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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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推移，淡淡的睡莲芳香转成了浓郁的桂花香气，临窗的丹桂开得茂盛，偶尔一阵风吹过来，橙黄色的小花就落了一地。

    江年没功夫注意这小飞蛾子，快速和纸上的新题做斗争。

    眼下，她得更抓紧时间好好学习，不能因为一时的落后就泄了气。

    难道年年跟踪了他？

    有些受挫，她突然想起来刚才朱老师的话——数学吃天赋。

    刚端着盘子坐下，她发现温垣就打了两个清淡的蔬菜、一小份米饭，看着就吃不饱，于是把自己盘子里的肉和米饭都扒拉了一部分给温垣。

    既然对数学有兴趣，不如就全力以赴赌一把，赌自己有毅力，能坚持到和对手们去比拼天赋，赌自己最后也能在更大的舞台上占据一席之地，甚至能有机会代表国家去赢得荣誉。

    看见他夹走吃掉，偷偷观察着的江年年终于放下心来，毫无心理负担地把盘中的菜和蛋羹也都分了他一半，美其名曰“互帮互助”。

    高一年级的数学竞赛班最终筛选出了十五个人，基本都是一班和二班的，互相之间虽说不熟悉，但基本都脸熟。

    温垣收拾东西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与周围急切氛围格格不入的平静。

    朱教练出的卷子题目并不多，但考察的知识面很广，陷阱也多，江年年跳着写完了几道，最后被卷子上的两道函数题搅得大脑昏涨。

    她抬眼看了看身侧依旧垂眸解着题的男生，心里的疑惑始终未解开。

    更何况她根本没动过的菜。

    函数部分还没讲完，朱教练依旧按照惯例先讲知识点再分发卷子做练习，然后课上快速过完重难点，放学前布置下次上课的任务。

    江年年想不明白。

    考虑到大家初中基本没有接触过竞赛题，负责竞赛训练的朱教练抓得很严，要求大家一周至少三天参加晚自习的集中培训，学习竞赛知识。

    “我知道你们中间的一部分人心存懈怠，想着自己脑瓜子聪明，想着预赛还有很久，但数竞赛要考的内容很多。”

    她这会儿也没工夫关心窗户了，焦急地坐不住，时不时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念念叨叨地倒数还有多久要下课。

    “年年快过来，奶奶给你打枣子吃。”

    他随即又平静了下来，毫不在意似的夹了一块里脊肉轻轻咀嚼。

    江年年：......

    江爸爸本来想带着江年年一起去海边，但想了想往年一逢国庆就人山人海宛若汤锅里下饺子的新闻，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准备带着江年年回老家看看奶奶，顺便在乡下玩几天。

    一定是他哪里露出了马脚。

    奶奶都会带着她去捉鱼，让她在河边看着水桶，一网兜下去转眼就变得沉甸甸，俩人一块捞得满头大汗。

    一边学竞赛知识点一边又要兼顾班里的九门课程学习，不少人觉得吃力，隔三差五地请假，最近已经连着三次训练人都没凑齐。

    这样就足够了。

    她在教练带领下入了门，甚至不觉得疲惫，已经慢慢能从解题中获得无以伦比的成就感。

    进入十月，b城的天气渐渐转凉了，江年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下巴听课，晚风一吹，胳膊上就冒出星星点点的鸡皮疙瘩，汗毛像是路边的杨树苗，一排排立得整整齐齐。

    江家奶奶八十多岁，但身体倍棒，最喜欢和周围的老街坊蹲在墙根下端着瓷碗边吃边唠，江爸爸想把她接来城里住都不乐意，最终只好作罢。

    *

    讲台上不知是谁放了一株睡莲，泡在透明的玻璃罐里开得正好，浅紫色的花瓣肆意绽放着，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老师也很懂大家的心情，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合上书不再讲课：“好，我们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

    他带竞赛班这么多年，见过很多学生，其中不乏非常有天分的人，但生性懒散，基础薄弱，在尚未到拼天赋的时候就自动退出了赛道，非常遗憾。

    温垣并没有洁癖，也许小时候有，但后来家里遭了变故，他有过一段拼命打工赚钱的时光，为了填饱肚子，他剩菜剩汤都吃过，洁癖早被强制泯灭了。

    但这些话朱教练未言明，只下了最后通牒——

    “当然，我尊重大家的选择，坚持不下去的人可以随时离开，但只要没有退出竞赛班，就要服从上课安排，不要轻易缺席，这些话请大家课下转述一下，不打算走竞赛路子的人，下次课就不用来了。”

