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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江将棋盘摆好就退到了一边去,云屏也站在凉亭的边上吃着杏仁酥。石桌旁便只剩下秦姝和陆之珩两人。

    陆之珩不急不慢地跟着落下了黑子,两人一来一往,很快就各自占据了一片领地。秦姝已经许久没有下过棋,但循着从前的记忆,仍是和陆之珩过了许多个回合也没落下风。

    陆之珩见秦姝像是极其熟悉自己的棋路一般,每一

    离开尚书府后,偶然想起那日,她也不是没有埋怨过他。既然一开始就不愿意纳妾,为什么不事先站出来拒绝这门婚事?

    可如今她是秦姝,不再是那个需要小意讨好陆之珩的云舒了,连带着也不必在意身为仆从的墨江了。

    陆之珩平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沉默,看着她眼神中的怨怼,眼前却不知为何浮现了昨日长街上她拉着秦母时的甜美笑容。

    陆之珩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晦暗,情绪不明。秦姝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没有逼婚之事,你救了我,我本该感激你。www.silian.me说起来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我并没有立场来责怪你。”

    秦姝抬眸看着他,他的眼神清澈平静,细看之下还有一丝疑惑,却是看不出半分的愧疚。

    秦姝没见过他黯然的神色。从前他是意气风发的,他的人生实在太过顺遂,只要是他想做的,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但她知道,墨江忠心耿耿,最是得陆之珩看重,所以即便怵他,她也会顺带着讨好他,只为了在陆之珩面前留下宽待下人的好印象。

    说完便脚步匆匆地避了出去。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这般冷清,面上永远是温润平淡的,像一缕清风,吹到了她的心上便停住脚步,再也不肯消散。

    起初的漫不经心已经消失不见,他的眼眸里闪现了浓厚的兴趣与探究,抬头看向秦姝道:“你的棋艺不错,布局走势看着还有几分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想到这里,秦姝再看向陆之珩时,眼中就不禁带上一抹怨色。

    “请吧!”陆之珩拿过装着黑色棋子的棋篓,两指轻拢夹起了一枚黑子。按照规矩是白子先落,秦姝略作思索便将指尖的白子落在了正中。

    他对她谦逊有礼,在外人面前他们郎才女貌极为登对,又有青梅竹马的情谊,所有人都等着他们成亲的喜讯,可谁能想到,等来的却是她的死讯。

    陆之珩将一杯热茶推到了秦姝面前,墨江见了便沉默地又倒了一杯放在陆之珩手边。

    一盘杏仁酥,一盘绿豆糕,都已经冷了。秦姝喝了口热茶,觉得身子从内而外地暖和了起来,连心底的阴郁也仿佛消散了几分,心情也明朗了起来。

    父亲总说棋盘如战场,她只想着如何进攻却不肯学习布局设计,只有一腔孤勇,便是摸透了对手的棋路,一旦对手改换思路,她便会落得一败涂地。

    秦姝目光幽深地看着他,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见她点了头,陆之珩便让墨江去车上取了棋盘和棋子来。

    秦姝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与他再次相遇,四目相对,难免面上尴尬。www.yayan.me

    她心里觉得好笑,垂眸拿了一块绿豆糕放入口中,就着茶水吃了下去。等她一口气吃了三块下肚,陆之珩才勉强吃完手里那一块。

    他的话让秦姝面上尴尬,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硬着头皮端起茶杯来。

    见她问起了陆之衍,陆之珩眉心一皱,喟然道:“二弟已经回国子监了,秋闱在即,不容分心。”

    陆之珩带着新写好的策论来请父亲评判,父亲当时正陪着母亲午睡,外头下起了瓢泼大雨,她撑着伞想要回房,在水榭凉亭见到了正在避雨的陆之珩。

    可她不在乎,那时候她太急于求成,一心只想让陆之珩看到自己的优秀,哪里会管其他的。

    “你先选吧。”陆之珩客气地将棋篓往前一推,让秦姝先选棋子。秦姝也不推让,毫不犹豫地选了白子。

    她心中恼火,语气冷淡地回道:“好与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吗?”她从来都不是刻薄的人,因此话一出口就惊住了站在一旁的云屏。

    她的棋艺谈不上厉害,可对上他却是能应付一二的。当时她让父亲教她下棋,也只是为了日后能与陆之珩多一些共同的爱好,为了不让他看轻自己。

    墨江很快就煮了一壶茶过来,眉眼冷淡地站在一旁斟茶。滚烫的茶水在杯中腾起热雾,茶香顺着热雾飘散开来。

    云屏此时已经拿了食盒过来,秦姝看着她打开了食盒的盖子,从里面端出了两盘点心,轻巧地放在了石桌上。

    陆之珩看向亭外的雨幕,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场山雨一时半刻停不了,秦姑娘纵然厌恶我,也勉强忍着吧。”

    秦姝正吞咽着口中的糕点,闻言差点噎住了,她艰难地将糕点咽了下去,脸却憋得通红。云屏眼疾手快地又给她倒了杯茶,秦姝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才终于舒坦下来。

    当然熟悉了,他们的棋艺都师从云太傅,不过他学的是布局谋略,而她是为他而学,学的也是如何压制他的棋路。

    对陆之衍,秦姝心中有歉疚也有遗憾,却也明白自己什么也不能做。既然对他无心,就不能给他任何希望。冷漠也好,无情也罢,不打扰才是最好的成全。

    她敛眸轻声问道:“二表哥如今还好吗?”

