这时，站在后排的武将廖星汉大声问道，“京兆府还未判封大人有罪，你倒先给他定罪，你就不怕封大人告你吗？”
进宝从陈府带回一些消息，他见了谢宝扇，少不得一一道来，“据陈老爷说，那山西商人姓胡，专门贩卖小麦为生，兼着倒卖盐票的买卖，原也有万贯家财，可惜这两年做买卖亏空，连家乡也不回，如今就寄居在他相好的姘头家中，靠着四处借钱度日。”
“如何证明这副《踏歌图》就是他送的呢？”
梁武祥回道，“正是。”
“梁大人，封大人的案子怎么样了，可曾有结果？”
“封穆怎么说呢？”
朝堂上的大臣们听了梁武祥的话，一时又议论开来，有人不屑的说道，“这封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虚借由头收受贿赂，本就知法犯法，竟还提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微臣羞于与这种人同朝为官。”
谢宝扇又问，“何时能有结果呢？”
“那你大可辞官还乡，横竖也不见你为朝廷做了哪件有用的事。”
谢宝扇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他是去年新调往监察院的耿云，年轻尚轻，还不到三十岁，原先在翰林院修书，刚进监察院，便因弹劾保宁侯纵子伤人，而让谢宝扇记住了他。
皇太后和京兆府尹的问话，底下朝臣们的神情讳莫如深，个个竖起耳朵，想要从中探听出一二。
进宝回道，“胡姓商人当年进京时，为了附庸风雅，曾多次拿出这副《踏歌图》请人共赏，有不少人亲眼见过，京兆府的人也查验过，封大人书房那副《踏歌图》正是他那副无疑。”
他和封穆在云州就是旧识，是铁杆的摄政王派，自是为着他说话。
谢宝扇低头思索半晌，心里隐约也有几分明白，大约是这姓胡的商人拿了家传的宝画去讨好封穆，封穆这人一向谨慎，多少花了一些银子，谁能想到胡姓商人忽然反口。
“这官司还有得拉扯，你时时叫人留意京兆府的动向，有消息再来回我。”
“我凭甚么辞官，封穆触犯律法都有人包庇纵容，我堂堂正正在朝为官，又为何要辞官！”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封大人，朝廷有律法，万万不能因封大人一人而更改。”
“不是听说封大人又告了这人诬陷吗？”
梁武祥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哆哆嗦嗦的说道，“事关朝廷重臣的清誉，没有铁证，微臣不敢胡乱断案。”
尚书们一同沉默下来，良久，封穆的顶头上司吴谦不得不站出来，他沉吟说道，“微臣听了来龙去脉，两边都有道理，看来还是得靠京兆府尹评断。”
进宝接着说道，“那年封大人管着朝廷和鞑子国互市的差事，这些进京的大商户都争着想要做代表，便时常宴请封大人，姓胡的这人也时常跟着一起，只是他家底儿薄，到底也没能选上，本来能进商贸团的皆是各地的大富商，这也不值甚么，谁知这人今日告到京兆府，说是封大人收了他家传的《踏歌图》，京兆府尹梁大人去封府问话时，那副《踏歌图》就挂在封大人的书房里。”
谢宝扇盯着梁武祥，沉声说道，“既是如此，梁大人，责令你在三日之内结案，不得有误。”
听了小太监的回话，殿内所有人无不大吃一惊，错愕的看着坐在殿堂上的谢宝扇。
这一日，接连出了几件事，谢宝扇早就身心俱疲，殿外的银环见到进宝出来，端了一杯热牛乳进殿，她见谢宝扇只盯着案上的琉璃灯发怔，轻声说道，“太后，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眼见朝堂上又要吵成一片，谢宝扇示意众人噤声，她望着几位户部尚书，“几位大人，你们又有何高见？”
谢宝扇认真听完兵部的禀报，对户部尚书吴谦说道，“这些将士们为国出征，战死战伤将士们的抚恤和补偿务必要做到一人不漏，若有遗漏的，哀家只向你问罪。”
至此，掌事太监便宣布散朝，那谢宝扇正要起身，有小太监急匆匆的从殿外跑进来，慌张的说道，“回禀太后，端王进宫了。”
耿云轻哼一声，“我问心无愧，不惧被告。”
梁武祥犹豫片刻，又道，“正是。”
待她回到宁寿宫，进宝也已回来复命，谢宝扇换了一身衣裳，招来进宝问话。
谢宝扇微微颔首，她扫视站在宣政殿里的群臣们，端王仍旧没有销假，还有几个眼熟的皇亲国戚也不在，谢宝扇面无表情，她把目光移向京兆府尹梁武祥。
她这么一问，梁武祥心头一紧，声音也有些干哑，他越发躬身说道，“原告是来自山西的商人胡力平，被告是户部侍郎封穆封大人。”
谢宝扇皱起眉头，她问，“谁是原告，谁是被告？”
进宝出宫后，除了前往陈府，也往封穆府上去过一趟，他道，“封大人自然是不认，只说是花了一千两银子从姓胡的这人手里买来的，那封大人还反告胡姓商人诬陷，奴才到封府去时，封大人已从京兆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