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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筠坐在榻上, 将衣袍落下来遮住腿伤。

    程筠起身，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白皙柔软的脸，轻笑道：“还好左丘学?治好了?我的眼，我曾不止一次想过，今后若见不到你的模样，只怕对我才是折磨。”

    苏弦锦双手抱臂，站在程筠身前，笑吟吟：“苏姑娘还有话要?吩咐，听?不听?？”

    “那?她?呢？”左丘学忽然向洞内的苏弦锦瞧了眼，又回头望着程筠，“你一心向死，又要将她?置于何处？”

    哪有女人把男人的眼泪比作珍珠，景林羞得?满脸通红, 当?着程筠面前也不敢反驳,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弦锦笑着调侃：“哟哟, 又要?掉小珍珠咯！”

    于是他?只好点头：“苏姑娘说得?是！”

    景林及其他?三个锦衣卫风似的掠了?进去, 匍匐在地, 流泪行了?大礼。

    不过好在眼泪是一颗也不敢掉了?。

    她仰起脸，将他?俊朗的容颜映在眼中。

    他说：“她?都知道。”

    “不许看他?，看我，我说了?算。”

    “那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妈——”苏弦锦大喊，“为什么这么问？”

    左丘学盯着程筠，他的语气风轻云淡，那?样的结局对他来说，似乎早已当作寻常。

    景林纠结：“苏姑娘，还有第三吗？”

    “我说……”苏弦锦走?进来, 不禁好笑, “你们四个跪在程筠面前哭什么, 也太不吉利了?。”

    程筠轻笑：“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吾辈皆是儒家门生。”

    她?现在已经知道程筠面临着什么样的家庭，很难不?担心。

    “但我并未死，不?是么？”程筠淡声，“至少天下?百姓与文武百官都没有亲眼看见我的尸体，我的死目前除了制造一些流言，帮助秦时?动?摇朝廷军心外，并无任何作用。”

    程筠将一根干树枝投到火堆中去。

    “你不?回去以秦时?现在的势力，打到都城是早晚的事。”

    应该不?会?自言自语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

    景林侧了?侧身子，想得?到程筠吩咐，苏弦锦却也跟着侧了?侧，将他?的视线再次挡住，指了?指自己，微笑：“说了?看我，不要?看他?。”

    离开

    “多谢苏姑娘。”

    在白鸽从山谷飞出的第四日, 苏弦锦再次见到了?景林。

    未见自家大人反驳，景林只得?再次应声?：“苏姑娘请说。”

    秦时?毕竟只有十八岁，天下?人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弱冠少年在面对北朝权势滔天的首辅时?，能得到最终的胜利呢。

    “哦，行。”妈妈转身走了。

    他?带着三个锦衣卫，从都城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地潜入林州，来到程筠面前。

    *

    “起来吧。”

    “苏姑娘不跟我们一起回都城？”

    苏弦锦见状道：“这就对了?, 这么大人了?, 哭什么呢，你看你们家大人从来就不哭, 伤成那样了?都不哭的。”

    洞口隐隐传来左丘学的声音。

    苏弦锦：“……”

    她?伏在山洞内的榻上，身上盖着斗篷和毯子，被温暖簇拥着。

    “你知道那?些百姓甚至部分朝廷官员为何聚集在秦时?周围么？”

    苏弦锦：“

    “大人！！！”

    什么话这是！

    景林立即争辩：“我们和大人自然比不了?一点。”

    程筠道：“因?为他们?都恨我，我是他们?共同想杀的人。”

    “你回去做什么？送死？”

    苏弦锦仰头看了?眼暮色：“谁知你来得?这样快, 天都要?黑了?, 我刚给他?换了?药，在里面休息。”

    “只要不?亲眼见我死了，以他们?对我的畏惧之心，是始终不?敢彻底倒戈的，因?为他们?怕我有一日突然回来。”

    他?几乎要?哭了?。

    在见到景林几人用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铜铁鹰爪般的锁链攀住极为陡峭的山石，然后如履平地飞身而上时，她不禁发出惊叹。

    苏弦锦道：“一，回都城后好好监督他?好好治伤，不许他?乱来。二，训练你的鸽子认识我，方便传信于我。”

    苏弦锦站在洞口率先打了个招呼。

    景林道：“天黑之后。”

    程筠面对着激动?的左丘学，神情依然平静。

    总不是和大人之间的往来情思吧，他?觉得?自己胜任不了?这种艰巨任务。

    尤其景林最甚, 眼泪收不住一点。

    “大、大人呢？”

