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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陪我去医院吧。”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个大箱子,卡琳罗很怀疑她奶奶把家里所有能打包的好吃的东西都给她装来了。

    女孩进屋就大声喊奶奶,可是似乎没有人在。她嘀

    她看着他的轮椅,本想拒绝,但最终却是点了点头,这一刻,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一个人走。

    葬礼结束,随着人潮渐渐散去,朱旧才慢慢走上前,她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墓碑上,深深鞠了三个躬。她凝视着墓碑上那张笑容满面的照片,她仿佛又看到那一天,也是同此刻一样,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图书馆,她努力踮脚想取过书架最上排的一本书,忽然一双手伸过来,把书取下来递给她,对她露出大大的笑脸。她说谢谢。他却并没有离开,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忽然问她,嘿,或许你认识joey?joeyli。那是她母亲的名字。她看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她们长得很像。

    霞光从玻璃窗上照进来,淡金色的光晕打在她的眉眼间,温柔又安静。

    墓地在郊外,他们到的时候,告别仪式已经开始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大多是年轻的面孔,各种肤色,都是医学院里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汉斯教授桃李满天下,是医学院里德高望重的师长,为人又风趣,深受学生爱戴。

    车子发动,一室的静默。

    她一怔,然后提高声音问道:“真的?真的?真的?”

    她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站在那里,握着手机,脸上神色是呆怔的。

    他却并没有看那些东西,而是望着正垂首一边一件件清点礼物,一边碎碎念介绍着的她。

    “啊,还有……”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小小的身影上,许久许久。

    “你怎么不叫醒我,傅先生?”她坐起来,歉意地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急问。

    她微微一笑,“物归原主。”

    打开门就看见傅云深正等在走廊上,他问她:“你一个人去,ok?”

    女孩摇摇头,“这边没有宠物医院。”她弯腰查看了下狗狗的伤口,说,“它的伤不是特别麻烦,也许我可以帮它。哦,我家是开中医馆的,有一些处理伤口的常备药。”

    她看着他,摇了摇头,“傅先生,我不太好。”

    她猛然惊醒,顺手握住他的手,紧紧地,喃喃道:“你掐我一下,掐我一下……这不是真的……”

    她把他的轮椅停在楼下大厅里,什么话也不说,就“噔噔噔”地跑上楼去,片刻,她又跑下来,手中拿着一样东西,是一副网球拍。她递给他。

    “朱旧,怎么了?”傅云深看她不对劲,问道。

    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她的话,她接起来,脸色瞬间就变了,“你说什么?”

    小狗头部流了血,腿也受伤了,却还试图站起来,它一边“嗷嗷”叫着,一边一瘸一瘸地走着,倒下,又爬起来。

    他滑动轮椅去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臂,“朱旧?”

    这个球拍,这个球拍……

    他是她在异国他乡得到的第一份温暖,也从他那里听到了好多母亲上大学时的事情,她对他,有师长的崇拜,有忘年交的友谊,还有一种因母亲而来的特殊的感情。

    “嗯?”

    “你知道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吗?”他问女孩。

    汉斯教授的葬礼就在这一天的下午,朱旧坐了十几小时的飞机,风尘仆仆,她去洗了个澡,把自己打理干净,换了件黑色的大衣,才出门。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而今,他离开了她,这样的突然,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这一定是同学开的玩笑,就在几天前,她还跟汉斯教授通过电话,两人聊了好久,他正在热带岛屿度假,还跟她讲起那个岛屿的风光很棒,是潜水天堂。

    他虽然讶异,但还是接过来,他拆开球拍套时,忽然就愣住了,良久,他缓缓抬头,看向她的眼中是浓浓的震惊。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点了点头。

    爱酒的卡琳罗抱着两瓶朱家奶奶亲手酿的薄荷酒,一边拧开盖子深嗅酒香,一边赞不绝口。

    电话那端是她同宿舍的同学,女孩说:“nt,总算联系上你了。你再不回来,就要错过汉斯教授的葬礼了……”

    他却把自己永远潜在了海洋的深处。

    他在暗中轻轻活动了下臂膀,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有点酸麻。“我很讨厌睡觉被人半途叫醒,我想你也是。”

    她蹲下身,揽过正站在他身边的梧桐,伸手弹了弹它的额头,哼道,“梧桐啊梧桐,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坏蛋,当初你这条小命还是我救的呢,竟然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

    那些中药用牛皮纸包得整整齐齐,用麻绳扎着,看起来很漂亮。

    朱旧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还在车里,天已经完全黑了,车内漆黑一片。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生命中重要的人的生死。

    他伸出手,轻轻地、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

    “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我有点累,可以借你的肩膀用一用吗?”

