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城隍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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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鹤温顺极了，用头顶在她手心轻轻地蹭着，苏岑筠欢喜极了。

    “师父，您别这么说。我入凌云峰门下的时候，道长还夸我基本功扎实，底子打得好，必是启蒙师傅教得好。这几年有幸得道长青睐，也是多亏了师傅多年的教导。”

    苏岑筠一看提脚就要跑过去，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放轻了步子蹑手蹑脚地走到白鹤前面，用极低的声音问道，“枫哥哥，我可以摸摸它吗？”

    “爹，娘，看我带回来什么了？”苏岑筠刚踏进家门就小跑着往前院跑去。

    苏岑墨看到大师兄旁边的那只大鸟，跑得更快了，到了近前一把撒开苏岑筠的手，奔旁边的白鹤而去。那白鹤猝不及防，吓得扑腾着翅膀飞到空中，待确认不会被这蓝衣疯子扑到才在半空一圈圈盘旋观望。

    苏岑筠一听，还没来得及雀跃，盯着天上白鹤的苏岑墨猛地回过头来，兴奋地问道，“大师兄，这只白鹤是给我们的？”

    苏岑筠赶紧一溜烟往后院跑去，刚走出两步听得后面一阵惊呼声，她回头看到是魏子枫和苏岑墨带着白鹤珊珊来迟，众师兄弟看到白鹤，都围上去瞅新鲜。苏岑筠得意极了，回头喊道，“那是我的白鹤。”

    “着什么急？走快走慢，你的枫哥哥都会等着你的，毛毛躁躁哪有个女孩子的样子。”走在后面的少年一身杭绸蓝衣，手中一把折扇不紧不慢地摇着，脚步也不疾不徐，一副游山玩水的悠闲状。

    魏子枫端碗接过，微笑道，“谢谢师娘。”

    魏子枫看着她，小丫头个子又长高了，已经齐了他的肩。以前圆嘟嘟的小脸尖了下巴，眉眼也长开了，微微上翘的眼角让她的脸平添了几分娇俏，除了那娇娇气气的性子一点没变，整个人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他摸了摸苏岑筠的头，语气里带着诚恳的歉意，“枫哥哥知道错了，所以带了这只白鹤给你赔罪，喜欢吗？”

    “谢什么，你这孩子，一年才回来一两回，师娘给你夹夹菜怎么了，来，多吃点。”说着又夹了块排骨垒在他已经冒尖的碗上，才放下筷子。

    “站住。”他厉声喝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吗？”

    丽娘越发觉得魏子枫顺眼，不停给魏子枫夹着他爱吃的菜。

    “真的？你不走了?”一直大快朵颐没顾上插嘴的苏岑筠闻言欣喜地抬起头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公子哥不过是想逗逗自家妹子，其实心里也好奇得紧，一听她这么说，赶紧三步并两步跟着跑了起来，到后来竟是他反过来拉着少女一路狂奔了。

    苏展正在练武场上指导着弟子，转过头来就看到钗发凌乱的小女儿满脸兴奋的样子，裙摆上沾了点点泥土，不禁一阵脑仁疼。

    苏岑筠哈哈大笑，苏岑墨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魏子枫站在一旁笑看着兄妹俩斗嘴，忽地双手交握置于唇边打了个吻哨，悠扬地“呜~~”声回荡在山谷间。空中的白鹤听到哨声，慢慢盘旋低飞，最后收了翅膀，落在魏子枫的身后两步之处。

    苏岑筠因为他的归来和那只只白鹤，半日都处在兴奋之中，晚上躺在床上半晌无法入睡，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有些睡意的时候，脑中忽然冒出魏子枫说过的，白鹤睡觉是单腿站立着睡，她一个激灵又清醒过来，好奇心大起，就想去看看是否果然如此。

    魏子枫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疑惑地看着他。苏岑墨倒也没傻到家，看魏子枫这反应一下子明白过来，对旁边笑嘻嘻的自家妹子咆哮道，“苏岑筠，你又骗我！”

    魏子枫余光轻瞟她一眼，唇角也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扶风掌是岭南凌云峰百年前的一个女前辈自创的一套掌法，讲究内劲外形，看似如舞姿翩飞，出掌如抚风折柳，实际上内劲十足，杀伤力极大，江湖中人光是闻其名都要正色几分，这丫头竟说得这般轻巧，仿佛街头杂耍般的花架子。

    惊慌之中只见白色衣角一晃，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已扶住她双臂，止住了她的下跌之势。可苏岑筠脚下却一时停不下来，顺着力道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少女看不得他这磨磨蹭蹭的样子，“噔噔噔”几步跑回来，拽上他的袖子就往前扯，“枫哥哥信里说了，那个白鹤傲气得很，到了申时便要休息，这一日就不会再飞了。你再磨蹭可就看不到了。”

