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胭脂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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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起身，急匆匆地朝巷口走。

    明灿日光穿过云霞，照了下来。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些人并没有选择在暮北巷动手，而是换了一个地方。

    果然，雪里也沾了点儿红色的粉末。

    皎皎眨眨眼，看上去这个温润如玉的小郎君，就是原男主，云及。

    骂完，正要抬步往前走，又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石块绊了一下。

    被人捏着脖子提起来，搁谁谁不抖啊喂！

    *

    这些粉末和小野猫皮毛的颜色接近，并不容易被看出来。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少年瞳仁中那点儿一闪而过的恶意。

    不过，在原男女主面前，小疯子的危险想法暂时没能实现过。

    “你瞧挂着红灯笼那户，便是她家。”

    暮北巷中，清晨的雾气升起来，时而有三两行人往外走，其中就有一名涂了大红胭脂的姑娘。

    她直起身来，皱了皱眉。

    裴忧漆黑的瞳仁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顺着那串脚印跟了上去。

    所以，是因为什么呢？

    妇人挽了挽衣袖，将沉甸甸的篮子往上挎了挎。

    少年的目光冷沉沉的，小野猫也往后缩了缩。

    最后，她又回了那个凉亭。

    她说不出话来，被裴忧轻飘飘地提起来。

    裴忧漆黑的瞳仁微垂，看向眼前困在噩梦中的少女。

    寅时三刻，春迟坊。

    皎皎:“...”

    皎皎问:“你要抱一下吗？”

    皎皎把它抱在怀中，摸了摸它软绵绵的耳朵。

    一只小野猫跑了过来，停在两人脚下，哀哀地叫了两声。

    妇人正垂头想事，被蹿过的野猫惊到，陡然止住了脚步。

    怀安云家忠于南楚王君，此行云及是为了裴忧而来的。

    苍白的指尖慌乱地触了触她。

    “没有。”皎皎有点儿懊恼地在一旁坐下，看着他将那根红绳绕来绕去。

    远处忽然传来三两声尖细的猫叫，一只小野猫不知从哪个屋角跑了出来，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她在血泊中看到了人偶的倒影，这一次，人偶终于有了眼。

    她往四周看了看，又看了看。

    他的语调柔软，仿佛刚才的话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现在她也动不了了，这感觉十分奇怪，不像是死亡，但是也绝对不是活蹦乱跳的人应该有的模样。

    小郎君身上挂了只玉佩，上面是淮安云家独有的纹饰。

    一般这种时候，他一定在酝酿什么危险的想法。

    “是致人昏迷的药粉，看上去，那鬼已经得手了。”裴忧拍了拍手掌，将那些粉末拂了下去。

    皎皎:...

    裴忧忽然捏住小野猫的尾巴，小野猫身子一弓，哈了口气。

    皎皎:...

    黑夜中，少女的瞳仁又动了动，指尖轻轻蜷起。www.rumowenxue.com

    皎皎抬头去看，果然瞧见漆黑的夜幕被撕开，东边的一半变成了鱼肚白。

    她只好绕去矮墙的另一侧，行至巷口时，忽然听到有人说:“今日卖饼的李娘子怎么还没来？”

    皎皎被他捏醒，张开眼，先看到了被自己抱住的那只手。

    果然，在原男主的视角下，裴忧就是个连蚂蚁都不忍踩死的小菩萨。

    那手就悬在她的脖颈上方。

    皎皎从春迟坊走出来，就看到裴忧和一个白衣的小郎君站在一起。

    皎皎的脚步一顿，看着裴忧的神色，忍不住有点想笑。

    皎皎忍不住乐了，刚想离开，斜侧里探过只冰冷的手，少年握住她的手臂，往前一拎。

    “怎么在颤抖？”

    她的睡意立刻就不见了，谨慎地往后坐了坐。

    一名妇人摆摆手:“许是有事耽搁了吧，她儿子要成亲了，人逢喜事，最近日日都打扮起来，看上去要年轻十岁不止。眼见就是纳吉的日子，只怕是有事缠身。”

    有人家亮起了灯，巷口隐约飘来食肆里的面香气。

    然后，他又看向被皎皎握住的手。

    在某一瞬间，少年的动作忽然一顿。

    皎皎:...！

    他把苍白染血的指尖在衣袖上擦了擦，将血都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忽然捏住她的脖子。

