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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铺在海水上方的是更浓的夜色,唯有一轮圆月高悬,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芒,甚至不足以穿透四周浓郁的云。

    “关你什么事?”陆锦延抬起大长腿踹向他,“被小学生血虐的人,没资格问。”

    “我国庆得陪女朋友出去玩。”丁鸿宇苦巴巴地吐槽,“国庆出去玩能玩什么呀?到处都是人!”

    片刻后,他到底忍不住问道:“小白,你心情不好?”

    想到这里,陆锦延努力将乱飞的唇角扯回原位:“没什么,我是想问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姜聿白沉默了几秒,低声回道:“国庆要留校,画老师布置的作品。”

    “嗯。”姜聿白点头,又补了一句,“加油。”

    画上近处是蓝到发黑的海水,用色极浓,线条扭曲,似乎底下隐藏着惊涛骇浪。

    “我国庆不回去,得留在队里打球。”陆锦延夹了一筷子瘦肉,动作自然地往姜聿白碗里放,“小白留在画室里画画。”

    “怎么了?”裴教授一愣,连忙站起身来,“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不然我来教小白?”周峰也凑起热闹,笑着火上浇油,“我打游戏的水平总比老三高吧?”

    姜聿白坐在画架前,将画笔上沾满的颜料涂抹到画布上,亦将心底无法言说的种种情绪诉诸于作画作之中,以此得到平静。

    没想到,下课后姜聿白主动找到他,小声问道:“裴老师,可以请您给我家里打个电话吗?”

    陆锦延唇角微弯,压住心底瞬间泛起的愉悦之情,状似随意道:“我也不回,篮球联赛快来了,球队的训练量加大了好多。”

    这一幕落在他眼里,美得如同一幅画,比大师笔下最得意的画作更美。

    他的目光落在亮着屏幕的ipad上,猜到陆锦延可能看到了自己画的草图,准备开口解释:“其实这副画――”

    画室里的人渐渐走空,最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看到来电显示时,姜聿白心里涌起一股烦躁,一点也不想接这个电话。m.wangzaishuwu.com

    “陆哥!小白!”沈照大老远就跟他们打招呼,“我们在这里!快过来!”

    “画好了。”姜聿白不再盯着那幅画,弯腰将画笔和刮刀一起扔进水桶里清洗。

    “我不管你?我不管你,那是谁你供你吃供你住,供你上大学?”对方的声音大了一倍,语气中警告意味十足,“姜聿白,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

    姜聿白看着其他室友们期待的目光,一时感到有些为难。

    想给他一个惊喜?

    “我教你嘛,我手把手教你!”沈照晃着他的肩膀,“你脑子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陆锦延微微皱眉,问身旁的人:“要一起吃吗?”

    “要是别人,我肯定会督促他们勤加练习,但你需要的恰恰是放掉一些东西。”裴教授轻轻拍了拍得意门生的肩膀,“别逼自己太紧,聿白。”

    对于从小几乎没有娱乐生活的姜聿白来说,打游戏始终是一件离他很远的事。

    “怎么了?”姜聿白不明所以地问道。

    *

    陆锦延也看向画作,看清的一霎那,心脏不受控般抽了抽。

    “不是。”姜聿白摇头,说出准备好的理由,“我国庆想留在学校继续画画,但家里人想让我回去。”

    “那怎么只见月,不见光呢……”陆锦延近乎喃喃自语道。

    五个人拼桌,点了两个小火锅,另加三菜一汤,看起来很是丰盛。

    姜聿白眨了眨眼睫,重新拿起触控笔,继续完善线稿。

    夕阳西沉,最后一丝余晖笼罩清瘦的身影,昏黄的光线勾勒出精致漂亮的侧脸弧度,而青年的神态则是一种近乎神圣的静谧。

    陆锦延知道他不想说,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转移话题道:“你国庆节什么安排,回家吗?”

    “你要继续画画吗?那我不打扰你了。”陆锦延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几大步走到床铺边躺下去,一副马上就要入睡的样子。

    吃着吃着,他们聊到了国庆假期的安排。

    管都没管过,又何谈放纵?

    “不急,你可以慢慢想。”陆锦延温柔地朝他笑了笑,“你继续画画,我们不打扰你了。”

    “你画的是……海上月夜图?”陆锦延低声问道。

    两人收拾干净后,一起去二食堂吃晚饭,结果遇上了难得出来吃饭的室友们。

    但他同时又很清楚,尽管那个人大多数时间视他如空气,可一旦想起他这个儿子却找不到他人,就一定会兴师动众直到他出现为止。

    “哎哎哎!”沈照被迫不断后退,“陆哥你别瞧不起人好吗?我教小白打游戏还是绰绰有余的!”