    她问：“你们何时出发？”

    “我还会想办法去见你的。”

    程筠才开口：“你们去外面等我。”

    “现在正好，反正都传你死了。”左丘学踱步。

    马车在林州的第一场飞雪中，驶离了?林州城。

    他叹道：“我说的无解，是指你的命。”

    “程筠……”

    苏弦锦忙跳开，摆手笑：“受不起受不起, 要?折寿的。”

    苏弦锦只是摇头，若她能这样做就好了?，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三个月，是苏曲儿?能够消失的极限。

    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听到门被“砰”一声关上的声音，便知爸妈都出门了。

    “那?已经无解了。”

    身后程筠轻笑一声?。

    程筠笑意轻敛，澄澈的目光落向苏弦锦的方向，眸中似冷冽雪原吹起?暖风，冰镜消融，化作一汪春水。

    苏弦锦靠在马车内微微出神。

    苏弦锦揉了揉头发，不?由有些脸热。

    他?身后三个锦衣卫同样跪在他?身后哭。

    其余几人也忙附和。

    “有解，让秦时?当着天下?人审判我的罪行，再杀了我，他就能众望所归，民心所向。”

    景林等人一一应下。

    景林泪流满面, 完全止不住，也不愿起身。

    景林先将程筠护送上去，再回来接的苏弦锦，恰好听?到这句话。

    景林忍不住问：“给苏姑娘传什么信？”

    左丘学沉默。

    “牛顿也是武林高手吗？”

    左丘学停步，缓缓摇头。

    不知道左丘学?这段剧情里是不是在程府的……她想了?想，便先说：“左丘神医采药未归，你们等他?一起，另外，程筠他?腿伤不利于行，送他?回都城这一路要?小心些。”

    “嗨，景林。”

    景林见到她的一瞬间眼眶就红了：“苏姑娘, 你竟然还活着！”

    虽是等关州被攻下后，苏曲儿?才被秦时接到身边，但在此事之前，他?就已?经来找她了?。

    *

    “第三嘛，你派个人送我去林州以?南的一个村落。”

    梦话？……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你，但我希望，无论何时，你都不要?推开我。”

    但她?和他的关系目前只是普通好友，尽管似乎还存在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但依然不?足以让她?有立场去过问或者干涉太多关于他的个人生活。

    “我当然不?是来劝你回去的！”左丘学的声音有些激动?，“否则我早就给那?些鸽子身上绑信了！”

    景林再次看向?程筠，被苏弦锦挪动脚步挡住视线。

    几人这才起身，一个个眼眶通红。

    和程筠的微信消息还停留在她?回来的那?一日，程筠给她?回了“一切都好，顺祝平安”之后，她?又问了句他放假去哪过，但直到现在也没得到回复。

    她道：“程筠，我就是为你而来的，请你始终记住这一点。”

    “……你不?能回去，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朝廷如果?不?是锦衣卫还压着，就要开始清算你的罪，并以此?为条件去和秦时?谈判了。”

    “你来找我却?不?愿我回去？”程筠清冷的声音响起?。

    其余三个人也跟着给苏弦锦磕头。

    “你带着那?小姑娘就此?归隐不?好么？让你过一过正常人的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程筠淡声?：“还不起来？”

“没有啊。”

    索性也睡不?着了，她?便起?床简单洗漱，从锅里?盛了粥，又从冰箱里?拿了几碟腌菜，坐在桌旁边吃边看手机。

    苏弦锦深吸一口气，转身望着程筠，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苏弦锦偎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与药草清苦味。

    景林抬头悄悄去看自家大人，程筠但笑不语，任苏弦锦说话。

    她?爸爸一向喜欢大早上逛公园顺便路过菜市场买菜回来，妈妈则最近迷上了广场舞，常和小姐妹们?早晚在公园广场跳得起?劲。

    他拍了拍手上的浮灰，似有些无奈：“大约我这些年的手段太狠了些，目前朝臣与百姓对我的恐惧要远胜过秦时?给他们?的勇气。”

    “没事。”妈妈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听见你嘟嘟囔囔讲什么梦话呢。”

    苏弦锦挑眉：“当?然是关于你们家大人的大事，例如你劝不了?的，尽管找我告状。”

    几人依言退下，皆守在洞外。

    “连牛顿来了?都要?说声?，物理学?不存在了?。”

    景林转过身就朝她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