    江年年对要回老家这个事儿特别期待。

    还有十分钟时，江年年立马把书包收好，只剩下一个课本放在桌上装样子，仿佛铃声响起的下一秒就能从座位上弹起来。

    天资聪颖还格外努力，怪不得原书里温垣能一举斩获b城状元考入a大，还去了a大底蕴最为深厚的数学系。

    在她慢慢清晰的记忆里，奶奶家好像是一个大果园，石榴柿子树枣树围着小院种了一排，村口还有一条清凌凌的小河，每次下完雨都会游来一堆肥肥的草鱼。

    “你们这批同学我都了解了一下，基本都是从零开始学数竞，可之后你们要面对的是来自各个地方的参赛选手，这些对手们可未必之前都没参加过竞赛训练。”

    一会儿还要再上晚自习，她专门打了点荤菜，务必要吃得饱饱的，有充足能量做题。

    梁雨珍不知道为什么没通过选拔，在悲伤难过中心安理得地坑了江年年两支雪糕刺客，然后第二天通知入了生物竞赛培训班，立马原地复活。

    “好，现在我们开始今天的训练......”

    这会儿班里稀稀拉拉坐着的四五个同学，带队的朱教练也没生气，只是语重心长道：

    他知道她是怕他自尊心受挫才刻意找的借口，不然明知吃不下，直接少打一些不是更省事么？

    十月份正是丰收的季节，奶奶家如同记忆中一般到处都是宝藏，柿子树果实累累，黄橙橙的大柿子挂满了枝头，枣子也红了一大片，好像挂在枝头的红宝石，引诱着人们去采食。

    温垣看了看她的餐盘，里面确实满登登地装满了蛋羹，什锦蔬菜和里脊。

    和她相比，温垣真的非常有天赋，也非常热爱数学，在未参加数竞班选拔之前，她曾不止一次看到他在自习相关的内容，是真的热爱数学这门学科的人才能做得到的事情吧。

    好久没见奶奶了，不知道这次奶奶会不会还带她去捞鱼儿呢？

    看见他筷子没动，江年年以为他是有洁癖，立马解释了一句，“我筷子还没用，你放心，干净的很！”

    *

    “数学这门学科很吃天赋，但不花足够多的时间打好基础，再有天赋也都没用。”

    下午小憩完，奶奶拿了个大大的竹编箩筐放在枣树底下，喊江年年过来打枣子。

    江年年对自己很有信心，本来她也并不差呀，阿婆说过，她可聪明了，只是有的知识她一时间忘记了，等她重新唤醒记忆，她绝对也顶顶优秀！

    一侧的少年半垂着眸子吃着盘中的菜，只是仔细看，眼底多了一丝温柔和暖色。

    *

    江年年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坦然地双手合十求助，“阿姨给我打太多啦，好同桌帮帮忙吧！”

    不过现在也不着急，她和温垣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任何苗头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不，她不是这样的人。

    无论如何，他都确定，她不会背刺他。

    她得承认自己的运算能力还待提升，最近几次函数题都解答得不大顺利呀。

    “嗯，我知道。”他轻声道。

    “对了”，江年年扒了几口饭，突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泄露了地址。”

    只是如此一个有天赋又有热爱的人，最终为何以自|沙|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马上要到国庆日，b城一中难得“大方”地给各位高中生放了七天的长假，算起来，这还是开学后第一次有这么长的假期。

    温垣夹起餐盘里多出的肉送进口中，面上没什么特别的神色。

    “老师也国庆快乐！”

    她怎么知道？

    事实上，能在数竞赛中拔得头筹的新人终究是少数，大多数的选手都是经过了一两年甚至三年的训练，才能在比赛中取得优异成绩，而坚持到底却败北的人，也不再少数。

    江年年停了笔，余光看见身侧的温垣还在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做着卷子，那两道她觉得毫无头绪的题目，温垣已经解出了答案，步骤瞧着也简单利落。

    温垣正低头吃着饭，看见盘里多出的糖醋里脊愣了愣，筷子没动，他抬眼望去，正撞进江年年一片笑盈盈的眼中。

    最近学的一试内容都是函数、三角函数以及向量，这些和平常数学课上的内容有很大重叠，学竞赛内容不但没让她觉得压力大，反倒开阔了她的视野。

    所以即使预赛在明年七月，教练依旧严抓，争取在上个学期就讲一试内容带着大家学完，这样不耽误下学期学二试的内容，七月预赛正好可以当作一次练手。

    江年年莫名觉得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但即将放长假的喜悦终究占据了上峰，下课铃一响起来，她就朝着同桌挥挥手飞快跑了。

    晚上江年年是和温垣一起吃的饭。【挽安书屋】

    听见这话，紧靠在她身侧而坐的少年惊骇地停住了，背脊僵了僵

    这会儿大家都埋头做练习，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头顶的灯管将四周照得清晰极了，教室窗户没关紧，偶尔有几只蛾子飞进来，绕着明亮的灯管上下翻飞。

    是她安慰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