    她没办法像他那么淡然。可事已至此,她对他已经无爱,又何必存着怨呢?

    秦姝抬头看了陆之珩一眼,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便开口说道:“厌恶倒谈不上,只是我与陆大人已然陌路,实在不该再有什么牵扯。”

    可今日他却显得这么黯淡。她说不出此时的心情,她没想过让他内疚自责,可看着他那么平静的模样,像是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她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两人相顾无言,纷纷看向外头的雨雾。秦姝记得,六年前也曾有过和他一起避雨的经历。那时候是在青云山的云家庄子上,父亲母亲带她去避暑。

    墨江有些面色不善地看向她,眼神中隐隐含着警告。可秦姝却浑不在意。从前她是云舒的时候,便有些怵冷漠寡言的墨江。

    他似乎是没有什么柔情的,至少她不曾见过。除了对陆希月有几分关怀,对旁人好像都一样,淡淡的,没有温情。

    见他小心翼翼地细细品尝着手中的绿豆糕,秦姝忍不住侧目。一个大男人竟然比女子的吃相还要好看,实在有些令人嗔目结舌。

    陆之珩颇为意外地看着秦姝,愣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才幽幽说道:“墨江,你去沏一壶热茶来。”

    那时候她满心欢喜,撑着伞去凉亭见了他,又让婢女去房中取来了棋盘,隔着雨幕与他对弈。

    他是天上皓月,从来都是受人仰望,还从没有人像秦姝这样冷待过他。他不明白为什么。

    难道非要看她苦苦挣扎,他才肯站出来不痛不痒地说上一句不愿吗?他竟然如此寡情,连半分对姑娘家的怜惜都没有吗?

    当初她一心抗拒着给他做妾的婚事,自始至终却从未考虑过他的心思。直到那日当着众人的面,他说此生绝不纳妾,她才明白自己孤注一掷的决心是多么明智。

    秦姝有些意外他竟然会给自己让茶,正思忖着如何拒绝,陆之珩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垂眸说道:“不过一杯茶而已,便是想要和我划清界限,也不必急于一时。”

    他不是一个会关心人的男子,仿佛这个世间也并没有值得他关心呵护的人。在秦姝的记忆里,陆之珩向来是云淡风轻的。

    绿豆糕入口香甜,丝丝缕缕的甜在唇齿间化开,没有想象中那么甜腻,意外地合了他的口味。

    他方才是在邀她对弈?

    秦姝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一时间面上发烫。云屏见秦姝面露尴尬,似是欲言又止,便轻声说道:“姑娘先坐着,耽搁了这么久许是饿了吧,奴婢去车上拿食盒来。”

    陆之珩吃完绿豆糕,斯斯文文地喝了口茶,抬头看向秦姝问道:“会下棋吗?”

    话虽如此,她心底却还是有怨言的。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做法,可他什么都没做。虽然他本也没有义务为她做什么,可她就是忍不住要怨他冷漠。

    心中忽然有些涩涩的,陆之珩说不出那种感觉。他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便要什么有什么,人生唯一的挫败不顺便是云舒的意外溺亡。

    陆之珩闻言看向那两盘点心,他并不爱吃这些甜腻的糕点,可此刻看着秦姝眼底的善意,他竟鬼使神差地伸手拿了一块色泽碧绿的绿豆糕。

    陆之珩看着她的棋路,招招式式都像是为了克制自己而设。原先他只是想要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也是为了打发时间才会提议与她对弈,却没想到她不但会下棋,还下的这么好。

    自从离开尚书府后,她没有再打听过任何消息,可心底却还是忍不住担忧起那个为了她而愤然反抗家中长辈的少年。

    云屏将桌上的糕点收到了一边放好,秦姝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你若饿了就自己吃些,不必给我留了。”

    《重生之宠妻如命》最快更新 [lw77]

    她眸光温柔地看着眼前的糕点,温声说道:“这些糕点是东城姚记点心铺里买的,味道还算不错。我既喝了你的茶,便用这点心交换吧。”

    撇下心中的千头万绪,陆之珩平静地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墨江闻言,抑去眼底的情绪,沉默地转身去了马车上。陆之珩的马车十分宽敞,车里有齐全的茶具和烧水的炭炉。

    陆之珩摩挲着茶杯,语气也较平常温和了些,轻声说道:“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陆之珩沉默地注视着她,半晌才开口说道:“终究是我连累了你。”他的眼神有片刻的黯淡,令人忍不住怜惜。

    往事如这雨中烟雾般虚无缥缈,秦姝心中唏嘘,连眼神都带着几分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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