    皎皎在巷子里走了三四圈，走得腿都酸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云及的神色一僵。

    少女鹅黄的袄裙微晃，身后的雪地上落了一串脚印。

    只差一点儿，他就捏上了少女脆弱的脖颈。

    春迟坊重归安静，和每一个冬日的清晨一般。

    皎皎道了谢，往春迟坊的方向走，街巷间行人来往，脚印错杂，皎皎仔细分辨了一会儿，终于在某一处，看到了猫爪的印记。

    “就在那儿。”妇人朝春迟坊的方向一指。

    皎皎反复地做着先前的那个梦，这次的梦有点不同，少年伸出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腕，于是，他们一起倒了下来。

    云及说:“近日来，南楚王君夜夜惊梦，挂念着公子，十分不安，人都憔悴苍老了许多。”

    皎皎抿了抿唇，要不是现在说不了话，她真想戳着小疯子的脑袋，问一问他。

    皎皎心道，遭了。

    “没找到鬼吗？”

    “鬼已经来过了。”裴忧忽然开口。

    *

    没有眼睛的人偶掉了出来，落进血泊之中。

    “对了。”他说，“该让你变得完整。”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浮着些暗红的粉末。

    皎皎一僵，怕他去捏小野猫的脖子，抱着猫往后退了退。

    她在噩梦中挣扎，忽然碰上一只冰冷的手。

    “姜姑娘最近也在做怪梦，想必能与父王交

    裴忧抬起头，看着东方的天光，似笑非笑:“那姜姑娘今日，大概等不到那只鬼了。天光大亮时，鬼都得披着人皮。”

    裴忧笑吟吟的:“是吗？看起来父王的噩梦中都是我。”

    然后，他的另一只手把那个人偶捞了起来，皎皎觉得自己似乎被塞进了什么东西里。

    不知道是不是梦中的缘故，她被裴忧提来提去，几乎没什么感觉。

    “哪里来的小畜生。”她低低地骂。

    很快，裴忧垂下眼睫，露出担忧神色:“既如此，替我问父王安好。”

    天边的云霞快要升起来了，朦胧的霞光洒在青石小径上。

    皎皎眨眨眼，总觉得裴忧这话是在说他自己。

    “现在好了。”裴忧快活地笑了两声，吐出好大一口血，不动了。

    少女还困在噩梦中，将醒未醒，裴忧伸出另一只手，掐住少女颊边的软肉。

    春迟坊和暮北巷只隔了一条街，冬日夜长，这个时候，行人寥寥。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个人失踪，短时间内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

    天亮之后，他眼底的恶意重新收敛起来，鸦黑的睫毛沾上湿漉漉的雾气，看上去十分清澈无害。

    两人正在十分客气地寒暄。

    但是，吵到她了。

    “来过了？”皎皎下意识往四周看。

    “天快要亮了。”他说。

    皎皎:...

    但是，皎皎十分笃信，这并不会妨碍裴忧产生任何危险的想法。

    “只能这样了。”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响了起来。

    此时，天边霞蔚云蒸，街巷中渐渐热闹起来，外面的叫卖声此消彼长，尽是人间烟火气。

    皎皎顺着小野猫的足印找，走到一堵矮墙后，足印消失了。

    地上的血无声地铺开，松把掉落在地上，安安静静地燃烧，黑色的烟雾慢慢地朝上飘。

    这样将明未明，人烟稀少的时候，是动手的好时机。

    少年摸了摸它空洞洞的眼眶，轻轻地笑，语调温柔地说:“怎么办，好像不能妥帖地收着你了。”

    小野猫的皮毛橘白相间，脏兮兮的，一双眼睛明亮又湿润。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看不到那只人偶了。

    “醒醒，”他捏面团似的收紧指尖，“你做噩梦了。”

    苍白修长的手轻轻张开，悬在她的颈间。

    好吧，当她没说。

    裴忧的腕上绕了条长长的红绳，他拎着把小匕首，从红绳上剪下一段来。

    “不对，我收得这样妥帖。”

    裴忧盯着她的手看，不知道又是什么吸引了他的兴趣。

    一名妇人挎着个饼篮，匆匆地往外走。

    皎皎看得十分真切，裴忧垂在身侧的手在衣袖上点来点去。

    皎皎的脚步一顿，上前问:“大娘，这位李娘子家是在这附近吗？”

    皎皎:...好家伙，这怕不是噩梦照进现实。

    那只手不避不闪地悬着，在直觉的驱使下，皎皎一把抓住了那只手，不放它离开。

    她恼火地将石块往旁边一踢，正要感叹今早的晦气，忽然被人蒙住了口鼻。

    裴忧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摊开手掌。

    裴忧弯着唇，也不提方才的事，漆黑的瞳仁映出天边三两颗星子，漂亮又无辜。

    因为她吗？

    少年眼中的生气显而易见地在消散，不过，他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漆黑的瞳仁盯着她，忽然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