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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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都收完了”，温垣没觉察出自己引发的一系列小骚动，他指了指一侧的皮质沙发，“这边的沙发都在太阳下暴晒过又擦过了，你可以坐下休息会儿。”

    江年年这会儿慢慢适应了屋内的亮度，终于看见顶上空空的灯座，以及两人周围的一片狼藉——

    江年年深呼一口气，被这股凉气吹得舒爽极了。

    温爷爷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合，他本就是想和江家住近点，俩小的可以上学路上照应着，大人之间来往也方便，一听这事立马就同意了。

    庭院也舒适，院子周围的篱笆边种满了野蔷薇，后院的小花园里建了个简易的秋千，一侧的凉亭边满是浅橘色和淡粉色的月季，风一吹就花枝乱颤。

    温垣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臂，却没能避免她脚尖碰到了什么凸起，于是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吓了她一大跳。

    温垣站在隔壁的小院里收拾庭院，注意到了窗棂这边的动静，偏过头笑着和江年年打了声招呼，“年年在家呀？”

    她仰面躺在卧

    “慢点跑。”他的声音确实在她身后追。

    这会儿眼睛早已熟悉略显昏黄的暖光，即使他逆光坐着，江年年依旧能看清他的模样。

    但温垣出乎意料的情绪非常稳定，他甚至开玩笑说，“本来就是搬家的时候把东西随手乱塞，这下好了，正好有机会可以把东西重新整理一遍了。”

    大抵是满墙的爬山虎的功劳，屋里没有开空调，但却扑面而来一股夏天很难遇到的、带着淡淡花香的凉气。

    后来邻家姐姐留学出国，邻家夫妇俩又常常在外做生意不进家门，这院门便常常紧闭起来，她也很少再进去过，只能透过房间的窗户偶尔望几眼解解馋。

    院子中间是一栋两层高的老式洋房，朝南的一侧装了茶色的玻璃窗，外墙通体刷成了灰白色，正是初夏时节，背阴的那一侧遍布墨绿色的爬山虎，有风的时候会发出细细簌簌的轻响。

    温家爷俩起先是打算在江家隔了两条胡同的地方买地新起宅子，没想到江家隔壁这家正准备要移民去国外，着急老房子没法安置托江明问问又没又人要，江明一听到这消息就立马打了招呼让老邻居把房子先留几天。

    看她没事儿温垣才松开了手，解释说客厅的大灯坏了有些日子了，还没来得及修，他本来打算今天修修看的，于是一时踩没把人字梯收起来。

    温垣像是看出了她的期待，朝着她招了招手，“你要进来参观吗？”

    她尚为从那双沾着金光的眼睛里回过神，大脑空白着，只下意识顺着他说了句“嗯。”

    偶尔有光斑映在他眼睑，睫毛落下密密的阴影，江年年望过去，却正巧撞在了他闪着光亮的眼里。

    放完梯子后俩人开始分工收拾东西，温垣负责体积大的摆件，江年年则蹲在地上四处找散落的棋子。

    江年年的目光不自觉地随着衣袖的褶皱上移，他的喉结越发明显，下颌棱角分明，显现出了即将属于成年男子的轮廓。

    脑子里不知为何窜起这个念头时，江年年脸上也紧跟着升起了诡异的热度，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扫把，视线却怎么也不敢同他对上。

    说实话，要是她住进去了她也满意。

    “对不起...”

    她知道温垣不会骂她，但她就是看着一地杂乱压力山大，甚至隐隐有些烦躁。

    温垣望着她急急忙忙往外跑几乎要撞在门边的背影，拧起了眉。

    江年年对刚才的情形有些惊慌，急于远离骚乱的源头，于是摇了摇头，胡乱编了个理由，裙角凌乱地飞奔回了家，像是背后有人在追。

    “可不是巧么！”更巧的还在后头。

    “嗯嗯。”

    江年年趴在窗台边，视线从温垣脸上轻轻拂过，她能看出他对隔壁房子的满意来。

    江年年胡乱敷衍着应了几句，脚下步子半点没停。

    于是，没过几天，江年年推开卧室的窗户就看见了站在一片绿荫里的温垣。

    江年年进来的时候一时觉得还有些陌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他每走几步就挥起镰刀把两侧的杂草割掉一些，然后踩在草茎上慢慢往前走，灰色的拖鞋边被染上或重或轻的草汁，鼻尖萦绕着一阵一阵的青草气息，偶尔浓烈得鼻腔发痒。

