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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我就要守着你睡,你若不想我守着你,你那胸口就别再流血了。”

    现在想想不对,阿梓就是喜欢吃糖,阿梓还曾和她提起因她生的最为漂亮,在安州时教坊司的嬷嬷也愿意多给她一些糖。

    她不高兴,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由着她。

    是一份很好消化的瘦肉蛋花粥,和几块茶果子,几年前他不让她吃,她以为是他爱吃而茶果子的原料昂贵,其实他只是怕她蛀牙,后来知道她不是特别爱吃糖后,才没有控制她的糖果数量。

    她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都相处这么久了,竹阕乙自然是知晓,女子会在恼他时唤他“兄长”,她若心下快意会唤他“哥”。

    她顿时觉得半边身体都麻木了,她儿时换牙时吃糖粘下一颗牙……以致于后来看到糖都有些牙疼,好在回竹部后总是装作要和竹阕乙抢茶果子吃,她倒不是爱吃茶果子,只是她喜欢好看的东西,那茶果子做的好看她总喜欢捏在手心里玩……

    繁芜只是从未见过浑身失血的竹阕乙,她刚进来时看到他胸口全是血,几乎快晕过去。

    “那我立刻去安排了?”

    “是……谢过小姐。”添柴颤声答道,紧绷的神情明显有了松动的迹象。

    “我哥还有那么厚一沓围楼送来的折子要看,给他晚上做点夜宵吧,做好了我就来取。”

    “你痛不痛,想不想吃东西,对了喝水,你一定想喝水了……”她手忙脚乱地提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水,“有点烫,哥,你等等。”

    他不说话还好,只一句惹她大哭,此时他伤口疼肝疼心疼都开始了……

    嬷嬷上前来扶她,昨晚元宵入夜以后嬷嬷回家去了一趟,这会儿见她一宿没睡,几乎是快急疯了。

    再到黑长老的事,她已经有一些心理准备了,那一天迟早会来。

    “阿芜,罢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册,淡道。

    “没有事还流那么多的血!!”她低吼着反驳他,这一下几乎是呜咽的大哭起来。

    屋子里燃着暖炉,他的胸前压不得重物便没有盖锦被,此刻大部分都是露在外面的。

    她放下茶杯,多拿了一床锦被抵在他的脊背后,又端起茶杯一勺一勺的给他喂水。

    繁芜似乎是反应过来,身子打了一个寒颤,低头笔下如飞。

    喂药后,也没过太久,床榻上竹阕乙缓缓睁开眼睛,他微偏头就看到了在他的榻边忙活着的女子。

    花管事疑惑地问道:“小姐,这是明日做?”

    “…”繁芜默了半晌,方答道:“那我们走吧。”

    半个时辰后,繁芜提着食盒来食堂取夜宵。

    竹阕乙有些欣慰,但又担心她手酸脖子疼,看了一眼窗外,正好也近黄昏了。

    如果他们有血缘,她就不会害怕在真相揭露之后,他的憎恶与忌恨。

    繁芜低头写字,这次倒是很认真写了约莫半个时辰也未走神。

    至现在那种后怕仍然在心头拢聚不散,让她惶恐让她畏惧。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些失去的亲人再也找不回来了,她真的害怕失去他,他是还留在她身边的唯一的亲人了。

    “哥,你睡,我守着你睡。”

    正这时阿四来唤:“主子,药浴安排好了。”

    是垠垣人还是其他?

    将来,他一定会恨她的。

    见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胸口上,他的面颊微红。

    繁芜垂眸叹道:“既然枫公子都说没事了,你也不必担心,去耳房睡一觉吧,有事我会唤你的。”

    繁芜则将床榻边楠木小桌上的烛台移走,端了椅子过来趴在床榻边守着他……

    得了花管事的夸赞,繁芜心里有些得意,她让人拿了笔墨纸砚来又写了一份食谱交给花管事。

    花管事过来收拾碗筷,偷偷对她竖起大拇指,最近后厨是想方设法的让大公子肯吃肉肯喝汤,可大公子以往没有养病时也不是有口腹之欲的人,吃肉也局限于鱼羊,几乎不碰禽类,难得大公子今日肯吃汤。

    他答:“是,我晚上还有药浴。”

    美得大气,美得浑然天成。

    这个春天很冷,因为倒春寒部寨里的作物死了不少,竹阕乙写信向其他部的族长求了种子,最近也一直为作物的事犯愁。

    虽说他没有吃鸽子肉,但将汤都喝完了。

    繁芜皱了皱眉,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找到竹阕乙的最初是因为阿梓的心愿,后来是因为她的贪心。

    繁芜将毛巾拧干,端着铜盆往外走,等她回来时,才看到床榻上的人醒了,且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她起身往外走,拉开门看向添柴:“你进去吧。”

    繁芜才彻底放下笔,施然站起身:“哥,你该回去喝药了吧。”