    “多看看人也不错啊!”周峰出言安慰道,“而且你们可以挑那种不太热门的景点,至少不会太挤。”

    既然小白没有告诉他,那一定是因为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

    姜聿白语气闷闷:“不回。”

    周峰看向另外两人:“阿延,小白,你们什么安排呢?”

    “你选吧,要我教你打游戏,还是要他们教你?”他把选择权交给姜聿白。

    “放纵?”姜聿白忽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小到大,您管过我吗?”

    裴教授放下心来,语气温和道:“难得放小长假,你回家好好放松也好,就别整天到晚想着画画了。”

    沈照幸灾乐祸:“我就不一样了,我国庆啥安排也没有,回家继续打游戏,不要太爽!”

    丁鸿宇随口问道:“那国庆期间,宿舍里岂不是只有你

    姜聿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垂下眼睫,毫无表情地应下:“我知道了。”

    修剪整齐的指甲陷入掌心,姜聿白不知该如何解释:“我……”

    第二天,姜聿白上课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陆锦延踏进画室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良久后,他小心翼翼地走近,连声音也不自觉放得极轻:“画好了吗?”

    一进去,就撞进一双情绪复杂的眼眸里。

    陆锦延脱口而出:“你画――”

    姜聿白紧紧捏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才按下通话键。

    “陆哥,陆哥?”路过的沈照停下脚步,伸出爪子在他面前挥了挥,“陆哥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就你那水平?”陆锦延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了,拎着沈照的后领子往后拖,“你能教小白什么?”

    沈照不明觉厉:“悟什么道?”

    这时,陆锦延淡淡开口道:“小白,我可以把你带上王者。”

    清洗画笔的手顿了顿,姜聿白垂着眼睫:“没有。”

    陆锦延收回视线,面不改色地回道:“我在悟道。”

    话音刚落,姜聿白正好发现正在靠近阳台的陆锦延,下意识抬手按紧门,嗓音压得更低:“是很重要的作品,我回不去。”

    “姜聿白。”电话那头的人提高了嗓音,“是我最近太放纵你,所以你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

    “什么作品这么重要?”对面似乎冷笑了一声,“别找借口,国庆回来一趟。”

    “国庆回来一趟。”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一道冷漠的男声,毫无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陆锦延彻底回过神来,蹲下身体帮忙。

    这样的姜聿白,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牢牢吸附住了他的视线。

    沈照笑嘻嘻地回道:“沈少爷偶尔也要出来体察一下民情嘛!”

    说罢,又用威胁的目光看向沈照,皮笑肉不笑道:“你说呢,小昭?”

    陆锦延抬起手臂枕着后脑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仿佛会发光的侧影。

    好孤独,扑面而来的孤独感,如同画中吞噬一切的海水,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沈照打了个冷颤,一溜烟跑进卫生间。

    陆锦延不好再说什么,走到那桌时似笑非笑道:“什么饭啊,还得劳烦沈少爷亲自出来吃?”

    姜聿白掀开眼睫,目光好奇:“王者很厉害吗?”

    每当小白开始画画,整个人就会呈现出一种完全心无旁骛的状态,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阻止他投入自己所热爱的世界。

    勾线的手停下,姜聿白语气犹豫道:“可我真的一点也不会。”

    姜聿白只能点头应下:“好的,老师。”

    难道是……

    裴教授早就被迫习惯他不稳定的状态,见他的作业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没多说什么。

    陆锦延:“……”

    丁鸿宇趁女朋友离开的空隙,从床铺上探出脑袋:“我我我!我国服第一韩信申请出战!”

    “胡说!我哪有被小学生血虐啊!”沈照不乐意了,转身扑到姜聿白椅子上,“小白,我教你打游戏吧?学会了跟我们一起开黑,我不想再受傻逼小学生的气了!”

    姜聿白应声:“是。”

    姜聿白点头:“一起吃吧。”

    挂掉电话,他站在阳台上深呼吸一口气,确定自己脸上没什么异样后,才推开阳台门走进去。

    姜聿白没有回头,目光仍落在画布上。

    那个人,绝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一句话,611宿舍陷入一片沉默。

    既然是惊喜,他就不应该提前破坏。

    姜聿白走回自己的桌子前,语气含糊地回道:“你不认识。”

    他刚吐出两个字,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但现在他的室友们如此热心地想教会他打游戏,他突然就有了一种想学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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