    “改天我送你个宝贝，也能指挥小白。”魏子枫安慰她。

    魏子枫这话让苏展心里实在是熨帖得很，面上却仍是板着脸，只是伸出筷子，给魏子枫也夹了一大块鱼肉。

    “我就知道枫哥哥对我最好了。”

    酒足饭饱，苏展叫了魏子枫到厅堂说话，顺便还检验了一下他的武功，才亲自将他送出了门。

    魏子枫心里好笑，还没回答苏展已先开了口，“你先把你爹这三脚猫的功夫学到家了再说吧，练了十几年的功了，马步还扎不到一个时辰，还好意思去学凌云峰的传家武功！”

    “太好了，那我以后可以经常找你玩耍了，枫哥哥，要不你教我上次你打给我看得那一套扶风掌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掌法呢。”

    城外宁阳河边，河滩上绿草茵茵，一人一鹤迎风而立，白衣白羽，如仙似嫡。白衣男子看到远处牵着手跑过来的兄妹俩，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温声提醒着，“苏岑墨，小心别摔了你妹子。”

    魏子枫被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喜悦感染，顿了一下，回道，“真的，我不用回岭南了。”

    “失约了一个端阳节，我就得从南方带回一只白鹤来才抵得了罪，你说我还敢骗你吗？你不知道这白鹤带回来可是费了我不少心思。”

    “真的？”苏岑筠闻言又开心起来。

    苏岑墨觉得稀奇，也走上前来去摸白鹤的翅膀。谁知道白鹤忽然躁动起来，猛地扑棱了一下翅膀，要不是他反应快立马两步跳开，那展臂长的翅膀差点就抽在了苏岑墨的脸上。

    “这次回来多久？你爹也是真舍得，学个武功还把你送到岭南去，背井离乡地不知要多吃多少苦头。”魏子枫的武功是在苏家武馆启的蒙，他自小刻苦，品性又好，丽娘是真心疼自己这个大弟子。

    她披上衣服推开门，刚走没几步，就看到月光下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两个人，正是他的爹爹和娘亲。

    苏展留了魏子枫吃晚饭，魏子枫许久没有吃过师娘亲手做的饭菜，不禁胃口大开。饶是如此，他吃饭的动作还是不紧不慢，与苏岑墨两兄妹的吃态比起来，堪称优雅。

    苏岑墨走过来搂着她肩膀，嬉笑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嘛。”

    被她扯着的苏岑筠没防着他突然丢手，一下子没了支撑，往前踉跄两步就要摔到地上。

    苏展一眼瞪了过去，苏岑筠缩了缩脖子，赶紧往后院跑去。

    魏子枫教兄妹俩如何喂食、驯养白鹤，苏岑筠却怎么也学不会打吻哨，一张小脸都涨得红了，只吹出几声几不可闻的响动。魏子枫拉下她握在唇前的手，无奈道，“好了好了，别吹了，别憋着自己。”

    魏子枫点头，苏岑筠伸出手，轻轻在白鹤头上摸了两下。

    苏岑筠一听老爹开腔，便乖乖低下头继续扒饭。

    一旁的苏岑墨看了眼头顶的日头和半空中恣意翱翔的小白，回头问魏子枫，“大师兄，现在已经过了申时，小白怎么还在飞呢？”

    苏岑筠刹住脚步，低下头乖乖站好，懊恼着自己开心过了头。

    她的鼻尖被他身上干净的味道萦绕，不禁耳根子发烫，赶紧站稳后退，拉开距离。却又掩饰不住欢喜抬头看他，大半年不见，魏子枫还是那副温文模样，双眼蕴着笑意，唇角轻轻上翘，眼角眉梢溢出的风流让苏岑筠微微一怔，片刻后才蹙眉嗔道，“枫哥哥，你这次怎的去了那么久。今年端阳节说好的回来陪我看龙舟的，你可是失约了。”

    “师娘，我已经出了师门，这次回来就不再回岭南了。”

    苏岑筠不依了，瞪着兄长说道，“谁说了给你的，是枫哥哥送给我的。”

    苏岑筠假装喝汤，端起大碗挡住自己的脸，偷偷地笑着。

    苏岑筠也吹不动了，缓了半晌才泄气道，“那怎么办？我怎么让小白听我的话呢？”小白是苏岑筠刚给白鹤起的名字，也不管这名字与它那与生俱来的翩翩风姿是否相配。

    丽娘从左侧厢房走出来，看到她这副样子抿嘴一笑，“小祖宗，你是去干嘛了，还不快去洗把脸去。”

    “哥，快点。”娇俏的少女停下脚步，回过头催促着落在后面的兄长，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