    似乎胖了一点点,头发也长长了一点点。才分别一个月,却好像有很久很久了。

    人人都有礼物,连梧桐都有。

    朱旧抱着一只大袋子去到傅云深的房间里,“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把我觉得好吃的,都带了一点。”花花绿绿的包装,全是莲城的特产。

    于是他跟着她走,两人步伐匆匆,穿过一条马路,然后拐入了一条陈旧的小巷子。她家的中医馆就在小巷深处,是一个小小的院落,两层楼的小平房,房子有些年头了。跨入院子里,就闻到浓浓的中药材味道,院子里的木架子上,晾晒着很多药材。

    生命这样脆弱,这世上每天都有无数的意外发生,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如此的突然。而他也许应该庆幸,自己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能吃,能睡,能呼吸每一天的新鲜空气,能仰望阳光,能感受到雪花飘落在皮肤上的温度,能看见她的笑容……而再大的苦难,在生命本身面前,都变得次要。只要还活着,便应当珍惜。

    也不等他答话,她又闭上了眼,身体往他身边移了移,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又动了动,调整好最舒服的一个姿势,她才终于安心地睡去。

    她上车,对卡琳罗与傅云深轻声说:“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

    朱旧离开时,太阳渐渐落下去,天边铺散着大片瑰丽晚霞,照着还未融化完的残雪,衬得墓地更是冷凄。

    他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她下车去把他的轮椅推来,扶他下车时,他却没动,说:“朱旧。”

    那天傍晚,他打完球回家的路上,在一个拐角处,目睹了一只忽然窜出来的小狗被车撞到,车主见是一只小流浪狗,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了。

    朱旧站在人群最外一层,微垂着头,听着神父在念祷告词,那悲戚的声调,听得她心里非常难过。

    傅云深坐在车内,隔着较远的距离,只隐约看得见她一个模糊的背影,那黑影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站了许久许久。

    “傅先生。”

    多久了?四年前的事情了吧,他十八岁的夏天,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他回国待了一阵子。正好在德国认识的一个学长也回国了,两人都是网球狂热爱好者,所以常约在一个网球场打比赛。

    “它需要赶紧带去治疗。”忽然有声音响在他头顶,微微喘着气。

    他盯着球拍杆下角刻着的“f”字母,又看了看梧桐,再看了看眼前微微笑着的女孩,电光火石间,埋藏在记忆深处早已淡忘的一些浮光掠影此刻忽然就全跑了出来。

    生命这样脆弱,说没就没了。

    “我陪你去。”他说。“你去喊卡琳罗开车。”

    他却是浑身一僵,深深呼吸一下,才慢慢地、慢慢地,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他缓缓往下移一点儿,让自己的肩膀更低,让她睡得更舒适。

    “还有,这些中药,是我奶奶亲自配的,可以调理你的睡眠。”她知道他长期睡不好。

    汉斯教授……葬礼……

    他抱起受伤的小狗时,连自己都微微讶异了,要知道平日里他是从不喜欢管闲事的,更何况这只狗浑身脏兮兮的,还流了血。

    他真的是惊讶得久久说不出来话。

    她是真的累了,抵达别墅时还在沉睡。傅云深让卡琳罗把车内暖气开足,然后让她先下车。

    他站在路口等待绿灯,看着它几番动作,忽然跑上前去,将小狗抱到了路边,蹲下身查看它的伤口。

    “什么都没有了……”

    良久,她忽然睁开眼,看向傅云深,轻轻说:“傅先生,生命真的好脆弱。”

    她眼睛红红的,显然哭了很久,此刻眸中还盈着淡淡的水汽。他心里忽然一窒,这双眼,从来都是笑意盈盈的眼,神采飞扬的眼,原来哭泣时,是这样叫人心疼。

    在此之前,朱旧是知道医学院大名鼎鼎的汉斯教授的,传染病毒研究专家,可惜她才念一年级,没有资格选修他的课。却没有想到,他竟是母亲的旧识。因为这层关系,他对她诸多照顾,见她课余辛苦打工赚取生活费,曾还提出帮助她,只是被朱旧拒绝了。

    “嗯。”

    他侧头凝视着她,久久地,专注地。

    他想说点什么,朱旧却闭上了眼。

    她整个人都懵了。

    他摇摇头,“没有。一切都好,也许,可以装上……假肢了。”

    他抬头,便看见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短发女孩子站在身边。交通灯已经转绿了,她大概是在对面看见狗狗的状况,匆匆跑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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