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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婺州一绝”之称倒只是从前赴宴时,应邀来了一小段,她一直以为不过是那一小圈人知晓,却是没想到梅姨娘也曾听闻。

    木灵敛起一贯的笑靥,沉声道,“莫要捡了,埋得深些,免得叫小姐瞧见了伤心。”

    受了赞赏,梅姨娘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来,谦逊道,“少夫人谬赞。不过聊以娱情罢了。”

    木灵毕竟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侍婢,见得比阿蕊多,再怎般单纯,也不可能不明白,此人不是瞧不上小姐,就是对她有所不满。

    她并未多想,捡了根树枝,拨弄了下其中一个果子,语带好奇,“这是果皮吗?”可当那埋在下边的半边也被翻弄出来,却是见它通体浑圆。

    果子是小姐念着她们,方才分下来的,若是换做别的院儿里的婢子,怕是还没有这份福气。况且荔枝本就稀奇,别说这还是反季的了,寻常就是叫她们瞧上一眼,也算是饱了眼福的。

    阿蕊虽然心下可惜,但她一向听话,闻言,便用树枝挖了个小坑,将几个丹红的荔枝拨进去,再覆好土和枯叶。

    最终以“铮”地一声收尾,端的是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听罢,她默了会儿,道,“无论如何,先将此人找出来,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于是又道,“小姐,梅姨娘想请您去她那边小坐。”

    她看了眼那写坏的字一眼,可惜地轻叹了一声,还是忽略了那字,继续写下去,“姨娘难得记起我来,那就去罢。你去回了她便是。”

    妾再受宠,也不比侍婢的地位高上多少,这便是这些年来,即使程老爷冷落程朱氏,程朱氏照样能压梅氏一头的缘故。

    阿蕊眸光一颤,张张嘴,不知该作何反应,她仰首去看木灵的反应。

    阮玉仪似乎从她身上寻到了自己将来的模样,不由悲从心中来,语气也更是轻柔了几分,“姨娘琴音哀婉,可不似你说的这般。”

    这是小姐教与她的骨气。

    “是呢,”木香附和道,“我们小姐是极耐得住性子的。”说着,又想起不好让外边梅姨娘的人等得太久。

    她自矮凳上起来,对着阮玉仪盈盈一拜,阮玉仪忙上前扶住了她,“姨娘如今有了身子,便万事都要仔细着些,这些繁文缛节便免了罢。”

    如此想着,她便要伸手去拾,不想被木灵捉住了手。

    这样的小娘子怎么会叫人不心生欢喜。

    这几案就布在窗柩之下,外边清亮的光线透过窗纸,被筛得只余下几分柔和。她的面庞浸没在这样的光线之下,像是夜里的新雪,白皙且静谧。

    木香不禁放轻了手脚,上前唤了声,“小姐。”

    阿蕊实在是想不通,究竟会有谁这般糟蹋吃食。只惜她的阿弟都还没尝到过,不知捡起来还能不能吃,反正有壳,应该不算脏吧?

    她既是习舞的,乐感便也不会差了去。听梅姨娘这么一提议,自是来了兴致,于是颔首应下。

    红彤彤的十分喜人,因着连果皮都还是完整的,在这里边也不见半点腐烂。

    她无法想象,若叫小姐瞧见了,她该是多寒心。一片真心送出去,却被人扔进泥里。

    可小姐曾与她说过,丢在地上的吃食不能捡,穷人不穷志,何况她们如今虽不宽裕,也还不算缺食少衣。

    阮玉仪安静地立在门口听完,见琴音已绝,这才开口道,“听闻梅姨娘擅古筝,今日一听,果真如此。”

    推门进去时,阮玉仪正端坐于几案前,执笔抄写着经书。

    枯叶底下,埋的是三颗荔枝。

    木香应声退下。

    小姐是否有闲暇,却不是她们能说了算的。后院儿的女子素来多在屋内做做女红,打打络子,不似宫中女官,是并没有什么要紧事的。因而是否有闲暇,全看想不想见那人。

    刚行至阶前,就听里头传来一阵袅袅琴音,低回婉转,似悲似泣,可见抚琴者心绪并不明快。

    她的执笔手一顿,墨便自笔下洇开。

    正说着,自外边走来一眼生的侍婢,她向两人微微颔首,“两位姑娘,我们梅姨娘想叫少夫人去她那边小坐,烦请姑娘进去通报一声。”

    她今日一身烟柳色宽摆裙,坐于琴前,周身似都生了仙气来。许是因着初有身孕,并无什么胃口,人瞧着消瘦了些,徒添几分病弱的美感。

    梅姨娘的住处不大,院落里却不比她的缺了生机,灌木和花儿都是精心修剪的,小小的院落被花草云云塞得满当,是一眼便能看出这里的主人将日子过得不错的。

    “妾也曾闻少夫人为婺州一绝,不知妾是否有幸一见。妾这里刚好有支刚谱的曲子,可与少夫人相和。”

    之后阮玉仪稍作整理,便去了梅姨娘处。

    木灵愣在原地,只觉得心中像是缺了一块儿,不知哪来的寒风阵阵往里边灌,使得她心里难受得紧。m.boyishuwu.com

    却说待阮玉仪回来后,木灵便将木香叫到了一边,将此事说与她听。木香越听下去,眉头便蹙得越紧。

    从前她与梅姨娘甚少有所交集,顶天了也就是迎面碰见的时候打声招呼,依她自己的性子,若是不被对方瞧见,是能躲便躲的,免得两人分明生疏得很,还碍着面子,要找些什么话来聊。

    阮玉仪听见了她推门的动静,手上继续写着,边道,“原以为抄写经书是极为枯燥的事情,这些日子下来,倒也这许多了,想来明儿便可以誊足了。”

    木灵点头应下,打算过会旁敲侧击地询问一番。

    一边的阿蕊见木灵愣着不动,以为是瞧见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也紧着凑上前来。却见几个丹红的果子。

    当阮玉仪进去时,曲子正至高潮处。她的双手急促地拨弄着,嘈嘈切切的弦音自她指下传出,好似琉璃杯盏破碎,激烈却压抑。

    “木灵姐姐,这……”

    她知道梅姨娘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闲坐,定是有什么话想与她说。只是梅姨娘并未顺着她话接下去,而是轻轻弯了下唇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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