    这户人家懂得享受，屋里装潢简单雅致，但家具都很耐用，温垣一打开门就知道，爷爷说的“过去就能住”确实是写实的话，没半分夸装或是出于怕麻烦而选择的凑合。

    这会儿家里没人，老爹已经早早出发去买菜，妈妈也带着旺财出去遛弯，屋里静悄悄的，安静的让江年年难以忽略显眼的心跳。

    其实买这个二手房子算是赚了。

    温垣个子又长高了不少，坐在皮质的单人沙发上显得有些逼仄，长腿无处可放，只能弯曲着抵在茶几边，矮小的木质茶几几次被他不经意地移动，只能时不时地挪回原处。

    江年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关了窗户，动作麻利地换了衣服下楼往邻居家跑。

    他背光坐着，身后是开在房间另一侧的窗户，身体的轮廓在散射的光线下依旧清晰，指尖翻动的亚克力板被擦拭的干净，窗外的日光偶尔透过平滑的板面反射在他脸上，形成来回跳跃的光斑。

    江年年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零三物件心头发紧。

    真是瞌睡了送枕头，温家那边说好成了两家还能做邻居。

    许久之后，两人终于到达门口，温垣将镰刀收好放在台阶下面的竹筐里，推开门带着江年年走进去。

    黑色的百叶门半开着，江年年轻轻推了一下就走进了院子里重重叠叠的草丛里，温垣顺着不太明显的小石子路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

    前任屋主虽然找了人时常来清扫屋子，院落里的植物却没花太多心思，久未打理的植物经年累月的疯长，几乎要掩盖住弯曲的小石子路。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地上的东西基本收拾完了，还剩一个亚克力的多层笔架，这会儿温垣把几个组件都找齐了放在一侧的茶几上，手边放着毛巾，准备一会儿擦干净了再一起组装。

    闲着无聊老江就爱卖个关子，看见母女俩一起投来的疑惑目光才一点点揭晓答案。

    这么多东西，不知道要收拾到猴年马月...

    江妈妈也很惊喜:“哟，这是正赶上好时候了呀！”

    隔壁这房子她一直就很眼馋，甚至她还曾刻意和大了她十几岁的邻家姐姐找话题闲聊拉近关系，为的就是多进去玩几次。

    屋里只开了一盏暖灯，四周有些昏暗，从明亮的太阳下走进来江年年一时间没能看清客厅中间立着的物件，直直靠近了就要撞上。

    “哎呀，就是老爷子觉得老宅那边不安全，想买房子完了换到咱们这边，正巧前脚刚想卖，后脚那一片就被开发商看中了，说要建别墅区，高价收地皮。”

    温垣要搬过来了。【余念书屋】

    “这么快嘛？”江妈妈似乎早就知道温家要搬家的事情，一点不惊奇，只问了句，“老宅子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呀？”

    老江点了点头，对手里的西瓜爱不释手，吃一口西瓜说一句话，“卖了，还卖的高价呢！”

    新住所的环境，比之前的老宅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小心！”

    但江妈妈体质非常招蚊子，对养花养草这种极易招蚊子的事情敬谢不敏，于是将年奶奶的幻想只得破灭，也就往隔壁多去几趟解解馋了。

    “累了吗？”他问，询问间，他的唇时启时闭，有细微的水珠润湿了唇瓣，平日里薄淡的唇这会儿竟然显得格外柔软可亲。

    江年捧着下巴点了点头，“还以为你们要过几天才过来呢，没想到你们收拾得这么快。”

    温垣也笑，指了指身后灰白色的小楼，道：“这房子原先一直有人打扫着，挺干净的，爷爷也不想折腾，就简单除了一下尘，填了一些物件又换了个门锁就住过来了。”

    江年年赶紧上前帮着他一起扶住人字梯，缓慢地挪动。

    晚上老江端着一块西瓜坐在葡萄架子底下，透出了重磅消息。

    “还没收拾好小路，你跟着我走吧。”

    许是受温垣的影响，江年年慢慢平静下来，看着置物架被一点点填满，她甚至从收拾东西这件事里收获了一点点成就感。

    温家老房子那边环境不错，不算大的一个村子被一条小河环绕着，临近的地方还有一片活水湖，湖边春日里柳条青青，夏天长着一堆野兰花，风一吹空气里全是芳香。附近也没有工厂闹市，环境安静清幽，开车不到一小时就能到新城区，地理位置很是优越，是以早就有传言说要拆迁了，但说了十几年了还没动静，没想到温家这回倒是撞上好时机了。

    没想到差点伤到江年年。

    说完，他就蹲下身去拉倒在地上的人字梯，准备把它先折叠起来放在门后，什么时候用再拉出来也方便。

    男生却因为她的这句话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朝她走来，靠近时他手臂微伸，将她手里的扫把抽出时，温热的皮肤不经意间蹭到了她的手臂，便有细微的痒意从相触之处蔓延开来，江年年不得不将手背起左右摩挲着才能稍微化解。

    人字梯倒下的时候碰倒了一侧的置物架上，置物架上的书、笔架、奖状册子、数不清的摆件和药品，还有一盒只剩下外壳，棋子滚得到处都是的象棋等等......

    她小时曾幻想过以后自己如果有房子了，要装修成什么样，后来见到邻家的院落那些幻想忽然就清晰了起来，一定要是典雅的、幽静的，到处都是植物，到处都是绿茵，住在里面自己也仿佛变成了森林里的小精灵。