    竹阕乙病好些了以后也没有再出去。

    东厢,繁芜接过添柴送来的药,她抬头凝了他一眼,他高大的身躯仿佛仍在轻颤着,厚唇紧张地抿成一条直线。

    “小姐你去睡着吧,这儿老身守着。”

    她受够了动荡与支离破碎,终于有一人愿护周全。

    席间,花管事上了一道枸杞鸽子汤,竹阕乙抬眸凝了繁芜一眼。

    他教她遇到不认识的字怎么用辞典,还要在纸上多写几遍记住读法笔顺。

    竹阕乙轻皱眉,闷哼一声:“阿芜……别弄了。”

    繁芜知他想问什么,小声解释道:“哥,是我安排的,你的面色还没有恢复,我想让你养一养身子。”

    不知又过了多久,竹阕乙看天色暗了下来。

    她红了眼眶,几乎是放下铜盆就朝他跑去:“哥!你醒了……”

    他虽然忙但得空了还是会来教繁芜读书,不过最近他教她的都是学习方法,也仍然是觉得她的字写的不像样,督促着她练字。

    对那时只有十岁的她而言,太过美好,美好到即使是今天读了这么多的书也会恨自己与他没有血缘。

    ……阿梓可能特别喜食甜味,就连晚上也会藏几粒糖在枕头底下。

    忙活了一会儿,繁芜捧着温热的水走过来:“哥,你喝水,不烫了。”

    枫乘在耳房熬好药,让添柴端去东厢。他端坐于茶榻,眯眸若有所思,今次竹阕乙是从武陵回来的,若是被人所伤又该是被什么人所伤?

    夜深人静时,东厢外守着的人陆续散去。【安荷书屋

    只是两月未见,他便觉得她的眉眼又长开了一些儿,头发也长了不少,皮肤也愈发的粉白,就连手指头都有一种晶莹剔透的粉白感,她愈发的显露出那份瑰丽无边的美。

    喂着喂着,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直到杯里的水空了,她的手仍捏着勺子。

    她兀自哭了一会儿,起身去洗脸,等洗了脸回来,帮他拿走抵在背后的锦被,盖在他的身上,又将炉子里添了一些木炭。

    繁芜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竹阕乙,给他掖好锦被,道:“我马上就来。”

    见她如此央求,竹阕乙才耐着性子抿了一小口。

    知他不喜食禽类,吃肉也只限于羊肉和鱼肉,但他养病时又忌口鱼肉羊肉都吃不得,这让他的身体如何能痊愈。

    竹部怀疑她的身世的人,防是防不住的,从她回竹部那个摸骨长老说她的年龄不对时,她就预感到会有露馅的一天。

    繁芜余光觑见他的手放在戒尺上,心下顿生出几分烦闷,忽然停笔,抬眼看向竹阕乙:“兄长,这一段,我方写一个开头,你让我停下,岂不是让我半途而废,兄长且等等我。”

    可他对“妹妹”到底是不同的,几乎是将所有耐心都给了“妹妹”。

    竹阕乙微垂眸,柔声叹息:“阿芜别怕,我没有事。”

    最后都是恰逢佳节的时候,让她拿去打赏给婢女随从了。

    竹阕

    “阿芜回西厢去睡吧。”

    她长吁一口气,虽然有些失落但也还是有些微的满足。

    繁芜偶尔会想,为什么她不是真的阿梓,为什么她不是真的和他有血缘亲缘。

    竹阕乙微怔,不想这女子能将他的话当作耳边风,他微眯眸又要去摸戒尺。

    二人从藏书楼出来,先去食堂用晚膳。

    她面上乖张,实则已在腹诽:写字而已,怎么就不让人停一停呢……

    自知今日是说不过她的,便也由她了,他闭眸不再看她。

    “阿芜…”他有些慌张,伸出手指给她抹泪,这一刻指尖触及她微烫的面颊,连心尖都在颤。

    之所以能忘了这事,是因为阿梓每日都要喝药,所以她以往是误以为阿梓只是怕喝药太苦。

    凌晨天刚亮时,炉子熄灭了,繁芜大概是被冻醒的,这时听到添柴在外面小声喊着:“……小姐,嬷嬷来接你了。”

    他的手抵着唇咳了几声。

    也是提着夜宵走半路的时候,繁芜顿觉一阵脊背发寒,脚步蓦然停驻。

    繁芜一直都知道他在旁人面前冷厉严肃,这是身为部族公子的矜傲,也是因为从小见惯了大风大雨生死别离。

    拿起两个茶杯倒来倒去,结果手一抖将自己烫得嗷嗷叫。

    繁芜也不急着问他好不好喝,只等他自己去喝第二口。

    “哥,你就赏脸尝一尝,这是我特意查了书认真写的食谱让花管事照着做的。”她说着给他盛了一小碗。

    可那些阿四给她送来的糖,总是放在那里一放好几个月。

    竹阕乙从书本上挪开目光,抬头看过来,见她又在开小差,不禁伸手去摸戒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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